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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昂尼德·亚历山德罗维奇将军同志到了吗？”给上校回了一个军礼，鲍里斯脚下不停，嘴里却是问道。

　　从年龄上，鲍里斯要比戈沃罗夫小很多，而在军衔级别上，两人同样差着一级，因此，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考虑，鲍里斯都必须表现出对戈沃罗夫的尊敬。

　　“已经到了，代表同志，”上校身子挺得笔直，嘴里大声回答道，“他正在临时指挥部等您。”

　　“嗯，带路吧，”鲍里斯径直走到上校身边，点头说道。

　　“是，代表同志，”上校再次敬礼，这才转过身，稍稍超前半步，给鲍里斯领路。

　　经过下午事先的准备，村子里道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不过很可惜，这一下午雪就没停，因而到了现在，原本应该很干净的路面上，又铺了半寸厚的一层残雪。

　　跟在上校的身后进了村子，鲍里斯才发现这小村子俨然成了戒备森严的大军营，明显清理过积雪的道路边上，几乎每隔六七米，就有两名穿着大衣、背着枪的士兵在警戒。

　　今天的气温可不是低那么简单的，而是低的能冻死人，尽管这些站岗的士兵身子挺得笔直，可只要看看他们冻的通红通红的脸就能知道，即便是穿了厚厚的军大衣，长时间在这站着，恐怕也免不了冻个够呛。

　　“上校同志，这附近活动的德国小股部队很多吗？”鲍里斯一开始没说什么，他跟在上校身后一直往村子里走，等看到上校拐过路口，开始往一个土岗上爬的时候，他才停下来，转过身，一边看着那些守在路边的士兵一边问道。

　　“哦，报告代表同志，前几天的时候，倒是有一些德国人的溃兵在附近活动，”上校赶忙停下脚步，恭敬的回答道，“不过，最近两天经过我们的清剿，已经基本没有了。”

　　“那这是做什么？”鲍里斯板着面孔，伸手指了指那些站立在道路两侧的士兵，问道。

　　“这……这只是……”上校有些尴尬的说道，“只是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毕竟代表同志的安全是……”

　　“是什么？”鲍里斯抬手竖了竖大衣的领子，有将双手交叠在一块，语气带着明显不满的说道，“怕我会没有安全感吗？上校同志，我参加过得战斗、战役可能并不比你少，在基辅战役的时候，我还有过在敌后作战的经历呢。”

　　这就是摆资历了，说起来，以将军的身份在一个上校的面前摆资历，而且还是个比自己年纪大的上校面前摆资历，实在是有些过分，但是没办法，有些人，尤其是那些真正有一线作战经验的人面前，这种办法才是最有效的。

　　实际上，鲍里斯根本没必要当着这位上校的面摆资历，毕竟在如今的苏联红军中，他这个年轻的过分的将军实在是太有名了，很多人可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但却很少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字。他的战绩，他曾经指挥过的战斗，都曾一次次的出现在苏联报纸和广播中，尤其是在莫斯科战役之前他所指挥的若干次战斗，基本上都被拿来当做鼓舞全军士气的事迹宣传了。

　　面对鲍里斯不满的批评，上校显得很紧张，他急忙行了个军礼，嘴里说道：“是，代表同志，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马上去安排，”鲍里斯点点头，卸下严肃的表情，说道。

　　“可是……”上校似乎还想说什么，不过，就在他刚刚开口的时候，一个略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从土岗上传下来。

　　“鲍里斯·阿尔希波维奇同志，”土岗上就是村子里幸存的磨坊，此时，加装了木板门的磨坊门口处，正有几个人快步迎下来，当先一个人正是以严肃著称的戈沃罗夫，不过，他此时却是满脸都带着笑容。

　　“列昂尼德·亚历山德罗维奇将军同志，”看到正走下土岗的戈沃罗夫，鲍里斯急忙丢开上校，快步迎上去，一边远远的伸出手去，一边笑容满面的说道，“你好，很高兴能在这见到你。”

　　戈沃罗夫的脚步也加快了许多，他几乎是几个跨步就到了鲍里斯的身边，同时，握住他的手，笑道：“我也很高兴见到你，之前几次去莫斯科，都想拜会你的，但是非常遗憾，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这番话说完，他毫不停顿，紧接着又说道：“怎么样，过来得时候，路上还顺利吗？”

　　“除了路上的积雪，就再没有什么更大的麻烦了，”鲍里斯紧紧握住戈沃罗夫的手，同时用闲着的左臂给了这位还不到50岁，鬓角却已经染霜的炮兵大师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这个拥抱并不意味着两人有多么深厚的交情，而是完全出于尊敬，或者说，这个拥抱也是鲍里斯的一种示好。

　　对于鲍里斯这个突然的拥抱，戈沃罗夫先是楞了一下，不过他很快便将脸上那份不经意中流露出来的诧异遮掩了下去，而相比起他的淡定，位置稍稍靠后一些的费久宁斯基则显得激动了点，那种如释重负、很是丢了一个包袱的轻松，几乎就那么写在了他的脸上。

　　没错，就是一个拥抱，如此简单而已，通过这个礼节性的动作，鲍里斯释放出了一个很多人都在关注的信息：他很尊重戈沃罗夫将军，因此，也很认可列宁格勒方面军之前作出的成绩，这次来列宁格勒，他不是来给方面军背后捅刀子的，也不是来挑刺的。

　　作为大本营代表，鲍里斯的这个态度摆出来，会让很多之前晚上睡不好觉的人，在今后一段时间里都能做上好梦，至少，他们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当然，对于鲍里斯来说，这也是个拉拢人心的做法，避免了给日丹诺夫捡便宜的局面出现。

　　“是啊，这场大雪太糟糕了，”面对鲍里斯的主动示好，戈沃罗夫也是感觉轻松不少，他握住鲍里斯的手不放，一边转过身，一边说道，“最可恶的是，过去半个月里，列宁格勒周边都是这样的天气，积雪给我们的进攻增加了难度。”

　　鲍里斯点点头，脸上的笑容不减，嘴里则说道：“幸运的是，列宁格勒方面军克服了天气上的困难，并且在主要作战方向上取得了预期中的胜利，这一点最重要，也是斯大林同志最希望看到的。”

　　戈沃罗夫目光一凝，随即，握着鲍里斯手的那只手紧了紧，这才轻轻放开。

　　鲍里斯这一段话里，隐藏着很多的信息：第一，他承认了列宁格勒方面军在进攻中的确遇到了天气制造的麻烦，而且麻烦很大，至少，他们的航空兵无法及时投入作战。第二，他也旁敲侧击的点出，客观因素并不是战役初期方面军进攻被动的最主要原因，至少在面对斯大林诘责的时候，他们不能拿天气原因来作为搪塞。

　　除了这两点之外，鲍里斯在这番话里，还强调了“主要作战方向上的胜利”，这看似肯定了列宁格勒方面军的战果，但同时也意味着他对某些次要方向上的进攻并不满意。这番话的最后，他还提到了这样的战果是斯大林最希望看到的，那意思就是说，作为大本营代表，他鲍里斯不会告列宁格勒方面军的黑状，他提交给莫斯科的报告将会把重点放在列宁格勒方面军实现了战役发起之初的主要作战目标上，而不会过多阐述失败的内容。

　　实际上总结起来，鲍里斯这番话中所包含的意思，就是说：“我对列宁格勒方面军在战役之初的表现并不满意，你们别拿客观原因来糊弄我，具体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清楚，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会跑到斯大林那儿去说你们坏话，我的报告只报喜不报忧。”至于更深层的暗示，就是“今后的战役你们得给我打漂亮点，不然的话，我也没那么好说话了”。

　　态度不是很强硬，但也鲜明的点出了自己的立场，关键是这样的言辞并不会让人感觉不舒服，同时呢，也能给人一定的压力。这是鲍里斯在来时的路上就想好的说法。

　　戈沃罗夫听出了鲍里斯这番话中的深意，当然，费久宁斯基也听得出来，实际上，在如今的苏联军中，但凡是年纪处在四五十岁左右的高级指挥员，基本就没有完全耿直率性的角色，更没有脑子不好使的家伙存在，类似那种傻直白的人物，根本就闯不过大清洗的绞杀。

　　“实际上，我们的工作做得还远远不够好，”松开鲍里斯的手，戈沃罗夫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边引着鲍里斯走向磨坊的方向，一边继续说道，“就方面军参谋部的作战总结来讲，在战役发起之初，方面军在进攻安排上所犯得最大错误，就是进攻不够坚决，尤其是在斯特列利纳、克拉斯诺格瓦尔杰伊斯科两个方向上的进攻，我们的指挥人员有太过的顾虑，错过了最佳的进攻时机，犯了错误。而这些错误，原本都是应该可以避免的。”

　　鲍里斯听着连连点头，现在，作为大本营代表，他已经同以戈沃罗夫为首的列宁格勒指挥系统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默契，对他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