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栩听着老太妃的话,笑着道:“朕让皇嫂在看了,太妃有看好哪一家的吗?”
实则上,他心里也在盘算,皇家的婚姻一向都有着浓重的政治意味,更何况,还在这种时候。
刘太妃拉着朱栩的手,又看了看张太后,笑道“我老太婆知道什么,无非都是几十年前的老人了,钱一本啊,周嘉谟之类,还得皇上你自己去看才行……”
朱栩咂舌,钱一本已经死了,这个周嘉谟今年确实也八十多了,前年在吏部尚书任上被魏忠贤给打倒的。
要说明朝也奇特,各个大佬活到七八十的比比皆是,星,高攀龙等等都是,如同一个活化石。
刘太妃拉着朱栩的手,又一阵子,道:“皇上,老太婆能做的都做了,这高山易登不易站,风光再好也要小心脚下……”
朱栩神色微肃,道:“太妃说的是,朕记下了。”
刘太妃说过这一句,又笑呵呵的询问起辽东的事情,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过了半晌,朱栩才出了仁寿殿。
今夜,皇宫之内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不绝。
信王府。
朱由检正在招呼两个入京的人,两个他都很看重的人。
周延儒,温体仁。
周延儒是一个精瘦的中年人,瘦长脸,面容堂堂,一眼看去就觉得是个严于律己,品德苛刻的人。
温体仁有些胖,如同一个富家翁,仿佛什么都不在心上,可每一句话都点明要害,让朱由检有豁然开朗之感,大为感慨,引为难得的大才,特意在王府招待。
温体仁看着朱由检,道“王爷,我大明之艰,不在粮赋,不在民乱,而在党争,大党圈于小党,小党陷入私人,最终事事败坏,久之糜烂,往返如此,崩坏至今。”
朱由检深感赞同,从万历年间,再到如今,无不是党争林立,如同乱麻,交错难解。
周延儒神色不动,瞥了眼温体仁,目光泛冷,淡淡道:“温大人此言太过狭隘,我大明今日之艰,坏自于吏治,为官者,不思用事,好空谈,好名利,毫无为国之念,尽责之心,是以事事败坏,难以挽救。王爷若以天下为己任,不妨先从吏治开始。”
温体仁胖胖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小眼睛打量着朱由检,见他有沉思之色,又道:“王爷,治大国如烹小鲜,切莫激切妄行,当徐徐图之,以春风化雨之势,梳理天下弊病。”
周延儒见温体仁事事抢在他前面,心里有些不服气,目中也闪着一道火光,不过转瞬即逝,连温体仁都没有察觉。
朱由检听着两人的话,心里大有相识恨晚之感,对着两人道:“两位大人都乃是我大明擎天之才,能得二位相助,本王甚为欣喜。”
周延儒面色不动,眼神里得色一闪,温体仁始终看不出心意,只是微笑着以感谢。
三人说了一阵,温体仁忽然开口道:“王爷,今日皇上,可有单独召见?”
朱由检听到这里眉头就皱了皱,看了眼周延儒,有些默然的道:“皇上今日刚刚回京,还未召见群臣。”
温体仁摇头,道:“王爷,只怕皇上已经见过很多人了。”
朱由检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听着温体仁的话,神色不动,也没有反驳。
温体仁见朱由检默认,胖胖的脸上露出凝色,道:“王爷,您现在该入宫求见,主动奏报近来一切政务,切莫隐瞒分毫!
周延儒神色偏冷,瞪着温体仁冷声道:“温大人此话何意?”
温体仁自然明白他的话有些不合适,缩回头,神色平静的没有再说话。
朱由检坐在那,眉头紧拧,他最担心的,莫过于《三朝要典》的事,听着温体仁的话,他心里才悚然一惊!
他忽略了很多,虽然拿回了奏本,朱栩就一定什么都不知道吗?
朱由检脸色变了,拧眉看向温体仁道:“还请先生指教。”
温体仁瞥了眼周延儒,微微躬身,道:“王爷,向皇上认个错也不是什么大事,以皇上的对您信任,不会过于苛责。”
朱由检眉头动了动,坐在那,默然不语。
对于朱栩,朱由检是心里抵触的,朱栩的一举一动都令他不满,与他的理政思路完全不同。甚至有太多的事情让他怨怒,偌大的国家现在一团乱,大部分责任都要算在朱栩头上。
不过这件事,朱栩确实应该知道了,朱由检沉吟着,他在担心,若是不给朱栩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知道会如何惩罚他。上一次的处置,重的让他现在都心惊胆战。
温体仁知道朱由检犹豫,小眼睛闪烁着一丝亮光,慢慢的道:“王爷,不妨带着那道奏本去张国公走一趟。”
张国公?
京城姓张的国公不是一家,朱由检转瞬间就想到了张国纪,这位是宫里张太后的亲父。
当初魏忠贤也曾有意攻击张国纪,以图动摇张太后当时皇后的位置。
这道奏本,若是张国纪上奏,皇上就没有理由阻拦,甚至因为张太后的面子,还得严厉惩处魏忠贤!
朱由检深吸一口气,看着温体仁的双眼,全都是赞叹之色,道:“温卿心思敏锐,实乃大才,本王叹服。”
周延儒见温体仁得信王赞许,神色不悦一闪,心里急转,忽然道:“王爷,该上奏,为辽东战事请功了。”
朱由检明白周延儒的意思,也对着他赞许道:“周卿也甚是敏捷。”
温体仁微笑着点头,一副赞同模样。
周延儒眼神里闪过一丝难堪,脸庞暗鼓,面无表情。
信王府的动作很快,朱栩批了一阵子奏本,张国纪就来了。
“真是半点空闲都没有啊。”
朱栩感叹一声,对着曹化淳道:“叫进来吧,怕又是给朕出难题的。”
曹化淳躬身,将张国纪给请了进来。
这位朱栩可怠慢不得,亲自在门口迎了进来,笑呵呵的道:“公爷,怎么有空进宫?皇嫂刚才还跟朕说过几日要回去看您。”
张国纪这两年倒没怎么变,越发显得精神,神态多了一点恭敬,笑着道:“皇上这是玩笑了,我来,是给人说情来了。”
朱栩讶然,道:“谁这么大面子,居然轻动公爷来说情?”
张国纪深知眼前这位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也不打太极,直接便道:“是信王,为了那《三朝要典》的事。”
朱栩背了背手,眯着眼,望向外面。
张国纪看着朱栩的脸色,有些谨慎的笑道:“皇上,信王也为国用心,那三大案确实要理一理,总归要有些交待。”
朱栩早就知道杨涟上奏的那道奏本,也知道是信王的授意,只是不怎么放在心上,现在的大明,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威胁到他了。
双手背在后面,右手食指敲击着左手手背,心里思忖着,朱栩猛的双眼一睁,道:“嗯,这件事朕就当不知道了,然后再命礼部重议《三朝要典》,重新编纂。”
张国纪一听,脸上露出放松的笑容,道:“那臣代信王谢过皇上。”
朱栩转过身,道:“朕不但当这件事不知道,朕还给信王兄一道恩旨,赦免星等人之罪,几日后开释,督政院再给他十个名额!”
张国纪一愣,道:“皇上,这个是?”
朱栩一笑,道:“公爷尽管回话就是。”
张国纪可知道眼前这位是不会做徒劳无功的事,也知道他不能继续掺和了,反正信王,杨涟托的事他已经解决了,岔开话题,闲聊一阵便告辞离开了。
张国纪一走,朱栩便道:“等星等人进了督政院,就通知魏忠贤动手吧,再激烈也没关系。”
曹化淳心里恍然开朗,道:“遵旨!”
第二天,朱栩便开始‘炫耀’之旅,从文武百官到王亲勋贵,朝野大儒名士,他都亲切会见拜会。
携大胜之势,正是收拢人心,提升威望的时候,尤其对稳定地方军心,推进军改有大用。
以前的各都护府,卫所,兵部宿老,朱栩都走了个遍,画饼的画饼的,给好处的给好处,京师呈现了前所未有的团结之势。
直到第二天下午,朱栩才松了口气,躲在景阳宫偷清闲。
“果然啊,朕还是不够长袖善舞。”
朱栩躺在椅子上,对于最近两天的表现有些不满意,显得太过僵硬,不够从容自如,尤其是礼贤下士,就不如信王做的好。
曹化淳站在一边,不动声色的道:“皇上,不着急,有的是时间。”
朱栩也笑了笑,躺在那,享受疲惫后的舒坦。
“皇上,赵率教来了。”刘时敏从外面进来,道。
朱栩猛的坐起来,大声道:“传!”
曹化淳意外的看了朱栩一眼,心里也好奇,赵率教为什么这么让朱栩看重。
赵率教进入御书房,单膝跪地:“臣赵率教叩见皇上。”
朱栩一摆手,道:“起来,兵部,跟你说了吧?”
赵率教起身,道:“是!”
朱栩站起来,走出桌子,道:“安南的情况,大致分成三个部分,最弱的心向我大明,人口不足十万,敌对我大明的,人口不过六十万,朕要你去组建十万骑兵,前期目的,就是练兵,他们做磨刀石再适合不过!建奴的骑兵有很多地方可学,你要认真的学,给朕练出一支无敌的骑兵来!”
这是重任!
赵率教心头剧震,单膝跪地,沉声道“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