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演进是有脉络可循的,不过这种可循只是一个大的方向,而在细节上,则充斥着偶然——必然与偶然的交相辉映,才令历史变得更加绚丽多彩。
鲍里斯作为一个从未来魂穿而至的另类,他的存在本来就是不合逻辑的,而在遭受着各方催逼,承受了难以承受的重担之下,他做出的大胆决定必然是骇人听闻的。
之前的思路进了死胡同,意味着按照曾经熟知的历史,他的未来恐怕会很不妙。既然思路走进死胡同,就可以换一个思路重新来过,那为了按照熟知的历史走不通了,就不能考虑把这该死的历史换掉,换一个自己走得通的再重新来过?
一个念头出现在脑海里,再想把它清理出去显然就没那么容易了,尽管鲍里斯知道这个念头很危险,一旦真正的执行起来,可能会让他万劫不复,但考虑到性价比,他觉得很值得为之拼搏一下。
不过,这事必须慎重,要想成为将来足以改变历史的那个棋子,鲍里斯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至少有一点,那就是他必须继续往上爬,要争取在战争结束,及至斯大林同志故去之前,爬到一个足够高的水平段上,否则,一切休提。
剧院里响起喧嚣的掌声,估计里面的演出就要开始了。鲍里斯调整一下情绪,将手中的烟头扔在地上,再踩上去狠狠碾一脚,这才紧紧握了握兀自颤抖不已的双手,转身走进了侧门。
从这一刻开始,鲍里斯决定在努力作战的同时,好好享受生活,贝利亚同志既然喜欢往别人身边安钉子,窥探别人隐私,抓别人把柄,那自己就得好好配合一下,让他抓到足够多的把柄,毕竟只有那样,他老人家才能放心。而且鲍里斯有理由相信,只要自己在战场的表现足够优异,同时,又不会碰触到贝利亚的利益,估计一些小错、小毛病什么的,还不会让他老人家产生处罚自己的念头。
人无完人,这是至理名言,一个各方面表现都很优异,都很遵规守纪的人,往往都会被别人视为威胁,因为那只能证明这个人很自律,而自律的人往往都有野心。
不过在外面吹了十几分钟的风,再回到剧院里的时候,鲍里斯赫然发现,原本只坐了少部分人的一层座椅上,这会竟然已经人满为患了。
“鲍里斯?阿尔希波维奇同志,”就在鲍里斯往自己座位上走的时候,维雷卡从正前方急匆匆的迎了上来,他有些抱怨的说道,“你去哪儿啦,我找你很久了,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呢。”
“对不起,刚才到外面抽了支烟。”鲍里斯笑着说道。
“赶紧入座吧,演出马上就开始了,”听他这么说,维雷卡也不好再抱怨,他笑道,“记得一定要看清楚,有喜欢的人一定要告诉我,这可是格奥尔基?马克西米连诺维奇?马林科夫同志亲自交代给我的任务。”
“放心好了,我现在就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鲍里斯笑了笑,语气暧昧的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维雷卡笑道,“走吧,我带你过去。”
就在维雷卡这话刚刚说完的时候,舞台上一位穿着晚礼服的主持人已经开始报出第一个节目,是一个芭蕾舞短剧,负责演出的是莫斯科芭蕾舞剧团。
鲍里斯跟在维雷卡的身后,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坐下,翘起二郎腿,开始放松精神观看节目——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一个决定没有做出之前,总是会忐忑不安,顾虑重重,可一旦下了决心,心态反倒平静下来了。
舞台上表演的芭蕾舞剧是一幕小品,很有名的《天鹅之死》,提琴的乐曲声响起的时候,剧院里的灯光全都熄灭了,片刻之后,舞台上亮起一个灯柱,就在这灯柱里,一名女演员踩着足尖晃晃悠悠的出场。
说实话,鲍里斯并不喜欢看这种舞剧,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的欣赏能力都很有限,这类舞剧对他来说太过隐晦了,他根本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也不懂得欣赏演员的舞姿。在他看来,这种舞剧欣赏的似乎就只是女演员腿部的线条以及大片裸露在外的白皙胸脯,除此之外,毫无看点。
整个舞剧时间不长,四五分钟左右,随着表演舞蹈的女演员匍匐在地,蜷缩成一团,舞台上的灯光渐渐暗下去,随即,剧场内响起热烈的掌声,其间,还夹在着口哨声以及高喊“加斯列娃”的声音。
就在这喧闹声里,剧场内的灯光重新亮起,舞台上的演员已经起身,站在舞台上以芭蕾舞演员特有的姿势向观众致谢,鲍里斯估摸着,这人可能就叫加斯列娃,看样子在莫斯科还是小有名气的。
演员退场之后,主持人竟然没有上台,而是从舞台两侧呼啦啦上来一群人,这些人有男有女,都穿着俄罗斯的传统民族服装,他们在舞台上排成两行。
没一会儿音乐声响起,是很一个很欢快的舞曲,演员们随着音乐开始跳起舞来,很奔放也很杂的那种舞蹈。以鲍里斯的眼光看,这舞蹈中就至少杂糅了芭蕾、踢踏,以及乌克兰传统的戈帕克以及俄罗斯传统的熊舞等诸多舞蹈元素。总之,舞蹈跳的很欢快,气氛非常热烈,台下的掌声、口哨声以及叫好声不断。
鲍里斯看的也挺欢快的,禁不住跟着音乐的节奏轻轻鼓掌,他觉得俄罗斯人的舞蹈其实挺不错的,热情奔放,很容易感染人。
舞蹈的表演持续了有七八分钟,演员们在热烈的掌声中重新排成两行,主持人随后登场,开始为这些演员逐一作介绍,鲍里斯直到这时候才知道,感情这些都不是专业的演员,而是来自于莫斯科尤图佐夫第一机械设备厂的员工。
好吧,毕竟是相亲活动嘛,有个个人技的表现无疑更能引人注目,相亲成功的机会也能大很多。不过……不会是每个人都要上台表演节目吧?
有了这个猜疑,鲍里斯开始关心舞台的侧门,果不其然,等到主持人介绍完表演者的身份,一众表演者隐到幕后不久,鲍里斯就看到从那个侧门里呼啦啦出来一群人,混到了观众的坐席里。
果然,就是这么个坑爹的安排,可之前接到通知的时候,下通知的人也没有要求准备什么节目啊?
就在鲍里斯心怀忐忑的时候,舞台上的主持人在经过一段冗长的废话之后,开始介绍下一个节目:女声合唱《山楂树》,表演团体,莫斯科第一医科大学学生,列宁主义共青团积极分子。
鲍里斯的目光正看着台上,眼见着十几个青春气息十足的女孩子从布幕后面转出来,而从前往后数,第三个人,赫然便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苏娅。
唇角微微一抽,鲍里斯很快又换上一副笑容,他明白,自己今晚相亲的成功率瞬间倍增,或许要不了多久,他便会有一个妻子,嗯,一个既是医护兵,又是内务人民委员部特工的妻子。最讽刺的是,他本人同样也有双重身份,既是军人,又是秘密警察的头子。他负责秘密监视西方面军的大批指挥员,而他的妻子则负责监视他。
更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个或许注定会成为自己妻子的人,第二次与自己“邂逅”时,竟然准备演唱自己剽窃来的歌曲,这可真是有意思。
还有,任谁也不得不承认,内务人民委员部的同事们考虑问题就是全面,部队里指挥员的家属不能随军,于是这些神通广大的同事们,便给自己挑选了一个医护兵,真讲究啊。
也好,妻子嘛,不过就是个伴侣罢了,这世上凑活着结婚的人有的是,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受点委屈?更何况,这位苏娅同志容貌没的说,娶回家当个花瓶供着也不错。
漂亮的女人到哪儿都能吸引男人的目光,苏娅显然也是如此,她和一众女孩们在台上演唱了《山楂树》,随后,主持人开始给她们一一做介绍。介绍到苏娅的时候,台下口哨声不断,更有几个年轻人早早跑到了舞台侧门出口,看样子是准备立刻发动追求攻势了。
鲍里斯可是一点都不着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朵开始清纯的小花,可是内务人民委员部给他准备的,别人想抢,哼哼,赶紧的,如果能成功,鲍里斯乐得退让,顺便再送对方一个大红包。
既然苏娅已经出场,鲍里斯对下面的节目便不再关注了,他在座椅上靠了一会儿,眼瞅着苏娅一行人退到了后台,这才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抻抻略微有些皱褶的军大衣,这才迈步朝不远处坐着的维雷卡走去。
“鲍里斯?阿尔希波维奇同志,有事吗?”看到鲍里斯走过来,维雷卡站起身,笑着问道。
“我……是这样的,我刚才看到那位叫苏娅的女孩子,”鲍里斯装出一副生涩尴尬的样子,说道,“之前,我们曾经见过面,就在去索尔捏奇诺戈尔斯克的路上。”
“我明白了,苏娅是吗?”维雷卡秒懂了他的意思,接口说道,“我去查一下她的资料,稍后给你答复。哦,如果你对接下的节目不感兴趣的话,可以到二楼的休息室稍坐一会,我马上过去。”
维雷卡可不知道苏娅的身份,他只知道马林科夫亲自给他下了任务,今晚必须给鲍里斯介绍一位能让他满意的女朋友,至于是谁,他才不关心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