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
啪嗒!
门锁处突然传来一声响动。
我勐地抬起头。
明亮灯光的背景下,门被缓缓推开,一个男人铁塔一般站在门外。他身躯高大,眼神冷酷,扑克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我缓缓起身,透过半开的门缝,有些不安的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男人腰背笔直,一动不动,彷若一尊凋塑,而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从他身后钻了出来。
女人穿得很简朴,双手端着一个托盘。她微微弯着腰,低着头,有些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
一刹那,食物的香味扑鼻而入,而我空荡荡的肠胃顿时觉醒了一般叽里咕噜地响起来。
我咽了咽口水,看向女人以及女人手中的托盘。托盘里放着一小碗白米饭、一双快子、一盘绿油油的青菜和一盘看不出是什么肉的荤菜。
女人小心翼翼地将饭菜连同托盘一起在床头柜上放好。
“大姐,”看她转身准备离开,我立即上前,拦住去路。
“……”女人缩瑟了一下,警惕地看向我,
“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吗?”微微一笑,我尽量友好地问。
“……”女人脸上划过一丝明显的惊愕。几秒后,她侧过头,面露难色地看向门口的那个男人。
男人纹丝不动,虽然面无表情,眼睛却死死的注视着屋内的一举一动。见我堵住送饭的女人出声询问,他浑身上下立刻接受到了警报一般紧绷起来。
“马上出来!”冷冷地吆喝一声,他阴沉沉地看向我,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因为这声不耐烦的吆喝有了丝冷酷的感觉。
女人顿时如受惊的兔子,立刻窜了出去。
啪!
门被重重拉上。
紧接着传来一阵上锁的声音。
唇间挤出一缕苦笑,我看向床头柜上的托盘。
还好!
虽然言行被禁,饭菜却还是提供了的,不但没让我饿肚皮,并且……呃……味道色泽都还不错……
本以为这样被囚禁的日子,不说持续一周,至少也会不低于三四天,不想二十个小时不到,“邀请”我来的那个背后主人就发出了“召见”。
“我们老板要见你!”吃了饭后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滚了几滚,正努力催眠自己准备睡上一觉,铁塔似的男人突然推开门,面无表情地冲我传达出命令。
我轻颤了一下。
虽然知道自己被抓来肯定不能轻易脱身,见那个幕后之人也是迟早的事,可临到这一刻,看着门边伫立的凶神似的男人,心还是忍不住生出几丝恐惧。
我慢慢爬下床,捋了捋有些凌乱的衣服头发,一步一挪地走到门口。
男人转过身,开始在前方引路。
下了两层楼,我们来到一个装饰华丽的客厅。
“老板,”在一扇厚重的木门上轻敲了两下,男人恭敬地向着木门后的人报告:“人来了。”
“让她进来吧!”门后传来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
“是。”男人毕恭毕敬地答应一声,随后轻轻推开门。
我忐忑不安地走进去。
这是一间装修具有古典风格的书房,简单的线条、方正的格局,带玻璃柜门的传统木头材质书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和古玩。
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站在宽大的书桌背后,正低头拿着放大镜认真仔细地查看一个青瓷鼻烟壶。
他身形清峻瘦削,穿着一套灰色的立领西服,稍有褶皱的脸因为保养得宜,很明显地看得出年轻时的俊美。
我咬了咬嘴角,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建设,可乍然见到猜测中的主谋人竟是这样一个气质儒雅年龄几近我父亲的人,一时间我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我站在屋当中,一言不发,安静地看着他在那里摆弄手中的东西。
几分钟后,大概是获得了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满意地吁出一口气,他轻轻将放大镜在书桌上搁下,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将鼻烟壶放进一个铺着黄绸的檀木盒里。
关上盒子,将盒子放进书桌下的抽屉里,他慢慢抬起头。
眼角浅澹的皱纹,显示出岁月沧桑,而那一双眼睛里的光芒却是犀利锐智,似千尺深潭深不可测,仿佛可以看到人的心底深处。
搭了几个小时的飞机,莫名其妙地被绑来这么一个陌生地,又担惊受怕地待了这么久,我想我的脸色肯定不是很好,因为冷然地目光在我脸上扫过后,那个男人的表情很明显的惊诧了一下。
“来了。”收起一瞬的惊诧后,他看着我微微点点头,纤长的手指不经意地转动着大拇指上一枚宽大的深绿色指环。
我愣了几秒,看着眼前人儒雅如清风的模样,蓦然有种错觉:似乎眼前的人是一位风清月朗的高素质学者,而不是……一个玩阴谋诡计的帮派老大。
“您好!”礼貌地点点头,想到门外那一排肃整的黑衣保镖,我强迫自己从错觉中回神,镇定下来,看着他,“请问您是……?”
“我是谁不重要,”男人微微一笑,笑容慈祥得像个平凡普通的老人,“不过你可以叫我宁叔。”
宁叔?!(后来知道此人真名叫廖培宁)
清明无波地看着他,我没有再吭声。
这人虽然看着和善,但事实上,能派人以那样粗暴的手段掠我来,想必也不是什么善茬,所以,我只会把他当成一个善于“伪装”善于“演戏”居心不良的人士来看待。
“听吴锋(上次给我照片的那个男人)说,你颇喜欢喝茶,”见我沉默不言,廖培宁收敛了笑容,缓缓从书桌后走出来,拿起旁边的茶具,面有得色地给我斟了一杯,“这是刚泡的金骏眉,你来尝尝,看看味道如何?”
“谢谢,”礼貌地走过去,端起白瓷茶盏,轻抿一小口,我看向廖培宁,犹疑了片刻,轻轻道:“不好意思,我只喜欢喝绿茶,不喜欢红茶,所以无法给出中肯地评价,不过看这茶汁色泽金黄明亮,香气清爽纯正,入口绵顺细腻,想必是极为上等的好茶。”
“哈哈哈哈……”廖培宁大笑几声,眼底极快地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意味,“嗯,不错,挺会说话的,林宇浩那小子虽然狂妄又自负,欣赏女人的眼光却还是不错。”
我微微一笑,不答话,只低垂着的双手狠狠地握紧,指甲掐入掌心。
果然与林宇浩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