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这短短十多秒钟的时间里,李教授却走过了一段坎坷复杂的心路历程。
究其原因,还是在多能干细胞上。
其实.......在现代医学界,人们对于多能干细胞的研究还处于萌芽中。
尽管目前已经能通过利用病毒载体,将四个转录因子的组合转入分化的体细胞中,使其重编程而得到的类似胚胎干细胞的一种细胞类型。
或者说,让人体内专能干细胞重新变为类似于多能干细胞的一类细胞。
因为功能相似,所以为了与人体最初的多能干细胞区别开来,这种后天的多能干细胞被命名为诱导性多能干细胞,或着说ips细胞。
但是......尽管李教授内心有十万个不愿意,但他必须承认......这种技术是有许多缺陷的!
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癌症!
干细胞和癌症看听上去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事物,但两者却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它们都能做到无限分裂!
其中人体的干细胞之所以在体内分裂并且不会损害宿主的身体健康,那是因为它是一种被控制的存在。
而控制它的东西,便是生物信号严格的调节和约束。
通俗点说,干细胞在接到命令时才会分裂。
而癌症细胞的信号通路有缺陷,所以才会造反,不受机体调控,最终占领整个身体!
要知道癌细胞可不同于那些各司其职的工作细胞。
它没有自己的任务,在身体里没有属于它的位置。
肆意繁衍的结果便是抢夺了其它工作细胞的养分。
导致器官衰竭,破坏挤压组织,甚至堵塞血管,导致宿主的死亡。
打个比方:如果把人体比作一个没有政府的世界,工作细胞是农耕时代的农民,那么癌细胞就是不从事生产的强盗土匪。
当有一天强盗土匪们将农民赶尽杀绝,那么他们也会饿死。
这样的结果,土匪们知道吗?
也许知道,但是除了杀人之外.....什么都不会的土匪有选择吗?
为了活下去,即使明知是慢性死亡,他们也会杀下去。
最终,整个世界被带入了黄昏。
人,不是神。
自然产生的多能干细胞有着先天的遗传物质,它自己知道该怎做,该不该做。
但是换作是人工诱导的多能干细胞,它的结果却永远都是未知的。
诱导性多能干细胞能铸造一个心脏组织。
但是任谁也不知道这颗貌似健康的心脏中,是否含有一颗能够星火燎原的癌细胞。
这便是如今的诱导性多能干细胞被考虑用于人类疗法之前最大的问题。
可科研这个东西有可能在下一秒就能因为一个灵感的产生而出现成果,但也可能无数人几个月,甚至几年的研究,最后却被证明是错的,走歪了的!
所以这么说来,完全把诱导性多能干细胞的缺陷攻克到底需要多少年?
十年?
二十年?
还是.....三十年?
可他李文学李大教授等不到了,因为他今年已经64岁了!
64岁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还有几个月就要退休了!
其实......他早在四年前就该退休了!
因为华国政府规定的教授退休年龄是60周岁退休,经过批准可以延迟到65岁。
而他,就是那个申请延迟退休的人。
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毕竟现在已经不需要申请了,因为大家都一样。
华国政府将法定退休年龄改到了65岁。
退休。
这是很多人渴望的东西,但对于李教授来说,却是他的死期!
作为一个为祖国科研事业奋斗了一辈子,也倔强了一辈子的怪老头,他实在不知道,当有一天他必须得离开实验室之后,生活还有什么意思?!
钓鱼?
下棋?
还是到广场上扭秧歌?
呵呵~
别人期待的是诗与远方一般的生活,但他李文学不一样。
他的人生全部,就是实验,就是科研!
如今退休在即,他将远离那个无数次徘徊、无数次奋斗的实验室。
而那关于诱导性多能干细胞的研究,也将离他而去。
他不甘心!
真的,他不甘心!
他依旧能在科研领域继续释放者光和热!
为什么要他退休?
然后把诱导性多能干细胞研究的重任,交给下一代?
就因为人年纪大了之后,人脑衰老不复从前的灵光
李教授看着台下那一众浑浑噩噩的学子们,心中却泛起了无比的嫉妒。
他们的优势就是年轻!
可是这些年轻的灵魂,却不思进取。
指望着这些每天关心什么校花、校草、明星的人中,能出攻克这个难题的科学家?
确实有可能,但仅仅只是有可能!
他李文学从来不喜欢把希望交托在别人的手里!
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
他都64岁了,即使不提退休,只说寿命。
他还有几年好活得?
要知道,即使现代人的平均寿命比古人都要来的高,但大多也只是在七十岁到八十之间。
就算他活到八十岁,那也只有16年的时间。
可人的命,又有谁知道呢?
而他,
李文学,
李大教授,
之所以对于诱导性多能干细胞如此狂热,如此看重,不仅仅是为了科研,也是为了那返老还童的可能!
他真的想活的更久!
不是为了享受众人的恭维,只是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太多的课题没有攻破!
为了那一个个未解的谜底他痴缠了一辈子,甚至放弃了结婚生子的人伦大道。
只是命啊,却由不得他.......
想到这里,李教授像是一颗被霜打了的韭菜,刹那间便萎靡了下去。
正在此时,一阵“叮叮当当~”的铃声,重重敲响在了教室中、校园内,以及李教授的心里。
“下课了?是啊,我也该是到了下课的时候了!”
有些兴意阑珊的李教授,颤颤巍巍的伸出了右手摇摇晃晃的拿起身前讲台上,那看上去似乎有些年头的不锈钢保温杯,没有过多的言语,径直走向了教室外。
那背影,有些驼,有些萧瑟。
仿佛刚才那位宛如狮子一般的老人......一下子苍老的许多。
而随着李教授的离去,教室内的一种学子们也随之退场,作了鸟雀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