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呆坐在会议桌的龙头,那是属于她的王位。
只是现如今,这个王位的含金量,正在大幅度缩水。
股东集体撤股,对于佳美来说,意味着集团利益体系的崩塌。
这就像是一列火车,有人摘走了车轮子,有人开走了火车头,最后只剩下几节空有驱壳的车厢。
五年前,当陆雨辰从来自大洋彼岸的游轮上走下来,她带回了一身的技艺和资本。
那个只有十九岁的年轻姑娘,立志要将母亲的遗愿继承下去。
所以她费尽心力,将当年跟随母亲打江山的老人,全部聚拢起来,拧成一股胳膊那么粗的绳。
从此,便造就了一段令人称绝的商业传奇!
区区几百万的启动资金,不足二十人的小团队,为了节约开支,公司成立初期,甚至连稍好一点路段的写字楼都租不起。
同行的恶意竞争,民间经济的崩盘,时代浪潮的暗流……
诸多的不利因素,都在冲击这艘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舟。
但就是这样的一艘小破船,却在惊涛骇浪中艰难求生存,最终成长为称霸业界的超级航母!
回首往事,就像是一场梦。
可现在,这场梦就要醒了。
对于陆雨辰来说,这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她倾尽心血得来的一切,即将在她的亲眼目睹下付诸东流。
“董事长,你也别太难过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跟几个卑鄙小人置气,不值得!”在苏咪看来,刘庆海和李福山完全就是故意的,他们是在佳美后院起火的危难时刻,又往那火堆里倒了几桶汽油。
“说谁呢,说谁卑鄙小人呢!我告诉你苏咪,要不是看在董事长的面子上,你知道你这样跟我说话的后果吗?”撕破脸皮的刘庆海,抖动着满脸的横肉。
“说谁谁清楚!”苏咪愤愤的一咬牙,真想扑上去把这头肥猪给咬死!
“苏总监,别跟他吵了。”陆雨辰摇了摇头,道着:“人各有志,不可强求,今天这件事,算我认栽了,散会吧。”
“董事长,你在想想办法啊,佳美不能破产,你难道忘了我们最初时候的梦想吗?你说过,要让我们设计的衣服,在巴黎时装周上大放异彩!让全世界都记住佳美这个名字,让那些国际大牌对我们来自东方的设计师刮目相看!这些难道你都忘记了吗?”对于苏咪来说,佳美的破产,也就相当于她梦想的终止。
“别说了苏总监,我累了,我想去休息。”陆雨辰再也支撑不住,她害怕再呆一会儿会当场晕倒。
就在这时,会议室紧闭的木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从门外径直走进来几名警察,为首的一人问道:“你们这里,谁叫陈芳?”
“我是。”女人只是短暂的犹豫了一下。
“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现怀疑你与一起重大责任事故有关,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吧。”梁天说完,右手一扬:“这是拘捕令!”
“你们,你们不能抓她,她是被人陷害的。”陆雨辰赶紧从椅子上起来,挡在了梁天身前。
“是不是陷害,等我们公安机关调查清楚,自然会给陆女士一个满意的答复。”
“你们要拘留她多久?她会不会受到伤害?”尽管陆雨辰没有去过看守所,但也道听途说过那里的情况,吃住条件应该都差得要命。
那对于陈芳这种养尊处优的女总裁来说,完全就是一种折磨。
“陆女士,请你不要激动。”陆雨辰抬头的时候,看到了一双充满安慰的眼睛,夏妮附在她的耳边小声道:“放心吧,我会安排好一切,不会让你的人受半点委屈,只是协助调查,还没有做最后的定性,请你务必要相信我。”
“你……”陆雨辰刚要说点什么,夏妮用摇头制止住她的发言,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微笑道:“算是还你老公一个人情。”
看到芳姐被警察带走的背影,陆雨辰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老公,我哪里还有什么老公。
那个挨千刀的混蛋,指不定在哪儿逍遥快活呢。
董事长办公室。
“董事长,刘庆海和李福山那两个王八蛋,就是欺负你是个女人,像他们这种败类,统统不得好死!”苏咪像一只暴躁的火鸡,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嘴里还振振有词,不断辱骂诅咒那两个火上浇油的人。
“别说了苏咪,佳美走到今天这一步,与我也有脱不开的责任,我太膨胀了,不应该求快,应该求稳才对。”陆雨辰站在宽敞明亮的落地窗前,她看着脚下川流不息的车辆,怔怔出神。
“哎,真的一点办法都没了吗?”
“没有钱,寸步难行。”陆雨辰摇摇头。
“我们可以去借。”
“没人会把钱借给一个负债累累的公司,而且芳姐留下的那个烂尾工程,也不是几个亿能救活的。”陆雨辰接着摇头,她现在的想法很纯粹,那就是逃离这个残酷的世界,哪怕只是做一个没钱的平庸之辈,也比被推到风尖浪口上强。
苏咪皱了皱琼鼻,嘟囔道:“要是林奇那个臭男人在就好了。”
“提他做什么,他又不懂经营。”
“可至少有他在,就没人敢跟你蹬鼻子上脸啊,那家伙揍人老厉害了。”苏咪对于林奇的好感,似乎就只有这些。
“呵,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他早就从别墅搬出去了,连招呼都没跟我打。”陆雨辰苦笑着道。
“是去找郭可馨了吗?”苏咪问。
“你说呢?”陆雨辰侧过身来,反问。
苏咪没敢再说话了,她能够体会到陆雨辰此时此刻的心情。
一个女人,先是失去了爱情,又即将失去事业。
传说中的万念俱灰,大概就是这样用的吧。
“董事长,你可千万别想不开,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办法总比困难多,对不对?”越想越害怕的苏咪,开始给陆雨辰打气。
“别说了,得失我命。”陆雨辰又是摇了摇头,她那双波光粼艳的美眸,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那……那我先出去了,我知道你想一个人静一静。”苏咪说完,抿了抿朱唇,无可奈何的退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被关闭的那一刹那,女人压抑了许久的泪腺终于展开。
在这个独立而幽闭的空间里,她总算可以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这里既没有嘲笑,也没有怜悯,只有她自己,孑然一身,孤芳自赏。
对于她来说,在没有比卸下伪装更叫人酣畅淋漓的事儿了。
可是哭有什么用,哭就能解决问题吗?
陆雨辰真想扬起手,甩给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
哎,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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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佳美大厦马路对面,一家私人会所的vip包厢里。
造价不菲的真皮沙发上,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
这个极具贵妇气质的女人,看模样应该在四十岁上下,属于风韵犹存之典范。
她的皮肤保养得白皙剔透,身材同样凹凸有致,该挺的地方挺,该翘的地方翘,几乎一点赘肉都没有。
一件玫红色绣花高开叉旗袍,一双诱人遐想的性感高跟鞋,一头高高挽起的时尚盘发。
雪白的脖颈上戴着一条钻石项链,耳垂上悬吊翡翠耳环,葱白玉指上的宝石戒指,在灯光下折射出诱人的光芒。
女人两腿交叉而坐,指间夹着一根极细的香烟,红润的朱唇一吸一吐,眼前顿时烟雾萦绕。
在她的身前,则跪着一个身穿侍女服的妙龄女子,小粉拳轻轻捶打在她那两条曼妙的大腿上。
就在女人昏昏欲睡时,包厢的门被人轻轻推开,走进来一个看起来娘炮十足的青年。
“闹闹,什么事儿?”白淑英睁了睁蓬松的睡眼,问道。
“妈,刘总和李总来了。”白闹用他那特有的尖细嗓子说道。
“哦,让他们进来吧,通知管家,准备上好的酒菜。”白淑英得知这个消息,随即欠了欠身子,对身下的侍女说道:“你先出去吧,去伺候别的客人。”
“是,白总。”侍女应了声,便从包厢里退了出去。
一分钟以后,刘庆海和李福山相继进入包厢。
“白总,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刘庆海一进门,便有点情绪失控。
“哦,是什么好消息?”白淑英笑盈盈道。
刘庆海赶紧挺了挺胸膛:”白总,按照您的吩咐,我跟李总已经联手从佳美撤股,现在陆雨辰那个小丫头,肯定正躲在办公室里哭呢。”
“这么顺利?她点头了?”白淑英确认道。
“哼哼,当时的情况,已经由不得她点头不点头了,我跟刘总,已经成功买通了董事会大部分成员,集体施压,她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怎么可能扛得住?”李福山冷笑着补充道。
“好,干得漂亮!”白淑英妩媚一笑,招呼着:“来来来,两位功臣快入座,酒菜马上就到,我们是边吃边聊,如何?”
“白总,还是您先请,我们哪里是什么功臣,是您布局布的好呐。”刘庆海一脸谄媚地笑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