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娘,这马很不错,皮毛顺滑,目含精光,如吞如吐,只不准有上古龙马的血统。”
司马槿一边抚摸着白马的皮毛,一边对风娘说道。
“我看不像。这马白得好没味道,动都不动一下,温温温吞吞,活像一头羊。”
风娘嘴里如此说,眼中却冒着金光,爱不释手的抚摸着白马,显然是心里中意之极。可由于此马是剑斋子弟所骑坐,那名剑斋子弟对风娘出言羞辱,风娘恨屋及乌,方才如此说。
“风娘既然不喜欢,那我便留下了。”
司马槿说着,朝向安伯尘使了个眼色。
杀人得马,收获战利品,天经地义,安伯尘二话不说,一颗雷珠飞出,顺着白马的眼眸钻入它脑门,再然后将白马收入珠链。这马有真仙境修为,虽说更像是被人强行提升到真仙境,可仍非司马槿能够驾驭,安伯尘只好先用雷珠制住它,再让野马王好生驯服。
“你现在无法回通天寨了。所有人都能去,只有你和我,无法呆在通天寨。”司马槿走向安伯尘说道:“可是这船驶往通天寨,无法回头,你若带着我回头,陷入混沌虚空更是不测。再者,你这一回,等同于放弃了被困在通天寨的大匡虎狼,想来你也不可能这么做。”
司马槿所言正合安伯尘眼下处境,进也难,退也难,安伯尘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
无华等人相互瞅着,皱眉苦思,都在为安伯尘想主意。
这时,司马槿走到安伯尘身旁,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只能这样了。”
附耳,司马槿对安伯尘说道。
“我也是这想。”没等司马槿说完,安伯尘道。
两人相视一笑,一旁的无华却不乐意了:“我说你们两口子,有什么话不能明说,非要说悄悄话,这不是故意让我挠心吗?”
闻言,司马槿走向琴娘,安伯尘反向朝无华三人走去,随手一挥,在甲板上筑起一道隔音雪墙,琴娘朝这边望来,皱了皱眉并没阻止。
“无华,小云,你们来通天寨做什么?”安伯尘率先问道。
“他们还不是因爲担心你。”公孙无忧白了眼安伯尘,替霍穿云和无华说道。
“是这样吗?”安伯尘似笑非笑的看向面色微微发红的两人。
“其实,有一半是因爲这个,还有一半原因,是因爲我和小云都感觉到了同样的召唤。”无华低咳一声道。
“召唤?”安伯尘眉头微蹙,想了想道:“若我上你们上岸便乘船回转,你们可愿意?”
“当然不.......”公孙无忧颇为不满的说道。
她还未说完便被霍穿云打断:“眼下出了这番状况,此地自然不再是久留之地,即便你不说,我也有此打算。没想到,通天寨的局势竟然如此复杂。”
“如此甚好。”安伯尘点头,他遥望前方,低吟道:“小云,等你从通天寨回转后,天地大乱也差不多真正开始了。天地道运将起,不在今朝,却在未来五百年至五千年之间,我让小官执掌圆井宗,并落下暗子,就是为了为日后的匡复大业培养人才。而我又创一道,名曰武,日后但凡习武者,骨子里都会印上我匡将虎狼的烙印,以你的行事作风,当能收复,不过有个前提,你得尽早突破到真仙境。”
顿了顿,安伯尘接着道:“你有上古圣族之体,修练起来事半功倍,我早已命小官为你们炼制了十炉灵丹妙药,等你们回转后可去西流海一趟,寻小官讨药,他自会相送。关于未来的一切定计,我们早已讨论过,我师弟小官掌西流海,日后出兵牵制九渊洲仙神妖魔,你则出奇兵突袭洞天福地,只要占了洞天福地,将那百千万宗门毁去,就等于断绝了九渊洲的未来人才,而我在创建圆井宗时曾立下一暗宗,此宗专门修习洞天福地其它门派的功法,并且混入胤朝,成为我方细作。到时里应外合,声东击西,当可收复东界。至于天宫......”
安伯尘打住,他看脚底,眼里的荒唐之意扩散开。
摇了摇头,安伯尘道:“至于天宫,且看机缘吧,或许能得,或许不能得,总之,只要能匡复东界我们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李贤怎么办,你不是一直想要扶他为未来东界之主?”霍穿云问道,眼睛却没看向安伯尘。
“李贤......他的前半生除了丧父之痛外,再没经历过太大的挫折磨难。如今陷入通天寨,算是他命中一劫,我若再插手,他永远也无法拥有掌握自己命运的力量。有朝一日,他能闯过通天寨,回转西流海,那时的他才真正拥有成为帝王的资格。”安伯尘说道,他深深看了眼霍穿云,并没点破。
霍穿云来自泰山派,一个能算天机,在大匡出过神师,却并不飞升五镇海渎的宗派。霍穿云有很多秘密,安伯尘没打算问,也不想知道,只是因爲安伯尘突然发现,许久不见的霍穿云一举一动、龙行虎步,竟也在不知不觉间拥有了王者之姿。一个是自己的半徒,一个是自己从小的好友,安伯尘懒得去做什么选择,他只希望自己这回是看走眼了。
“喂,我说姓安的,你这番话怎么这么像遗言?”半晌一声不吭的无华,瞅了眼安伯尘道。
“我和红拂的抉择,你们也应该猜到了。”安伯尘笑了笑,他看向无华,沉吟道:“佛魔虽斥,可佛能着相,魔能慈悲,佛与魔也只在一念间。日后若是遇到穿布鞋的,你不如化魔而超度他,或许这样最好。”
佛魔一线,就如无华和张布施,安伯尘总觉得,按照当年的发展轨迹,妖僧无华更像魔,而不苟言笑的张布施更有成佛的资质。
真当是安排后事一般,安伯尘又啰啰嗦嗦的和无华、霍穿云唠叨了许多,直到司马槿走了过来。
“说好了?”司马槿问道。
“差不多。”安伯尘说道,走到司马槿身边。
“无忧姐姐,这个给你。”司马槿从怀中取出一枚月牙形的银色令牌,递给公孙无忧,眼见公孙无忧一脸迟疑,司马槿笑道:“我曾搞过一个小玩意,名叫龙门客栈,这是龙门客栈地级令符,凭此你可调遣东界以及洞天福地一切龙门客栈的掌柜。”
公孙无忧努了努嘴,似是不想拒接司马槿临别前的好意,勉强收下,她却不知,她手上这枚令牌仅次于司马槿所掌握的龙门令,日后所能发挥出的效用,绝对超乎她今日想象的范畴。
至于司马槿,因爲要和安伯尘去那个地方,放不下龙门客栈,只好为客栈找一个暂时的主人。
“伯尘,你不再多留一会儿?”眼见安伯尘和司马槿并肩向船头走去,霍穿云有些不舍,上前叫道。他猜到了安伯尘和司马槿将去哪,今日一别,不是生死之别,却胜似生死之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
“不了。”安伯尘脚步不听,挥了挥手,笑道:“现在的通天寨渡口,想必有许多人在等我。今日一别,后会之期遥遥,日后你们若能遇见一个易姓变戏法的,或许能从他那里得知我们的消息。”
安伯尘的声音渐渐变得长而远,霍穿云抬眼望去,只见到一匹白马载着安伯尘和司马槿,渡过虚空,向那不知名的远方奔腾而去。
“没想到,他竟是以这种方式离开的。我还以为,和他的分别,是在未来某一天他归隐之时。”
霍穿云说着,一脸感慨:“和尚,伯尘最后的话你可听到了?等船到码头,我们无需和众人下船,等着船返航吧。”
无华没有回答,置若罔闻的遥望远处雾蒙蒙的前方。
大雪如鹅毛,飞扬在羽船上下左右,白衣僧人站在船头,妖冶俊美的脸庞上,出奇的宁静。
“小云,你先回去。我要留下。”无华说道。
“为什么?”霍穿云不解的问道。
“我想,我在这里或许会解开那个让我从小就开始害怕的谜团。”无华说道,似乎发现自己的语气有些沉重,他挠了挠头,打了个哈哈:“都怪姓安的,走之前非要破坏气氛。再说了,就算我想回去,她也不会同意。”
“当然,我不会同意。”
琴娘说道,不知何时,她已搂着她的女儿出现在无华身后。
她常年留在蓬莱,每隔一阵都会前来通天寨,为瓶子里的那个女人也就是永塔校场的主人出谋划策,思量日后大计。瓶子里的女人,她今日看来虽然落魄,可在当年,那个上古末年,她只一人便让通天寨千万寨民无可奈何。当年那一战,自称圣族的伪妖输得异常惨烈,到最后,姐弟俩一被镇压,一被打入轮回,永世不得超生。
既然永世不可的超生,那他又是谁?
注视着背对着自己的白衣僧人,琴娘目光迷离。
没几日,发生在永塔校场的闹剧很快便传开了,可传出的故事却千奇百怪,有的说是内部有斗奴不尊命令,在塔内争斗,有的说是喝醉酒的厉害寨民一不小心破坏了永塔校场的禁制......总而言之,永塔校场成了通天寨的笑柄。
没有人知道,曾有一个名叫安伯尘的王级斗奴,三招重创越天战,并反出永塔校场。倘若这个消息传出去,传到遗民们耳中,他们略加思索边能想到外界道运开始兴盛,方才会出现这样一个厉害无比的新晋斗奴。
......
“你还没呆够?”
云巅神殿,安伯尘躺在玉石躺椅上,喝着月端来的酒水,问向一旁的司马槿。
“再等等,等我突破到真仙境,就和你去。”司马槿惬意的喝着香茶,看着书卷——全都是神殿前任主人关于壁画世界的手记。
“别急嘛,反正过去的时间永远不会改变,我们什么时候去都一样。”
“也是,那边再等等。我突然感觉到,我成就无上的机缘似乎就在过去的上古年代。”安伯尘看着华灯下,女子美丽得足以让天上星辰坠满大地的侧脸,柔声说道:“到那时,我便能带你回家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