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宁风露出迷醉神色,凝望着不远处正在发生的一幕。
院落中水井上,银白色又带点晕黄的光氤氲成雾气,不住地涌入水井当中。
这些光与雾好像正在不停地溶解进水里,小小一口水井怎么都灌不满样子,任凭光雾倒泄。
不快,却不停
这是月华
原来月华会融入到这种特殊的流水里面。
宁风恍然之余,借着明亮的月色环顾整个女儿香小镇。
他看到潺潺流水上面,亦有淡淡地月华之雾,在沁入,在溶解,与每一滴的水化做了一体。
流水不腐固然是好事,但同时也意味着溶解了月华的流水不能长存,兴许在第一缕晨辉升起时候,溶解在其中的力量便消散殆尽了。
水井则不然。
井水不是死水,又能最大限度地防止流动,将融入月华的精华长久地保留。
生机与奥妙并在。
真是
宁风一时间,竟是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这一幕,只觉得简简单单的水井设计里,有无穷的奥妙在其中,有造化之美感。
他心里有数,这月华溶解的速度如此之快,几无穷尽一般地倾泻而下,想必还跟水井结构,井沿设计,或者是天成的符箓等等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
只是那是小节,无伤大雅,宁风脑子一转。便将其抛掉了。
女儿香小镇家家户户。蓄此月华井。饮之能珠胎暗结,女儿成孕。
宁风结合之前所见,进一步推演:想来,通过这样方式诞生出来的,亦都是女儿,天长日久,便成此不见雄性之女儿香小镇。
大致弄明白情况,宁风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妥妥地落回了肚子里。
好在,好在。
他最怕的是女儿香小镇的异状是另外一个可能导致,不是水土,而是通过空气传播,那就呜呼哀哉地糟糕了。
这就是神笔亦不能解决的大问题。
虽然宁风进入此间只是意识,这也只是器灵造梦的世界,不影响到现世,但他也不想尝试一下女儿家的感觉。
一次,一息都不想
万一再赶个巧,落个红。怀个孕什么的,他觉得那阴影是怎么都抹不掉了。
要知道。宁风在白日里,可是往镇子里溜达了一大圈啊。
悬着的心落地了,他的脑子又不由自主地灵活转动了起来。
转动的只是脑子,宁风本人却是纹丝不动,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那处院落。
院落水井上,月华光雾氤氲,望过去如天晴时候,在平原上仰望明月,既有朦胧感觉好像是泪水滴落在昏黄色的信笺上,又有明亮得可以看到浮云之光辉。
在此光下,宁风可以清晰地看到院落前景象。
那是溪流的一处支流,婉转缠绵的姿态在方圆数十丈间,弯曲出诸般姿态,划分出一块块小小的,长满了芦苇的绿洲。
值此深夜时候,不见白日里宁风来时候那样,有白鹭有鹦鹉在起舞,依稀却也能看到一只只鹦鹉状的鸟类蹲伏在一处小绿洲上,一动不动,静等天明。
看着眼前景象,宁风第一个反应就是三个字蹦出来:鹦鹉洲。
白日里,鹦鹉洲前,阳光明媚,水光潋滟,有五颜六色鹦鹉鸟起舞如迎,声声学语听之可喜,正是最好的踏青地方。
应该就是这里吧
宁风自己也不是太确定的样子。
他白日里踏遍了整个小镇子的周遭,方才找到这么一个地方,跟那处挂轴上依稀近似的地貌。
真要不是这里,宁风也只能认了。
若不是这个原因,他何处不能验证之前所想,需要在大半夜里,站在芦苇丛里面喂蚊子吗
啪
一声脆响,宁风随手拍落把他当夜宵的蚊子,郁闷地叹了一口气。
类似的动作,他都做了一个晚上了,堪称是杀生无数。
天怎么还不亮啊
宁风无语问苍天,顺便把前世今生那些话本的作者腹诽了一遍又一遍,鞭尸似的。
什么芦苇荡中偷情,玉米地里乱滚,就这种环境是给蚊子送宵夜,是给蚂蝗递饮料吧
郁闷归郁闷,都等到这个份上了,宁风也只能忍了。
好在,朝阳并没有让他等待得太久,片刻过后,东方渐明
兴许是女儿香镇子上就没有公鸡的缘故,随着朝阳升起,宁风很惊奇地看到一只肥硕的母鸡迈着八字步走出来,昂昂昂地开始打鸣。
这叫什么事儿
宁风彻底被这只打鸣的母鸡震到了。
不过这声音听起来固然古怪,景象更是让人觉得颠覆,效果倒是没有太大差。
随着一声声母鸡啼鸣,女儿香镇子醒了过来。
女儿,女儿
不远处的那处院子里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她一边叫着,一边敲着门,道:今天天气很好,女儿不如约上好友,踏青去吧,别闷在家里。
宁风听到这里,精神陡然一震,连忙侧耳倾听起来。
踏青这个关键字可是跟书生画中景象无比贴合啊。
难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吗宁风大喜,他守着这个地方不过是等着所谓的踏青,却不曾想到他拿来验证水井月华事的院子里住的就是女主角。
会不会这么巧
宁风脑子里刚刚浮现出一个问号呢,旋即便知道真有这么巧。
不要,人家才不去。丑死了
房中传来一个年轻女孩家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呜咽。好像方才痛哭过一般。
老妇人又劝了几次,最终无奈放弃,叹着气,提着鱼篓,不知道是打渔去了,还是卖鱼去了。
这个宁风不关心,他关心的是房子里面那个少女,到底是不是他要找的人。
这点。以书生栩栩如生的画工,照见神韵的写意,一见面宁风就能辨认出来。
还没等他好好寻思个主意,哄得人家女孩儿将房门打开呢,嘎吱一声,老妇人的背影刚刚消失在不远处小道上呢,女孩家的门就打开了。
来了。
宁风不由得身子前倾,想要看得更真切一点。
他做出那个动作时候,正是女孩儿把院落的柴扉门打开之际,一看得真切。宁风顿时如岔了气一般,觉得浑身都在别扭。
人是看到了。问题是那个摄步而出的少女姿态如做贼,脸上更是带着做贼标配的面纱,除非长着一双透视眼,不然别想看出她长成什么模样
宁风无语归无语,同时亦是生出了好奇来。
她等到母亲外出才出门,还一副偷偷摸摸模样,这是想干嘛
好奇心一起,宁风便在后面悄悄跟了上去。
少女并没有走得太远,就在距离院落不远一处土丘的背阳面处,停了下来。
她拨开杂草,露出在土丘背阳面由破碎石头搭建起来的一座简陋神龛样物。
神仙啊神仙,求求你保佑我,求求你了
少女语带哭腔地反复哀求着:小玉儿不知道神仙是什么神仙,只求神仙灵验,把小玉儿变得好看一点,不要这么丑。
宁风远远竖着耳朵,听得真真的,不由发噱。
见人拜神就见得多了,拜得这么稀里糊涂的却是第一次见。
听人昨天镇子里来了一个传说中的男人。
小玉儿或许是太久没有跟外人接触,连见她自家母亲都是隔着一道门,这一跟神像倾诉起来竟然没有完了。
开始还是在哀求着祈愿着,后来倒有点讲八卦的意思。
听妈妈说的,小玉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一定是的,一定是真的。
小玉儿竖起拳头,狠狠地比划了一下,斩钉截铁地道:小玉儿知道,那一定是神仙显灵了。
神仙你既然出来遛弯儿了,那肯定也能听到小玉儿的话,求求你,帮帮人家吧。
宁风先是好笑,继而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悄无声息地向着旁边移动了数步,挪出了角度,可以让他看到小玉儿参拜的神龛。
那神龛中有一个小小的木头雕像,雕工看上去简陋得不行,实在让人怀疑是不是那个顽皮孩子的信手涂鸦之作。
小玉儿倒是一脸虔诚,一拜接着一拜的。
宁风只是一眼瞄过去,就知道小玉儿把神龛中的木雕当神拜的原因,还有她为什么会觉得有传说中的男人出现在镇子上,就是这尊神在显灵。
啧啧啧,这竟然雕刻了一个男人,不知道是凭着想象来的呢,还是雕刻人真的见过。
他也就是啧啧称奇了一下,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那个不是重点。
在宁风观察木雕神像时候,小玉儿终于完成她的恳求,想来她做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了,熟练无比地又拨拉着周遭茂密草丛,重新将简陋神龛掩盖了起来。
宁风见状摇头失笑,倒也好去揣摩小女孩儿到底是担心被母亲发现怪异崇拜呢,还是不想其他人能跟她一样祈求这尊神灵。
这个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宁风眼中神光一闪,一个念头就浮现了出来。
在此之前我得先看看,这小姑娘到底长得有多丑
宁风左顾右盼着,在旁边找到一处截面光滑的青石头,就在石头截面前蹲了下来,伸手在袖中一摸,再伸出手来时候神笔在握。
三下两下,青石截面上就出现了少女带着面纱的侧颜,同时勾勒出旁边树木,掩盖在草丛里只是露出一角的神龛等等来定位。
最后,宁风以神笔随意涂抹了几笔,画出了一缕缕的风卷起画中少女之面纱
呼
呼呼呼
几乎在宁风刚刚提起神笔,原本平静的小山丘背阳面,类似山坳一样地方,突然起风了。
风乍起,先是吹皱了不远处的溪水,再如调皮的顽童,一把掀起了少女面纱。
呃
宁风费劲导致这样局面,自然不会错过,惊鸿一瞥下,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好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