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要去蜀郡?”
老祖宗和袁氏异口同声的问道,语气中满是惊讶。
接着,她们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老祖宗眼中闪过一抹寒意,而袁氏眼底则充满了酸意。
小洪氏见到两人的表情,立刻发觉自己说错话了——看来,老爷要去蜀地的消息,只告诉了自己一个人呢,竟是连老祖宗都不知道。
小洪氏不安的看了眼谢嘉树,如小鹿般无辜的双眸中带着歉意:老爷,都是妾身的错!
谢嘉树却不以为意,冲着小洪氏浅浅一笑,这件事是瞒不住的,再说,他也没想瞒着家里人,只是一时事多,忙得忘了说而已。
反正早晚都要说的事,由谁说破并不重要。
由此可见,男人的脑回路跟女人就是不一样,男人们或许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在女人看来却是天大的事儿。
就拿眼前这件事,在老祖宗的记忆中,过去孙儿不管有什么事儿,都是第一个跟她这个祖母商量的,虽然不一定事事都按照她的意思去办,但该有的尊敬孙儿还是给的。
可现在呢,她的好孙子宁肯跟个刚进门没两年的新媳妇儿商量,也不肯告诉自己这个老祖母一声,显是不把她放在眼里的节奏呀。
而且,这还是个开始,日后时间久了,小洪氏在谢家的威势渐重,到那时,就不单是谢嘉树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就是小洪氏,恐怕也——
思及此,老祖宗看向小洪氏的目光慢慢变冷,全然忘了小洪氏割肉救她时、她曾经拉着小洪氏的手直呼‘孝孙媳妇’的场景,此刻,小洪氏在老祖宗眼中,已经成了勾引孙子变坏、不听话的坏女人。
而袁氏呢,心中则是充满了对小洪氏的各种羡慕嫉妒恨——都是老爷的妻子,自己还比小洪氏早进门呢,结果现在老爷有事却去跟小洪氏商量,根本就不把自己当妻子看。
都怪这个狐狸精,表面上摆着一张娴静端方的模样,实则一肚子勾引人的下贱招数,把老爷迷得五迷三道的,真真可恨。
被老祖宗和袁氏暗恨不已的小洪氏,这会儿也懊悔不已,她真不该逞一时之快,而故意说出谢嘉树去蜀郡的事儿。
这两日袁氏明着暗着总挤兑她,而老祖宗也不知犯了什么邪,对她也不像之前那般好,这让小洪氏很是郁闷,私底下忍不住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洪氏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既然发现了不对劲,就要努力去查询,首先被关注的自然是谢家内院发生的大小事务。
小院和老神仙的事,小洪氏也听说了,说实话,最初听到老神仙被山贼劫财害命的消息后,她很是松了口气。
至于那个神秘的小院,小洪氏正在命人打探里面的消息,只可惜还不等她调查清楚,老爷便命人将院子封了,而里面发生的事儿也被掩埋得无影无踪。
小洪氏闻讯后,纳闷了小半晌,不过这件事到底与她无关,她也就丢开了。
可不知为何,从那日后,老祖宗对她的态度就变得有些怪异,说亲近吧,小洪氏却感觉不到半分真挚,说疏离吧,老祖宗每日都唤她去说话。
又是观察、又是调查的暗地里折腾了两三天,小洪氏什么都没有查到,最后只能归结为‘老祖宗更年期推后了’。
今天当着全家人的面儿,故意将谢嘉树要去蜀郡的事儿说出来,一来是刺激一下袁氏,二来也是变相的想讨好老祖宗。
结果咧,袁氏倒是真被刺激到了,可也平白拉了老祖宗的仇恨值。
娘的,小洪氏心里的羊驼驼呼啸而过,她是真不知道老爷没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啊。
几个女人心思各异,谁也没有说话,现场的气氛顿时凝滞下来。
谢嘉树右手罩在唇上轻咳两声,道:“没错,阿荣连中小三元,是光宗耀祖的大事,所以我想回四川老家,寻访一下先祖的踪迹,然后重建祖祠。”
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谢家是地道寒门,又做了几十年的商贾,如今家中出了个会读书的小天才,自是要跟祖宗好好汇报一声啊。
巧的是,秉德公这个能折腾的,一口咬定自家是四川人氏,还曾经大张旗鼓的跑到益州去寻根,倒是给谢嘉树去四川一个极好的借口——为先祖圆梦啊!
静默半晌,老祖宗方开口:“老爷说的极是,家里有了这样的喜事,是该跟祖宗说一声。只是不知,老爷是自己去,还是带着阿荣一起去?”
自从那日祖孙两个发生冲突后,老祖宗就改口称呼谢嘉树为‘老爷’。虽也合乎情理,却没了那股子亲热感。
谢嘉树似是没察觉到老祖宗对他的态度转变,继续笑呵呵的说:“阿荣是咱们谢家的功臣,又是家中的嫡长子,寻根这种大事,自是要跟着一起去。”
说着,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亲人,最后落在谢向晚身上,“不止是阿荣,妙善也要一起前往。”
“什么?妙善也要去?”
袁氏最先反应过来,不能怪她敏感,实在是自己的女儿只比谢向晚小一岁,可在谢家的地位却天差地别。
如今听谢嘉树这么说,她第一个不干了,僵着一张粉脸,道:“这、这恐怕不妥吧。妙善今年才六岁,还是个小孩子呢,出去不比家里,蜀地有多山地,听说还有什么毒虫毒瘴,就是个成年男子去了也要小心呢,更不用说妙善一个孩子了。”
说前半句话的时候,袁氏的语气很僵硬,但她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忙缓和了语气,带着几分‘关切’口吻的说着。
唔,袁氏倒是有长进了!
老祖宗点点头,孙子忽然翻脸,她将两个孙媳妇都列为怀疑对象,认为是她们暗中挑唆了什么,只可惜没有确凿的证据。但自那日后,她对两个孙媳妇都没有什么好脸。
但此刻,她也要赞袁氏一句‘说得好’。
正如谢嘉树所言,寻根是家族的大事,带上谢向荣是因为他是嫡长子,可带上谢向晚这个毛丫头算怎么回事?
如果说老祖宗对两个孙媳妇只是怀疑加不待见,可对谢向晚就是十足的厌嫌了。
如今却见孙子这般抬举谢向晚,几乎把她弄到跟嫡长子一样的地位上,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忽听到袁氏出口‘劝阻’,老祖宗自是一百个支持啊。
小洪氏极力想让谢向晚出游,但作为继母,她还是要表现一二的,见袁氏这么说,她也跟着附和道:“大太太说得极是,扬州去蜀地,路途遥远,虽有老爷照拂,可终究是风餐露宿的,委实辛苦,且妙善的年纪确实小了些。”
谢嘉树经过半个月的思考,却是坚定了要带女儿出去见见世面的想法,只听他浅笑道:“老祖宗、大太太和二太太说得都有道理,不过,妙善是咱们谢家的小福星,又是有观音菩萨照拂的观音童女,想来就是远行,也定能一路顺遂。”
老祖宗的眉头依然紧锁,袁氏也一脸的不赞同,至于小洪氏的表情有些复杂,似是被谢嘉树说服了,可又忍不住担心,慈母形象塑造得堪称完美。
谢向晚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几个大人交锋。
谢向荣也并不惊讶,要去蜀郡的事儿,父亲和妹妹都提前告诉他了,至于父亲临时决定把妹妹也带去,他也没有什么意外。
因为去四川寻根,原就是妹妹的主意,作为首倡者,父亲带她去再正常不过了。
只有谢向安,听了父亲的话,表情有些担忧,悄悄的从椅子上爬下来,凑到谢向晚身边,小手紧紧的抓着她的衣摆,大眼里写满了不安。
谢向晚伸手抚了抚弟弟的鬓发,用眼神告诉弟弟:别担心,姐姐就算出行,也会把你安排妥当。
谢向安抿紧双唇,固执的继续捉着姐姐的衣摆。
谢向晚见弟弟坚持,只得凑到他耳边小声低语了几句。
谢向安瞪大了眼睛,小嘴无声的说道:“真的?”
谢向晚用力点头,表示自己没有说谎。她确实有利用这次出行‘钓鱼’的打算,而谢向安是鱼饵,理当留在家中。
谢向晚歪着小脑袋想了想,最终决定还是相信姐姐,他松开小手,在大人还没有发现的时候,悄悄的又爬回自己的座位。
上首的几个大人还在争论,暂时没有发现谢向晚两姐弟的小动作,反倒是坐在袁氏身侧的谢向意眼尖,正巧看到谢向安卖力爬上座位的模样。
她用力拉了拉母亲的衣袖,尖声唤了声:“二弟!”
女童的声音原就极有穿透力,再加上谢向意的声音不小,所以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老祖宗率先反应过来,对呀,怎么忘了谢向安,她忙对谢嘉树道:“蓁蓁不说我都忘了,还有阿安呢,妙善跟你去了,阿安的功课怎么办?”
小洪氏就等着这句话呢,抢在谢嘉树开口前,说道:“哎呀,老祖宗,不是还有我吗,我虽然没正经读过什么书,可给阿安启蒙还是没有问题的。老爷说得对,哪怕是女孩子,也要多增长些见识。咱们家妙善是个有来历的,将来也定有大造化,所以更要好好培养才是!”
谢嘉树觉得小洪氏能力虽有些欠缺,可见识还是不错的,且心性也不坏,将儿子交给她也放心。
所以,谢嘉树最后拍板,“好,就这么决定了,待过了中秋节,我便带着阿荣、妙善去蜀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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