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转过来时,已经是十天后的事情了。刚恢复知觉,就被背上火辣辣的疼痛痛得几乎晕厥过去。轻轻呻吟一声,立马有人过来坐到床前,轻轻拍拍她的肩,柔声唤道:“瑶华,瑶华。”
“熟悉的声音。”瑶华奋力地睁开眼睛,看着一张清俊温和的脸庞在眼前慢慢清晰起来。
“终于醒了。”那人长长松出一口气,回过头对站立在一侧的人说道。“娉婷,快把药端来。”
不出一会,便有一个端着药的美貌女子出现在视野里,温声对那男子说道:“我来吧,你扶瑶华坐起来。”
男子应了一声,转身坐到瑶华身侧,扶起瑶华,让她偎在自己身上坐定。女子轻轻吹散药汤上氤氲的热气,勺了一勺药,送到瑶华唇前,柔声说道:“瑶华吃药,吃了药才会早点好起来。”
瑶华被浓烈的药味一熏,猛地想起来昏迷前的事情来,惊声大叫道:“闻人愁一!”便要掀开被子冲下床去,不想一动间就碰到背上的伤势,痛得几乎晕了过去。
男子连忙抱回她,说道:“他没事,他没事!”
“他没事?”瑶华一惊,回身拉住那男子的衣袖,问道。“他真的没事?真的吗?他在哪里?”
男子微微笑道:“虽然他犯下了滔天大罪,但是所幸的是,二皇子殿下的性命被神医救了回来,而且紫苔壁尊也出面说可以稍作退步,留他一条性命。所以他现在只是被监禁在刑阁,暂时没什么事情。等瑶华的伤好了之后,重华哥哥就带瑶华去看他。”
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瑶华蓦然一惊,抬头看着男子,曾经熟悉的容颜终于一点一滴地从脑海中清晰地显现出来。泪水不知不觉地滑落,喃喃道:“重华哥哥,真的是重华哥哥!”
傅重华温柔地轻抚她的头,叹声说道:“瑶华受苦了。”
“重华哥哥!”瑶华一头扑到傅重华怀中,放声大哭起来。傅重华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颤抖的肩抚慰着。
女子见状温柔地笑笑,说道:“兄妹相逢,共叙离别之情固然重要,却也不能不喝药。瑶华乖,先喝药。”
重华闻言称是,扶着瑶华起来,说道:“先喝药。”
瑶华点点头,看着将药送到嘴边的女子。重华会意,介绍道:“娉婷是重华哥哥的妻子,瑶华今后可多了个嫂嫂了。”
瑶华点点头,乖巧地说道:“嫂嫂好。”
沐娉婷腾出一只手理了理她凌乱的发丝,微笑着说道:“瑶华果然是像重华说得那样乖巧可爱,嫂嫂以后终于有伴了,心里欢喜得紧。”
重华笑着说道:“我只是没有将她的一些劣迹告诉你罢了。这家伙啊,调皮捣蛋的时候,远比乖巧可爱的时候多得多了!”说着,他又低头对瑶华说道。“对了,瑶华这一趟出门回来,不仅多了个嫂嫂,还多了个小侄子,叫作延均,刚满了周岁。”
瑶华喜道:“嫂嫂生小宝宝了?!”
重华笑着说道:“是啊,瑶华以后可要陪均儿玩,不过,不许教他淘气捣蛋。”
瑶华连忙点点头,说道:“瑶华会教他法术,教他打坏人。”
“你呀!总没个安静的时候。”重华溺爱地拍拍她的脑袋。“快吃药吧,父亲大人下完朝,就会过府来看瑶华了。”
瑶华应了一声,乖乖地吃着娉婷喂过来的药,一边又摇头看看重华。重华溺爱地将她的头扭转回去吃药。阔别三年,终于又回到了家中,这种亲人在侧的温暖与幸福,熏得瑶华的眼泪又忍不住要往下流。娉婷轻叹一声,递了丝帕来给瑶华拭泪,瑶华赶紧谢了一声,接过来自己擦。
好不容易静养了三天,等可以下床,瑶华便迫不及待地要重华带她去见闻人愁一。重华拗不过她,便顺着她的意思,带她出门,坐了马车一直进了皇城,来到了刑部。
在刑部主事的带领下,穿过层进的森严建筑,来到刑部最深处的一座大殿。刚进门,里面便闪出一道人影,远远地分辨出瑶华的身影,便出声唤道:“宝贝徒弟!”
“弄衣!”瑶华认出来是弄衣的声音,连忙加快脚步上前去。
弄衣拉过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一下,说道:“宝贝徒弟的伤好了么,担心死师父了!”瑶华道:“我没事,师父怎么会这里?闻人愁一呢?”
弄衣不满道:“还不是因为那妖怪,壁尊让我和泰泽师弟在这里看住他,等宝贝徒弟醒过来,再与他见上一面,然后就带他回紫苔,把他关到炼妖塔里面去。”
“炼妖塔?!”瑶华大惊,下意识地反对道。“不要!”
弄衣道:“宝贝徒弟放心,他不会死的。关炼妖塔只是除去他身上妖怪的暴戾之气,沉思悔过自己的罪孽。壁尊也说了,等他彻底悔悟,而宝贝徒弟也真正成为炼妖师的那一日,就会放他出来。”
“这样吗?”瑶华犹疑地问。
弄衣点头道:“师父不会骗宝贝徒弟的。快去吧,他就在里面。”
瑶华点点头,松开弄衣的手,快步往微微泛着青光的房中奔去。一进门,便看到闻人愁一盘腿席地而坐,在他的头顶上方则悬了一朵青色的莲花。迷朦的青色光芒正从花心徐徐地倾泻出,将他笼置在青光之中,看来就是用这个将他禁锢在此。
“闻人愁一!”瑶华停在跟前,轻唤了一声。
闻人愁一闻声,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她,喃喃说道:“瑶华——”
在弄衣与萧泰泽带着他离开之时,弄衣对瑶华说道:“宝贝徒弟就留在家中过年,不过不要忘记了练功。等到年后,师父会来接瑶华,参加紫苔的会文盛会。瑶华一定会要成为强大的炼妖师的。”
瑶华重重点点头,扑身过去深深拥抱了闻人愁一一下,然后挥手道别。
家中的日子甚是闲散,不过新嫂嫂沐娉婷是个很好的人,瑶华大部分时间都与她处在一起。偶尔独自一人的时候,总会想起以往飘泊在外的点点滴滴,那些人,那些事,从而更加珍惜眼前的温暖和安稳。
除夕夜,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团圆饭,闲话着家常,以及瑶华这些年来所经历的事情。小侄子被瑶华抱了几天,便不再依恋亲生母亲,一直赖着她,离了她便哇哇大哭。吃饭时,也在被她抱在怀里,挥舞着白胖的小手,咿咿呀呀地嘀咕有声,似乎要跟她说什么话。
吃完饭,抱着小侄子,与娉婷一起坐在院子里看烟花,看着一朵一朵颜色各异的烟花在天空中盛放,小侄子兴奋地直挥舞着手。不经意间,一把将她插在发间的石斓花簪给抓了下来。瑶华怕他玩这个会有危险,连忙从他小手里掰回来,揣到怀里。然后架着他的两只小胳膊,上上下下地逗弄他,引出一串稚嫩的笑声。
娉婷便打趣说瑶华更像他的娘亲。瑶华脸微红,尴尬地笑笑。
玩得累了,小家伙便蜷在瑶华的怀里睡着了,胖乎乎的小手还紧紧揪了瑶华的一簇头发不松开。娉婷抱着他回房去睡后,瑶华独自一人在院子里坐了一会,便飞身坐到屋檐上,拉近自己与烟花之间的距离,心中暗自想着:“这样漂亮的烟花,不知道炼妖塔里面看得见吗?”
“不知道巫月哥哥现在怎么样了?”自从那日听闻人愁一说他被奇怪的声音唤走了之后,便一直不曾再见到他了。“巫月哥哥,你在哪里——”
目光从烟花上收了回来,不经意地一转,忽然看到不远处隐约有道人影伫立着,远远地朝这边凝望。瑶华定睛一看,那熟悉的身影,一时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那身影似乎是察觉到瑶华往他看来,慌忙转身,快速地飞闪而去。
瑶华连忙跃身而起,飞快地往他消失去的方向追去。在屋顶上几个起落,便摇身停落在那人身前。抬眸凝望着那熟悉的温和脸庞,盈盈一笑,唤道:“巫月哥哥!”
(乱世瑶环.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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