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财宝,固然令人趋之若骛,固然可以作为钱财去办很多事情,但也有其一定的局限性。比如在沙漠中跋涉,焦渴难耐的时候,你是希望有一壶水傍身,还是背着闪闪发光的钻石玛瑙?
蒙古人也好,满人也罢,是草原,还是辽东,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粮食物资的匮乏。所以,他们要劫掠,要市易,以得到包括粮食在内的生活必需品。
而历史上,辽东之地金银多、粮食少的时候是相当多的,特别是得不到中原物资的供应时,就曾爆发过大规模的饥荒。但很快就因为袁崇焕愚蠢的以粮资寇,以及大量卖国奸商的唯利是图所缓解。
退到关外的满清现在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只顾在中原享福,辽东几近荒芜,而明军又没有给他们调整休养的时间。抢掠而来的物品中,金银财宝倒是不少,可粮食却不是很多。
如果是明廷,自然可以拿着钱财去海外购买,而满清,守着金银财宝却只能看着,吃不能吃,穿不能穿,想花也没地方花,形同废物。不对,不是废物,他们还可以拿这些钱财与蒙古诸部换取物资,或者进行收买。但蒙古诸部也不富裕呀,明廷的市易限制很严,即便是对察哈尔部这样的盟友也不是敞开买卖,更不用说他们这些离得既远,态度又不明确的部族了。
明廷的原则也很简单,想市易就去打鞑虏,二十颗真夷人头换一张交易证明,可以进行一个批次的市易,而供应的茶、棉、粮、铁器、瓷器等物资都有固定的数量,要的价钱也很公道。
而对还在帮着满清的蒙古部落。比如科尔沁等部,明廷同样也有赏格。五十颗人头一张证明,或是二十个活的俘虏。
满清的颓势难挽,明廷的支助和市易诱惑,使以察哈尔部为首的叛清武装越来越壮大。他们或许还有些畏惧满清的八旗骑兵,但对附清的科尔沁、土默特部却是趁胜追击。
虽然在表面上是明军的盟友。但布尔尼却有着自己的雄心壮志,也不会完全听命于明廷。在义州完成突破后,他算是虚应了明廷的要求,却不肯再向锦州方向推进。
稍事休整后,布尔尼率领诸部联军,扑向柽木牧场(现彰武县),攻击科尔沁和土默特部的残军,继续完成自己统一蒙古的大业。同时,布尔尼还玩了个小花招儿。派出秘使前往沈阳,想趁着满清正困窘之时,谈条件索回传国玉玺。
…………
锦州方面的是突如其来的,虽然还在激战,但结果如何似乎已经可以确定了。
明军的穿插部队沿着大凌河轻装疾进,几乎与锦州清军派出的援兵同时赶到了大凌河城下。只可惜锦州清军主力被牵制吸引,紧急抽调的第一批援兵数量不多,大凌河城在历史上又是几拆几建。已经残破。
三四千清军抵挡不住具有绝对优势的明军的猛攻,败退下来。一部分逃回锦州。一部分经黑山、广宁向沈阳逃窜。而明军占领大凌河城后,立刻挖掘壕沟,并利用城池的残砖条石修筑工事,彻底封闭了锦州清军逃往沈阳的退路。
这样一来,锦州清军除了拼死冲开通路外,便只剩下北上义州。再走蒙古之地,穿过辽河套回沈阳这一条路了。
噩耗传来,锦州的清军上下人心惶惶,将领们争执不下,士兵们听天由命。不用战,在士气上已经输掉了这场战役。
其实,失败的阴影早已笼罩,后路被断则是使失败确定无疑了。当面的明军已经难以抵挡,娘娘宫的防御被东进兵团突破,在小凌河紧急布置的防线岌岌可危,女儿河对岸的明军又增加了援兵,正在沿河寻找可搭建浮桥的突破点。
一下、两下、三下,锦州清军对这连续的压力支应乏术,只能是苦苦支撑,他们最希望的是沈阳下达撤退命令,赶紧离开这即将战败之地。
最后一根稻草,或者说是令人绝望的消息传来,便彻底摧垮了清军抵抗的意志和信心。甚至多数将领都反对向大凌河城突围,而是要从义州远道绕回沈阳。
千防万防,还是无法抵挡来自海上的突击迂回啊!俄尔哈面无表情,心中却是冰冷一片,耳旁尽是军官们的争论。
“占领大凌河城的敌人行动如此迅速,必是轻装无疑,火力不猛,我军调集火炮,聚力冲击,大有成功之望。”
“即便是轻装,那火枪也是有的,严整的方阵是轻易能冲开的?调集火炮,那更是笑话,对面的敌人是死人吗,就在那看着咱们拖拉火炮,安然后退?”
“从义州退,那也是突围。察哈尔部叛军动向不明,其中不是也有明军助战吗?归路遥远,殊不可测。”
“这不行,那不行,就在这里等死吗?难道盛京还能派出援军,难道盖州的友军能抽出身来?”
“死守肯定是不行的。且不说能否有援军,单凭敌军的兵力和火力,这弹丸城池又能坚持几时?”
俄尔哈心中清楚,这仗是没法打下去了。不管是向北,还是向东,趁着现在还有一线生机,必须赶紧作出决定。向东突围是下策,在明军前堵后压的情形下,不过是陷入了更严密的包围。而且那位将领说得很对,火炮现在是累赘,既不能从容地运到东面进行突围作战,也不可能千里迢迢拖回盛京。
早撤早好,晚撤则有不测之祸。笨重的家伙都要舍弃,凭着战马多的机动优势,明军应该是追之不及的。至于察哈尔部叛军,难道比明军还能对付?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就算被逼到绝路上拼死一战,就算能杀伤比自身损失更多的明军,但却不是长远的打算。
俄尔哈知道自己必须下这个决心,必须尽可能多地将有生力量保存下来。战争必须要拖下去,才可能出现变数,而这个变数会是什么,俄尔哈不知道,他只是迫切地希望能出现,能给满人一个喘息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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