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这几天仍然很忙,匈奴人北退了,他要重新安排驻防的事情。另外,新得了那么多牲口,也不能随便就分下去,总得先回朝见过皇上之后,等了示下再分。东西多少不说,程序要正确,这是这么多年来为官得出的经验。
他抽空见了一下小寒,毕竟大公子把她托付给他了。这姑娘郑重其事地要帮他俩发财,好吧,相信她能做到吧。大公子“陪”着她玩,他蒙恬也是“赔”得起的。
“骨头已经让人收集了好多,姑娘你说怎么办吧?人手我可以调几个给你。”
小寒笑笑,有权真好。“大将军让人把骨头清理干净送到肤施城里的药店就行,交待他们牛骨羊骨分开锻烧成粉。我过去就有的用了。”
“好,这个简单。还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小寒想了想,问:“大将军,我想问问盐矿的事情大将军想采用哪种经营方法?”
蒙恬一皱眉,这个事情真的没想过。“小寒姑娘觉得呢?”
小寒说:“这得让大将军决定。开矿起初容易,后期就比较麻烦,万一死了人就不好了。如果是把两座山圈定,让附近的居民自己去采,我们只是收购加工,这就得让利于民。这样,居民得利,积极性高,但各自开采容易乱来,不好监管,容易造成资源浪费,或者因为争利而发生打斗。”
“让利倒没什么,本来他们就在这里住着,得一点利益也应该。我想问如果不这样还有没有其他办法?是雇工开采吗?”
“将军说的对,雇佣工人管理起来方便,但要是发生了伤亡,雇主的责任就大了。到了后期,岩洞掏得大,有可能塌方。”
蒙恬听了,“嗯”了一声,他想,他和扶苏都不是缺钱的人,扶苏看重的是政绩,他看重的是战功,没必要因为伤亡事故给自己惹一身麻烦。
虽然他们处理麻烦的能力是有的,但不值得为了这个耗费精力。
想到这儿,他说:“那就让利于民吧!各家有多少能力就采多少盐。冬天不干农活还可以挣点活钱。至于安全方面,各人既要得这个利,就得给自己的命操心。因争利而打斗的,一概送官。我会让友直和友谅他们跟当大啬夫的父亲说,我们既然开矿就要交税,地方当然应尽管理之责。”
“好,既然主意定了,就剩下手续的问题。这件事情我们很快就可以做了。”
“手续好说,让友直和友谅去办。花费的事情也交给他们,小寒姑娘只管支使他们。”
小寒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支使他们”,这话说得,她以什么身份支使他们呢?
蒙恬说:“我对姑娘说的煤矿很感兴趣,这件事我能做些什么呢?”
小寒抬头看了蒙恬一眼,这真是聪明人,让利于民的事情是盐矿,真正上心的是煤矿,哪个轻哪个重,心里清楚着呢。
小寒想到兵器的事情,不知道蒙恬是不是也和她想的一样。她问:“大将军,我来肤施时间短,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开采出来的铁矿?”
蒙恬眼睛一眯,看来这姑娘猜到他心思了。确实够聪明,扶苏走****运了!
“姑娘说着了,肤施有铁矿,铁匠铺的匠人知道。但是大规模的冶炼达不到。燃料不行。所以军队的很多兵器得从别的地方调运。如果,能找到煤矿,那上郡的很多事情就变得简单了。”
小寒点点头,在其位谋其政,蒙恬确实是一位优秀的将领。
当然,也是一位会盘算的生意人。
“大将军说的确实在理。有了煤很多事情都好办了。但是煤矿的事小寒只是让卫队的军士们去做了调查,只调查出个影子,还没有落实。如果大将军急,我倒是有个笨办法。”
“姑娘你说!办法没有笨的,只要有就好。”
小寒想想,不好意思地说:“我说出来,将军别笑。我这些知识是从书上得来的,未必准确。也可能是先人误传。”
蒙恬不在意地摆摆手,准备认真倾听。
“书上说,高岭土,哦,也就是观音土和煤是伴生矿,我们现在知道了观音土在什么地方,是不是在它附近挖上一阵子会发现煤层?我这只是猜想,不知道行不行?”
“挖?挖多深?”
小寒摇头,她也不知道。她说出来以后,自己都觉得好荒谬,那么大一座山丘,从哪儿入手呢?
愚公移山?
蒙恬也觉得“挖”不太靠谱。这要是兴师动众地挖上几天,不见动静,怎么跟军士们交待呢?
要挖也得有个过得去的名目才行。
想了会儿,想不出什么名目,他问:“姑娘说的卫队的军士们打听到个影子,那个影子在哪儿?我们不妨找找看。”
小寒说:“酸枣埔子。大将军听说过这个地方吗?”
“酸枣埔子?”蒙恬想想,好像是听说过的。
“军士们说,那里有老人讲,以前有人打一孔窑,发现了黑色的石头。再问那窑在哪儿,却也说不清楚。我不确定这黑色的石头是不是煤,也可能是盐,黑色的岩盐。因为在肤施这地方我们已经发现了黄色的,听人家说不远处有红色的,想来有黑色的也不奇怪。”
“哦!”蒙恬应了一下,就没再说别的。他在地上转来转去,转来转去,转得都忘了屋里还有别人。
小寒耐心等着他。她知道的都告诉他了,她留下来也没意义。但总不能不打招呼就走。但现在蒙恬这个样子,也不好去打扰他。
看来蒙恬真的很重视煤矿啊!
战略物资!不折不扣的战略物资!
屋外有人走动的声音,蒙恬忽地抬起头,转向门口,看到小寒还在这里,蒙恬歉然地笑笑,门帘一掀,是亲兵进来了。
“大将军,任明将军来问物资存放和转移的事情。”
“哦。一会儿让他进来。”
亲兵领命就要出去。
“你先等等!”
亲兵就站住,等着大将军示下。
“酸枣埔子离这里远不远?”
亲兵想了一下,“有十来里吧!”
“嗯。你让任明将军进来,我们来谈谈物资存放和转移的事情。别人就不要放进来了。”
亲兵出去。
小寒微微一鞠躬,也告退了。
她从蒙恬的神情里看到了解决问题的法子,也许蒙恬的主意就跟物资存放有关。呵呵,有权真好!
友直和友谅给小寒找的房子是他们自己家的房子,不放心的环境他们也不敢随便找。
小寒住一间,丁满和彭彭住一间,小院子和友直一家人隔一个过道。
荆花也住得不远,她刚一过来,荆花就过来瞧,直问缺什么东西不缺。
这里本来就是个人家,只是人搬出去了,能缺什么呢?但这嘘寒问暖的架式还是让人挺受用的。
小寒要求也不高,这大秦朝最舒服的地方都没有她自己家舒服,干脆她就什么都不挑剔了。
友直一家人和荆花都这么热情地待她,她知道这是把她当潜力股看了。还是因为扶苏的原因,人之常情。
希望他们的愿望不要落空吧!
她甩甩头,努力忘掉梦中那血淋淋的场面。但越想忘越忘不掉,倒好像是每天温习一遍,渐渐清晰了。她不禁心中懊恼。
最好的办法是让自己忙起来。
让美丽的瓷器把自已填得满满的……
友直、友谅在这肤施城人面儿很广,到哪里都有人招呼。他们两个办事能力也强,一天下来陶瓷作坊的事情就谈妥了,连过户手续都办妥了。可见效率这东西,和规则有关,更和办事的人有关。
小寒嘱咐他们原来的伙计都要留用,原来的掌柜愿意留下来就帮忙管事,拿一份管事的薪水。那掌柜居然同意了。
荆花没事儿干,陪着小寒来作坊,进门还是很热情,一口一个“屠哥”。
小寒没叫“屠哥”,她叫不出口,她说:“我还是叫您屠掌柜吧?”
那人赶忙摆摆手,说:“现在不是掌柜了。”
小寒笑着说:“怎么不是?您不是东家,掌柜也还是的。这里里外外还要您操不少心呢!”
那屠掌柜惶然地点点头。他不明白这女子去了一段时间,怎么就想起了开作坊,还让人把他的作坊给买了去。他这里经营了好几年,生意不大好,正勉强经营着呢,有人买,真是瞌睡了有人递过个枕头,要多好有多好。
可是,高兴没多久,麻烦就来了。
“屠掌柜,咱这筛子得改得细一些,要不您瞧,做出来的东西感觉粗糙。可惜了咱前前后后费的那一番功夫。”
“屠掌柜,咱这作坊里的东西堆放的也太乱了点儿,您习惯了可能不觉得,我进来半天了怎么找不着头绪呢?”
“屠掌柜,咱这釉料太粗了吧,没漂洗干净怎么能用呢?”
“屠掌柜,咱这泥坯……,算了,我也不说了,您看看我带来的瓷器,咱一个月之内必须要生产出比这还好的东西来。”
屠掌柜头都大了,他今天才明白这个东家和别人家的东家不一样。别人家的东家基本是管出钱,他这东家还管挑毛病。看在新东家是个姑娘的份上,他把火窝在肚子里。可是,一看到小寒拿出来的茶碗,他肚子里的火气儿一点一点地就泄掉了。这是咸阳产出来的东西?咸阳能生产出这么好的东西?
他能生产出这么好的,不,比这还好的东西吗?
我的娘啊,一个月之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