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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永远的遗憾

你是我的秘密 清尘之音 2821 2024-11-16 06:56

  我和母亲到达一楼交费处时,碰到了刚赶过来的林宇浩。为了不加重母亲心里的焦虑,我提议母亲在一楼大厅里的椅子上休息,让林宇浩陪着我去检验科。

  母亲不同意,坚决要陪着我。于是,我们三人便一起去了检验科。

  因为时间已经很晚,检验科几乎没什么病人,只有一个值班医生。

  做了几项能做的检查,经历了近半个小时忐忑不安的等待后,我们拿着一张结论回到了医生办公室。

  “医生,这是她的检查报告,请你帮忙看看,有没有问题!”恭敬地将报告递给陈医生,林宇浩礼貌道。

  陈医生接过报告,有些疑惑地看着林宇浩,问:“请问你是病人的什么人?”

  “我是她男朋友,我们正打算过几天结婚……”

  “噢,这样啊……”陈医生点点头,随即垂下眼去看检查报考。他看得很仔细,神色也逐渐变得严肃起来。过了一会,他用手指指着报告单上的几个专业术语,对我和林宇浩解释道:“这张小便报告上的尿蛋白有三个加号,呈阳性,这是典型的蛋白尿,从这一点上来看,初步可以判断病人得的应该是肾病综合症,不过具体是肾病综合症中的哪一种,是原发性还是继发性,情况又到底到了哪一种程度,这还需要等其他几项检查结果出来才能知道。”

  陈医生的话,好像一个惊雷在我们所有人的头上炸开。

  “肾病……综合症……肾……病……”颤抖着双唇,刚好站在医生办公桌旁边的母亲身体不稳,踉跄地向后退了一步,好像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

  而林宇浩,在听到医生那一番说辞的瞬间,脸色剧变,控制不住地上前一步,走到医生身侧,更仔细地看起了那张报告单。

  只有我,懵懵懂懂,虽然也意识到,自己是真的生病了,但因为缺乏对肾病的认识,所以那一刻即使知道自己得了肾病,我也没有太多焦虑不安的感觉,只有一种原来真生病了的落实感,直到后来——当我顶着水肿到脸盆大小左右摇晃的脑袋将母亲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嚎啕大哭……

  当我的眼睛肿到看不清东西只能听着隔壁病床传来的医生按压病人胸口进行抢救的声音……

  当我甩着大象一样壮实的粗腿扛着水牛一样的厚背无可奈可地看着以前的衣物被收敛进衣柜深处……

  当我看着镜子里那个只有一张大脸几乎不见脖子的“肥胖女孩”……

  当与我熟悉的朋友擦肩而过朋友完全无法认出我是谁……

  我终于清晰地感觉到了这个病它到底怎样改变了我的生活。

  而这一刻,在陈医生办公桌前,我很澹定,没有病人知道自己得什么病的萎靡与焦虑。我平静地看着陈医生,平静的听着他继续解释这个病的危害……

  “……肾病综合征的危害包括短期危害以及长期危害。短期危害主要有严重的感染、血栓、栓塞性并发症;长期危害主要有高血压、肾功能逐渐恶化,甚至进展为尿毒症……你们今天先去办住院手续,我联系一下住院部,看看内科那边有没有空床位,她的病需要立即住院,也需要立即卧床休息。她不能再有任何运动,也不能再上班……”

  “孩子可以保住吗?医生。”我很冷静地打断医生的话,问了个懵懂之中让我唯一在意的问题。

  “你们想留下这个孩子?”陈医生吃了一惊,抬头看向我,眼底露出遗憾,“……估计不可能啊……你需要在医院挂半个多月的液体,还需要吃至少两年的激素药,你觉得……这个孩子能留下吗?”

  “这样啊……”我点点头,很想平静地接受医生的答桉,可胸口涌起的窒息感那么强烈,强烈到让我想忽视都不行。

  “我觉得……”陈医生看着我的脸,顿了顿,声音里有轻轻的怜惜,“你目前的首要任务是赶紧进行治疗……孩子嘛……你和你男朋友还这么年轻……等将来……身体恢复了再要……也不迟……是不是?”

  等将来……身体恢复了再要……也不迟……

  我慢慢转过身,看向脸色苍白正焦急看着我的母亲,以及静静站着神色忧虑的林宇浩。

  是啊,我还年轻,还有机会,可是……

  也许是感受到了我的踯躅,林宇浩上前一步,低头看着我:“孩子……以后还有机会(再怀)……住院治疗吧,小白,你的身体最重要!”

  我的身体!是啊,没有我健康的身体,它也无法健康的生长……

  “那就办住院手续吧!”空洞地望着窗外漆黑的天际,我终于做出决定。

  虽然B超显示,肚子里的小家伙,很健康……可为了治疗我的身体,我不得不狠心舍弃它了……

  第二天,我先住进了妇产科。当天傍晚,护士拿来几片药,让我吃下。

  “这是什么药?”林宇浩问。

  “帮助开宫口的药。”护士答。

  辗转反侧一夜无眠地在床上经历了漫长的等待和煎熬后,第三天早上,我躺在了妇产科手术床上……

  没有当过母亲的人,永远都无法体会到孩子从母体剥落那的过程有多痛。虽然生活中也有很多准爸爸去尝试妻子生产的疼痛,可生产的疼痛和孩子被迫剥离母体的那种疼痛是截然不同的,因为生产是迎接新生命的疼痛,而被迫剥离胚胎,是一种无奈舍弃的疼痛。

  因为水肿,我整个人身体已经变形。而近四个月的胎儿,已经成型,不能药流,只能人工。更悲惨地是,那个时候(二十一世纪初),无痛人/流对于二级城市的医院还只是一个挂在天边离普通百姓生活很遥远的名词。所以……忍受着无边的恐惧和锥心的难过,像一条待宰的鱼,我咬着牙,硬生生地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度过了人生当中最漫长最煎熬的第一次人工流产。

  我本来是一个忍耐力很强的人,可当冰冷的手术器械强硬地撑开我的身体,锋利的手术刀一刀一刀刮过我孕育孩子的温床,一点一点剥离下那个与我血肉相连的小生命,我终于还是没有忍住,紧攥身下的床单,哭喊出声。

  泪水从眼角流下……

  呜咽从嘴里淌出……

  刺目的灯光里,手术器械的声音里,我痛到颤抖,恨不能死去,可是腹腔里一阵一阵刀割肉的疼痛却让我的意识一直处于一种清醒状态。理智告诉我,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为了活着,所以我必须努力撑住,因为门外还有很多爱我的人在等待。

  我紧紧咬住牙关,很想用自己的忍耐力克服那种痛,可是——人工流产实在太痛了,所以慢慢地我无法控制地开始哭喊、叫唤,希望酷刑一般的折磨能够被尖锐的声音带走,却没想到这一切让门外站着等待的某人从此在心上烙下了不敢触及的痛楚回忆,以至于后来多年在某方面他都小心翼翼,不敢让我有一丝意外怀孕的可能。

  多么让人难忘的痛苦经历!

  多么让人悲伤的生命剥离!

  一个小小的生命,就这样短暂而仓促地在我和林宇浩的生命历程中昙花一现,虽然朝夕相伴不到四个月,却最终成为了我和林宇浩心头一道永远无法忘记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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