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生病住院,无碍,我要尽孝,嗖,今儿一万字之后,本周内无更新了,抱歉抱拳。
今儿这章我写的累,估摸着大家看的也累,没办法,任何一个故事,总是有让人累的时候,改了几遍,终究还是没有洒出狗血来,写了这么多字,也应该清楚自己不是洒狗血的料。
如果说每个故事都要有尾巴的话,那今儿这章希望能是尾椎骨,希望够劲有嚼头,虽然肯定没什么肉,没办法流油。加上里面又放了很多料,该点的基本上都点明了,把水却都挤了出去,所以有些干枯。
这节章节长了点,原定的童子拜观音就无法用了,章节名大慈悲,便是指某人立意大慈却是某人之大悲,大慈之悲,可怜可恨的狠。
当然,俺都是打胡乱说的,若有刺眼处,先行告过。
呦喝一声:清水煮龙骨一根,水干骨焦,卖相不佳,作价两毛,用心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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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陀山一片安静,洞府之外毫光渗入,照亮了一应家什,式样普通,任谁也不会想到,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居然就住在这样一个普通的地方。
易天行在那句话之后,便一直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菩萨居处,心里想着:“古龙说过,如此做派,不是大圣大贤,就是大奸大恶,若说菩萨大奸大恶,我自己也不信,可若说她大圣大贤,她暗中操控这多事情,行事手段高明狠辣,断觉不出一丝贤味来。”
菩萨安静无语,半晌后道:“手段与目的,从来都不是一件事情。”
易天行一惊,才知道自己心神激荡之下,止观法门出现了一丝瑕疵,右手无名指一弹,赶紧稳住心神,阻了观音菩萨察探自己识海。
菩萨微笑道:“你的境界已经快至圆满,我看不透你多少。”
易天行不语。
菩萨又道:“你若依我安排行事,或许上天的日子会慢些,但一定会安全一些。”她望着易天行的双眼,缓缓从洞口走了回来:“你与真武商量好了,用他传人身份上天,他已经派人在南天门处接你,谁知道你会强行砸开天道,调戏嫦娥,四处乱走,最后还强行杀入殿群,毁了摘星楼……当日,我见你急迫,才不得已助你,谁知今日竟惹来你的怨言。”
菩萨的语调是嗔怒的,面容是安静的,想法是未知的。
易天行却只注意到话中的“调戏嫦娥”四字,子弹打不穿的脸皮也不由红了一红。
菩萨忽然皱眉道:“你认为玉帝是个什么样的人?”
“啊?”易天行有些意外,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问起了这个,想了想说道:“看他什么事情都不管,估计也是在天界闲的有些受不了的人,我看这天上的神仙个个都像哲学家,只怕他现在正沉浸在生命意义之类的狗屁问题中不可自拔。”
菩萨笑着看了他一眼,道:“生命意义却不是狗屁问题,不过你说的倒也对,玉帝这五百年来少管世务,不过……”她话锋一转:“他既然能稳住凌霄宝殿数千年,这就证明了他是个有大眼光大手段的人物。只不过是须弥山破落之后,天庭再无外界强敌,阿弥陀佛与佛祖不一样,只理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所以一般的事情轮不到他出手罢了。”
“外界强敌?”易天行笑道:“佛道两家不是向来交好?想当初俺师傅也是被你们两边合伙才干下去的。”
“这些外面的纸糊窗纸,你自然是不会信的。”菩萨笑道:“这五百年里,玉帝只出了一次手,便是胜负手。”
“嗯?”易天行有些糊涂。
“秦梓儿。”菩萨微笑道:“我将你送下人界之后,这事情做的极其隐秘,不料却被玉帝知道了消息,所以将他最疼爱的小女儿也送下了人间。”
“这……”易天行脑子里嗡的一声:“难道秦梓儿是公主!”
……
……
“正是。”观音菩萨叹息道:“玉帝知道童子下界,便使幼女下界,其中深意,不想可知。”
易天行逐渐消化了秦梓儿乃是玉帝幼女的事实,抬头问道:“所以秦梓儿一直都想杀我?”
观音菩萨摇头,望着易天行似笑非笑。
易天行悟了过来,苦笑道:“娘的,难不成是美人计。”转而疑惑道:“用个公主施美人计,会不会代价大了点儿,我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再说秦梓儿很明显一直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你很重要。”观音菩萨面上露出一丝甜美,但易天行偏生感觉到她的话语里隐着一丝骄傲:“就算你是块石头,但只要是我扔下去的,不论玉帝还是谁,都会觉得那石头一定……很重要。”
这话让易天行很没面子,但是是事实,如果玉帝发现观音十分慎重地安排童子下界,自然会布局提防,只是……看来玉帝对自己的女儿也没多少感情便是。
“不幸生于帝王家。”他想着。
“我自然不会允许玉帝坏了你的修行之途,所以……”
易天行打断了她的话,耸肩道:“所以你让蕾蕾也下去了。”他忽然问道:“既然我这童子不仅仅是童子,那玉女也不仅仅是玉女,蕾蕾又是什么来历?”
菩萨偏头望着他:“佛祖能越时间长河,自此劫之初,携回一蓬火,自此劫之末,携回一息冰,用无上佛法度化成人形,开其心智,这,便是你们二人的来历。其后佛祖让我带着你们二人修行,世人不解其中真义,便妄议金童玉女。”
易天行闭目想了想:“如果我将来要成佛,蕾蕾将来成什么?”
“不知。”观音菩萨回的干净利落无比,“你尚有五十三参,偏玉女体内意平息纯,根本无须佛法,便天生寂灭。”
听到寂灭二字,易天行捏紧了拳头,心忧人间的老婆,不知道那里会发生什么事情。
……
……
“想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吗?”菩萨问道。
易天行将梳子放到梳妆台上,看了一眼地上的蒲团,想了想,还是去搬了把椅子过来,与菩萨一般高坐着,摸摸自己的耳朵,搓了搓:“已经洗干净了。”
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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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菩萨微笑着说道:“你知道佛祖去哪里?”
易天行想了想,挠了挠头,又点了点头。
菩萨叹了口气道:“告诉我。”
易天行静静地看着她,看着这位向来高高在上的菩萨眉宇间的那丝忧愁,发现菩萨似乎露出了一丝怯色一丝疲惫,不由有些痴了,摇头道:“和菩萨您想的一样。”
观音菩萨安静着,笼罩在莹光里的五官渐渐模糊起来,沉默良久后,一双清目忽然散出清光,复现坚毅之色:“果然如此。”
“便是如此。”
“佛祖离去之时,封住了六道轮回,你可知道?”
“本来不知道。”易天行双瞳寒光微显,“但从佛祖留下的黑石坛中,看见如今地府惨像,隐隐猜到几分,难道六道轮回如今还是关闭着?”
“不错。”
观音菩萨的话,让易天行低下了头,在黑石坛的空间中,他与师公二人参详日久,他总是不相信佛祖就会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去,总是不相信事情就会这样简单……果然,果然,果然……六道轮回关了!
“六道轮回,此乃天生命途,佛祖何能,竟能封住?”易天行的瞳子里闪过一丝大惊恐,脑海中浮现黑石坛中的那画面,地府那亿万群鬼,如同没有去路的洪水,只知往那白光处涌去,难道那里就是打开地府的通道?
“佛祖无所不能。”观音菩萨淡淡道:“他离去之后,化法身隔阻三界,只留下天界与人间一条通路。”
难怪如今上天界的路,只剩下了一条,难怪这五百年来,下界的仙人越来越少。
……
……
以易天行的牛二定力,此时也不免有些心神摇晃,喃喃道:“佛祖封了六道轮回?……这,这,这……这是为何?”忽然间,他冷笑道:“我明白了。”
“说来听听。”
“五百年前,佛祖与师傅一席话后,悟得了一个真正归于寂灭的道理,但他身为佛祖,发普渡众生之大愿,若这般挥袖而去,不留云彩,未免与佛祖千万年来的一心所向有所偏倚。”易天行皱紧了眉头,脑子里不停地运转着,“所以……佛祖,用无上法力,断了六道轮回,便阻上地狱众生投胎之路,这……这……这……”
他抬起头来,带着一丝无力哀叹道:“原来佛祖不止自杀,原来……他想让所有的生灵全都死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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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府里陷入了一阵极可怕的沉默之中。
许久之后,观音菩萨才叹气说道:“五百年来,我一直还有些拿不准佛祖断了六道轮回的真正用意,今日听你这般说法,才知道原来是这样。”
她的叹息声中,依然带着那丝疲惫,看来菩萨真的累了。
“原来是这样。”观音菩萨微笑着,像洁净的莲花一样直赴盛放之景,似乎先前那一丝叹息,从来没有在这洞府里响起来。
如果佛祖封了六道轮回,真的只是为了让众生就此各归其界,再无循环往生之理,陷于寂灭之中,那他就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大黑手。
但易天行能清清楚楚地把握到佛祖寂灭前的那丝心情,甚至似乎能看见佛祖最后留下的那丝笑容,只是那笑容有些诡异。
若有生皆苦,修成菩萨也是苦,修成佛还是苦。
既然这一世终归要归于寂灭之劫,所以佛祖强行以自己的无上法威,试图将寂灭的日子提前的早一些,封闭六道轮回,便是这个意思。
丫活腻了自杀就自杀吧,还非要临死发疯,硬拖着整个世界陪他一起殉葬。
“佛祖乃是妄人。”
这是易天行心中一股恶寒升起,不知如何言语,吐了两口唾沫,唇角蹦出几个字来:“天下地上,唯他独尊大傻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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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不得不沉默,这洞府中的二人,都是佛祖的弟子一脉,想着一直拜的佛祖临去之前,行了如此之事,由不得哀伤惊惧。
……
……
许久之后。
“好在佛祖没有真地做成他想做的事情。”观音菩萨微笑着,似乎十分安慰,“生命自无中来,虽然佛祖封了六道轮回,却依然止不住生命源源不断地在这个世界上产生,少了投胎的灵魂,却没有减了人间的热闹。”
易天行皱紧了眉头:“生命自无中来?”他迅即明白,佛祖本以为断了六道轮回,地府群鬼无处投胎,人间便会渐渐趋于荒芜,那所谓的大寂灭便会提早来临,不料虽然没有人投胎,生命却依然盎然无比地在人间出现,死亡,历着无数美丽或肮脏的过程。
易天行静静地望着她,忽然说道:“那是道家的理论,我们修佛之人,首重治心,对于这些事情是不考虑的。”
“佛道两家互相的影响太大了。”观音菩萨幽幽道:“我只是惊奇于佛祖的意思,你居然能猜的准准确确。”
“不见得。”易天行道:“他的意思,现在没人知道,我也只是一猜,若猜错了,也没有人能指出我的问题来。”
潜意识里,易天行不想相信刚才他猜到的一切,虽然佛祖将自己的师傅关着了,但他心底深处,依然不愿意相信佛祖是那样的一个妄人。
……
……
“佛祖失败了。”易天行面无表情说道,很自然的,虽然天界目前确实显出了颓败之像,人间也是纷争不断,但人类总体而言,仍是向着光明去,向着繁荣去。
“失败是很正常的。”观音菩萨望着他,“因为佛祖忘记了生命这种事物,本来就是宇宙间最奇妙的现象,他不像水有源头,也不像火有烬处,只是要出现时,便出现。”
她微笑道:“千万年前,我曾随佛祖去某海岛看那石头变化,最后石头里蹦出一个猴来,你说,这生命又是如何产生?”
易天行摇头微惧:“佛祖将师傅关在归元寺,不知道和这件事情有没有关系。”
观音菩萨微微低头,眉心无由出现一滴泪般的红痣,淡淡道:“纵使有关系,也没有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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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佛祖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易天行说道。
“为什么?”
“因为众生苦与乐,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大家活着也好,死了也好,都不关他什么事儿,他像个疯子。”易天行面色很淡,话语很冷,“如果他还活着,我一定会阻止他做这件事情。”
……
……
菩萨沉默着,然后点了点头:“佛祖的确错了。”
这是易天行与观音菩萨达成的第一个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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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祖关了六道轮回,除了身具大神通之人外,再难穿越三界而行,而人死之后,灵魂却依天命循环之途,进入地府,于是五百年来,地府只进不出,如今早已鬼满为患。最紧要处,不论是人是鬼,但凡生灵,总需眼前有一希望,无希望之时,便是寂灭之时。”观音菩萨淡淡道。
易天行忽然说道:“地府鬼满为患,无法再次重生,所以佛祖离开后的这五百年里,西方净土的阿弥陀佛一直不停地人间扩展着信徒的数量,净土宗从而在人间占据了强势的地位,这一切,不是阿弥陀佛要抢权争利,而只是要将人间善居士的魂魄引向净土,从而避免万千魂魄在地府里受不尽之煎熬。”
“不错。”观音菩萨柔声道:“如今之地府,万生凄苦,无超脱之处,故而阿弥陀佛令大势至下界传授净土法门,引导万千信众灵魂直赴净土。”
“那大势至为什么要杀普贤,要杀文殊,要传血僧敛佛法门,要毁去十八罗汉的精纯佛性?”易天行冷冷问着:“佛祖是混蛋,不代表须弥山是混蛋,难道阿弥陀佛与佛祖一样,临到老了,也患了失心疯?人间有句话叫老而不死是为妖,我看这修佛修到不死,也和妖僧差不多。”
……
……
任他尖酸刻薄损着自己的父亲,观音菩萨只是怜惜地望着他,由他发泄心中的郁闷,待他稍微安静下来之后,才柔声说道:“你是知道原因的。”
“我不知道!”易天行梗着脖子,像头愤怒的公鹅。
“佛祖封了六道轮回,谁受的影响最大?”菩萨问道。
易天行想也未想:“自然是地藏王菩萨。”
“不错,地藏王菩萨曾经发过大愿,地狱未空,誓不成佛,誓要渡化地狱群鬼……而如今轮回早封,地藏王菩萨心怜群鬼凄苦无望,所以……”菩萨叹了口气,“所以地藏王菩萨在冥间起兵,想要带领群鬼生生开辟一条通往人间的道路。”
易天行忽然想到在黑石坛里看到的情景,又想到真武起兵其中一个目的便是往冥间送兵,不免有些怀疑,望着菩萨的面容,冷冷道:“菩萨,只怕地藏王菩萨起兵,背后也少不得你的力量。”
观音菩萨也不瞒他,淡淡道:“这是很自然的事情,你莫非忘了,我也曾经发过一个大愿。”
易天行一怔,这才想起来,在人间流传的经典之中,曾经记载着两个大愿,地藏王菩萨因为说过地狱不空,誓不为佛,所以深得万生膜拜,而面前这位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也发过一个大愿,但总是隐在她辉煌的历史和形象之中,少被人提起。
相传佛祖当年封佛之时,观音菩萨合什拒绝,发下大愿:“行菩萨道,救度众生,众生之苦未尽,誓不成佛。”
“众生之苦未尽,誓不成佛。”易天行喃喃念道。
观音菩萨淡然道:“地狱群鬼,亦是众生一部,其苦未尽,我誓不成佛。”
易天行沉默良久,淡淡说了四个字:“菩萨慈悲。”
……
……
“那阿弥陀佛为何要阻止地藏王菩萨……还有菩萨您的行动?”
“轮回之路,何其渺茫凶险,又岂是说开便能开的。”观音菩萨面带倦色,“若妄然开之,群鬼涌入人间,阴风怒号,三界动荡,气息相扰,只怕马上便会出现不可预知的大凶险,天地就此覆灭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待易天行再问,菩萨接着微笑说道:“那便是所谓末法时代了,阿弥陀佛疑我助你入佛位,便是担忧我暗中与地藏王菩萨强行开启通道,以亿万生灵性命的代价,来迎接末法时代的到来。”
她叹了一口气:“何必疑我?何需疑我?”
菩萨与阿弥陀佛前世父子,今世胁侍,不料却换来疑心重重,自然有些不自在。
易天行叹息道:“既然凶险,菩萨何必强行施为?”
“若不施为,地府群鬼便只能终日在那荒芜之地无神逡巡,其间苦楚,何以自安。”菩萨缓缓闭上双眼。
终归都是那个精神病佛祖整出来的事情,易天行冷笑,对于那个一直无缘能见的胖大婶,充满了怨气。
“阿弥陀佛是怎么想这件事情的?”他皱眉问道,虽然看地府战争,便知道这个佛不同意菩萨们的做法。
“对于阿弥陀佛而言……”菩萨也微微皱眉,皱眉皱的煞是好看,眉梢儿一飘,却说了句俗世里的不俗话来:
“稳定重于一切。”
……
……
“为何不让地狱群鬼修净土法门,这样似乎能够解决佛祖留下来的这个难题。”
“净土在这里。”观音菩萨轻捧着自己的心窝,仪姿柔弱,“便是生灵心思所向,便是其身所往之净土,地狱群鬼所思者何?不过是人间温暖。”
易天行一挑眉头,木然道:“原来如此,看来两方面的分歧果然是无法分解。”他旋即冷笑道:“稳定重于一切?看来阿弥陀佛还真是很怕佛祖的弟子,继续做佛祖那档子糊涂事。”
佛祖已经让三界乱到接近不可收拾的局面,只怕阿弥陀佛的佛性深处,对于这位前任大佬已经厌恶到了极点,所以只求三界能够稳定下来,不要再出任何乱子,如果真依地藏王菩萨起兵所向,冥间与人间相通,三界秩序大乱,那才是真正恐怖的景象。
阿弥陀佛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才有了冥间的战争,天庭的争权,才有了对于未来佛这个名号的争执。如果佛土能够平稳从如来佛祖过渡到阿弥陀佛,那么还算勉强维持了一个太平——所以阿弥陀佛不会允许易天行成为弥勒降世,成为佛祖的接班人,所以在净土宗的经典之中,甚至隐着阿弥陀佛才是未来佛的这个说法——所有一切,都是为了稳定二字。
当佛土的方向因为佛祖的终极答案而走向一个错误的道路之后,自然会有人起来进行继承与纠正,彻底的纠正,便意味着清洗。
而须弥山众,身为佛祖的后人,则成了这整个棋局里最不稳定,也是阿弥陀佛最无法控制的一个棋子,他们与佛祖的关系最为密切,实力又最为强大,所以五百年前,当阿弥陀佛决定了他的方向之后,当他决定继承佛位之后,须弥山众,成了佛土里第一批用精纯佛血来祭旗的对象。
所以大势至菩萨认为自己是有大慈悲的。
这是政治家的大格局。
如果神佛大部分是天生的哲学家,那么他们骨子里面,更像是政治家。
……
……
易天行下意识地挠了挠头,却发现触手处是一片柔软,这才发现自己脑袋上的头发竟然已经长出来了。
“我为你剃度。”观音菩萨一飘,来到他的身前,言语柔和,伸出右掌伸到他的头顶。
一只手掌带着坚毅的味道,挡在了菩萨的手掌之前——是易天行的右手,他望着观音菩萨,极小的动作摇了摇头。
“菩萨就不怕地狱群鬼在地藏王菩萨和二郎神的带领打通了轮回的通道,会给这三千大千世界带来不可知的危险。”
菩萨道:“我从来没有希望过这件事情的发生。”
易天行皱眉看了她一眼。
“当佛祖离开之后,文殊普贤二位师兄,想的是带领须弥山的罗汉们找到佛祖。”
“阿弥陀佛想的是,怎样隐瞒佛祖离开的消息,隐瞒佛祖所造成的局面,隐瞒一切的一切,只为这三界的太平,为此不惜加诸世人无限痛苦。”
“而我想的与他们都不一样,我从来没有奢望找到佛祖归位,我也从来没有奢望,眼下这个站在钢丝上的所谓太平,能够继续维持多久。我只想让这个世界更平衡一些。”
易天行冷冷道:“所以你让真武起兵,所以你让地藏王菩萨起事,所以你护住了叶相的性命,又生造出一个我来。”
“不错。”菩萨淡淡望着他:“须弥山寻佛,净土宗灭佛,而我不一样,我要……造佛。”
……
……
五百年来的重重秘辛,五百年来的须弥山凄苦,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基于一个荒谬的基础,归于一个妄人……不,妄佛的所作所为。
在这个世界上,最能清晰感觉到佛祖心意的,是进过黑石坛的易天行,最了解五百年来一切故事的,是这位一直柔顺的观音菩萨。
所以这两个人今日的谈话,抽丝剥茧一般,将所有的事情都理的清清楚楚,事情的真相,残酷而又荒唐地摆在了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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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里,谁是反派,谁是正派?”
“不是每个故事都有正派与反派。”
在这个故事里面,阿弥陀佛想保证三界的稳定,地藏王菩萨想度尽群鬼,观音菩萨想重开轮回……谁错了?文殊与普贤菩萨什么都没做,难道他们错了吗?
“所有的事情,你都明白了,准备如何做?”
“我要回人间。”
观音菩萨静静地看着他:“我知道你想回人间救你师傅出来,也知道你想保住文殊师兄此世肉身,但有时候,该放开的事情,必须要放开。”
……
……
“放开?”易天行怨毒叱道:“叶相那小子死了又活,活了又死,孤苦几十世,你可曾出手相助?普贤在雪原之上枯木一般凄惨数百年,你可曾出手?”
观音合什:“普贤师兄大境界,我无法找到。”
“那是因为他连你都不敢相信。”易天行眯着眼睛,盯着眼前这位:“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恩怨都能放开的,菩萨犹有执着,如果你什么都能放开,也就不会与我说这么多废话了。”
……
……
他想到这数年来的遭逢际遇,不由打心底深处浮起一丝悲哀,一股怨气从胸腑里喷涌而出,化作一长串像哭一般的笑声:“呵呵呵呵……这世上的事情,还真是容易产生许多无力的荒谬感……那穿白衣裳的普贤啊,你可真是冤,冤,冤,冤!”
忽然间,他的双眼冷了下来:“人都是有立场的,所谓善恶,便是在立场之上,在我看来,佛祖首恶,西方的净土乃是从恶,其恶在于以己之心思,断他人之生死祸福。”
“难道你此时境界,还看不穿生死二字?”菩萨淡淡道:“若已了生脱死,你与净土又哪里有化不开的仇怨,这世上又哪里来的仇怨?有的,不过是因果二字罢了。”
易天行冷冷看着他:“你说过目的与手段不是一回事,在人间的时候,我也曾经对秦梓儿说过类似的话,但转头想来,善恶只是自己的考量,阿弥陀佛用的手段血腥肮脏,损的是我兄弟利益……要知道,我看着普贤便舒爽,与叶相一处便清快,这便是天然的亲近,不论生死仇怨,只是胸中那口气……不要以为我现在境界高了,便像佛一样神神经经,不要忘了你给我请的师傅乃是那人物,他教出来的我,又岂是那个只知道在天界混个佛位的孱弱小子。”
观音菩萨开始皱眉,易天行开始低吼,声音渐渐阴沉了起来。
“我恨的,不是大势至菩萨伤了普贤,杀了文殊。我恨的,是他们做出这些恶业来,居然是为了这样一个荒唐可笑的理由。我恨的,是佛祖只问一己之智慧,便妄论万众之生死。”
“不要以为政治正确,便一切正确。不要以为阿弥陀佛挂着个正义的牌坊,我就可以不当他是婊子。不要以为大势至顶着个破水瓶子,就可以冒充洗衣工人,把自己的双手洗的干干净净。屠夫便是屠夫,再如何佛光覆身,还是屠夫!”
……
……
“我暂时还没有学会将屠夫的凶残化作微微的一笑。”易天行合什微微冷笑。
他胸中那个袋子里,隐隐传来旃檀功德佛的叹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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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囿于仇恨,如何能早日成佛?”菩萨的目光望向他的胸口,叹息道。
“为何成佛?若佛祖如今还在世上,我倒要觅着机会去打他一闷棍,这种老混俅打死一个不亏,打死两个绝对有赚。”易天行眼睛里流露出一股悍意,反正与菩萨已经摊牌了,话语便大胆起来,加上知道菩萨这句话说的是谁,越发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砰砰作响,不知里面那位脱离仇恨的榜样佛,会不会被震的糊涂。
菩萨似乎不在意他说话的耿倔,只是淡淡说着道理,“你一日不成就佛位,六道轮回便无法打开,那只有两种局面,要不就是地藏王菩萨率群鬼冲出阴间,令到人间大乱,三界秩序崩溃,末世降临;要不就是阿弥陀佛仍然领着净土的力量,打压着各方的实力,与玉帝携手,维持着这脆弱的太平,而冥间亿万生灵哀嚎痛苦,全无希望,须弥山永无翻身之日,文殊普贤,生受数十世苦厄,无法解脱。”
“不论哪一种局面,我想都不是你愿意看到的。”菩萨微笑着,没有一丝威胁的意味,“所以我很好奇你要离开的理由。”
易天行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才很温柔地从嘴唇里吐出一个字来。
“操。”
……
……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此时的观音菩萨绝对会被易天行阴冷的目光送到西天净土去修行去,他冷声说道:“菩萨说的这几种局面,我确实不想看见,我只是在怀疑一件事情。”
菩萨的目光冷了下来。
“我怀疑,这所谓的局面,是不是你一手造成的。这所有的事情背后都有你的影子,而你……似乎就是专门营造出这种局面,封死了我所有的退路,逼着我一定要接受你的要求。”易天行冷冷道:“你要造佛,似乎下的本钱过于大了一些。”
观音菩萨微微合什,清光四射。
易天行面无表情,“只是成佛又岂是如此容易简单,你以末法时代威胁我成佛,难道我便能立地成佛?我怕的……”他一字一句说道:“你,会故意造就一个末法时代来让弥勒佛归位。”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他怀疑观音菩萨会在一个合适的契机里让冥间的白骨大军冲破阻碍,让冥间与人间相通,从而造就一个万物俱毁的末法时代。
易天行闭上了双眼,眼前闪过一片人间地狱的恐怖景象:“如果成佛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那何必要成佛?万物生灵,又何必需要这个佛?我想,如果地藏王菩萨真的知道了你的所思所想,也一定会同意我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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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多考虑一下,无须疑我太多,只需要牢记一点,这世上一日无佛,六道轮回一日不开,冥间生灵,便一日无所谓希望。”观音菩萨起身,准备离开洞府,“你的师傅在归元寺中,那处的佛光你应该记得很清楚。
易天行眯着眼睛,两道寒光从他的眼帘里透了出来。
观音菩萨接着说的话,让他更加心寒:“你应该想到,如果佛祖只是为了让三界毁灭,他应该有更多直接的方法,比如直接打开一条冥间与人间的通道。而且他在封闭了六道轮回之后,确实开辟了这样一个通道,只是却没有施行,而是将你的师傅囚在了那处,上隔万丈佛光,下拒亿鬼怨气……你如果想救你师傅出来,万丈佛光便会直接洒落冥间,无数生灵的死活便在你一念之间。”
易天行手指冰凉,黑石坛中看见的那个白光一下子进入他的脑海之中,难怪当时他看着那白光就眼熟,原来便是天袈裟大阵里一直隐着的那万丈佛光!
“师傅……”易天行感觉自己的胸口像在被针扎一样,“佛祖为什么要把我师傅囚在那处?为什么?”
“除了你师傅,还有谁能抵得住佛祖留下的本命佛光?还有谁能镇得住阴间的喷涌怨气?”观音菩萨略带怜惜望了他一眼,“你师傅便像是燃油与火星之间的一道屏障,若他出来了,要不就是佛光洒向冥间,要不就是群鬼涌入人间。”
易天行垂下了头,头发有气无力地耷拉在额上:“佛祖为什么这么做?”
“或许……或许……或许是因为佛祖自己也不知道最后的选择是对是错,所以他用斗战胜佛的无穷战力与无上境界镇在那眼上,从而将三界溃灭的时辰无限地拖后……”
“或许,在最后的关头,佛祖没有做出选择,而是将这个选择的权利留给了他的继任者……”
菩萨双手合什,向满脸木然的易天行礼敬:“南无弥勒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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