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青一愣,看了吴三辅一眼。
吴三辅下意识闭上了嘴巴,赶忙低下头来,不敢看徐长青的眼睛,彷如犯了错误的小学生。
片刻,徐长青不由笑了,拍了拍吴三辅的肩膀:“三哥,小事儿,如果你想看,等下,你去监刑便是。”
看徐长青没生气,吴三辅这才放松下来,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徐长青心里有些好笑,但旋即便也是有些无言的感叹。
吴三辅纵然能力不弱,又出身名门,但说到底,他还是个……孩子啊。
只可惜,他的天真,在老辣的父亲吴襄,沉稳的大哥吴三凤,神武睿智的二哥吴三桂的压力下,注定只能湮灭。
徐长青忽然有些喜欢起这个三舅哥来。
吴三辅这种逐渐与自己产生的亲近感,可绝不是坏事儿。
……
柳家堡正面战场的战斗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便逐渐回归宁静。
在这个过程中,徐长青除了前面来了一轮开花弹,并未再出动一兵一卒,却是凭借这种威势与心理压力,让整个柳家堡内的土匪溃不成军,在最大程度上保全了柳家堡,同时也拿下了柳家堡。
随着想要自杀的马鹞子被张继生他们几人冲进去活捉,这场战斗也落下了帷幕。
“跪下!”
两个亲兵一人一脚,直接踹在了马鹞子的后腿弯上,逼的他跪倒在了徐长青面前。
马鹞子紧紧咬着牙,双眼无比愤恨的盯着徐长青,却是一个字也不说。
徐长青这时已经从张继生他们身上得知了一些马鹞子的信息,审视了马鹞子好一会儿才道:“你本是毛帅麾下精锐,也算是大好男儿,为何为贼?”
“呸!”
马鹞子狠狠啐了徐长青一口:“老子怎么做,还用你来教?哈哈!爷爷我先走一步,就在地下等着……”
啪!
他还想说些什么,赵增金一马鞭便是直接劈头盖脸的砸在了马鹞子的脸上,顿时便是一片皮开肉绽,鲜血滚滚翻涌,也直接止住了马鹞子后面的话。
赵增金又要抡鞭子,徐长青却摆手制止了他,“把他带下去,好生看着,别让他死了,也别虐待他。”
“额?是。”
众人就算看马鹞子不爽,可徐长青已经发了话,又怎敢反驳,迅速把马鹞子带下去。
吴三辅这时低声道:“大帅,马鹞子不除,那些土匪,恐怕会有不安。”
徐长青一笑:“无妨,咱们先去见见他们。”
此时,张继生他们几个当家的,连同二三百号喽,都已经被缴了械,犹如羊群一般被看押在一个圈子里。
看到一身亮银甲,大红披风随风招展,恍如众星捧月般的徐长青过来,这些人止不住微微躁动,都有些惊恐却又充满期待的看着徐长青,等待着这个决定他们命运的男人发话。
徐长青扫视众人一圈,众人都不敢面对徐长青的目光,纷纷谦卑又恭顺的低下了头。
他们都是壮年之辈。
多是二十多、三十多的鼎盛年纪,半大孩子跟四十多的老汉子极少。
而且,与寻常百姓相比,他们的营养明显要好很多,许多人肌肉轮廓都很明显。
这帮人,正值当打之年,如果做苦力或是直接宰了,还真是有点可惜。
“呵呵,你们既然已经弃暗投明,本帅自是会遵守承诺,保全你们的性命。所以,大家都不要紧张。”
审视一会儿,徐长青很温和的开口道。
人群顿时又是一阵微微骚动,很多人的紧绷感明显舒缓不少,都是很感激的看向徐长青。
张继生反应很快,忙拼命磕头道:
“伯爷仁义,以后,我等的贱命,就都卖给伯爷了。”
其他人这才回神,忙是一片磕头如捣蒜。
吴三辅有些不明白徐长青的心思,但他已经很了解徐长青,自然不会再这个时候多话。
徐长青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尔等死罪可免,活罪却是难饶!如果不能有所表现,那,必须先服五年劳役,以赎清你们的罪孽。”
本来稍稍安稳的人群瞬时又是一片骚动,充满惊悚。
他们这时也明白,眼前这个年轻却巍峨如山的男人,绝不像是他们之前那么好糊弄,想要在他的手下混饭吃,远没有那么简单。
见众人开始消化这些信息,徐长青继续道:“现在,把他们分开看押,交错为二十人一队,给他们半个时辰休息时间。如果谁想好了,可以过来找我身边这位吴将军,他会陪你们好好聊聊。好了,现在开始执行。”
“是!”
很快,就在这些人群的惊悚之中,他们很快被交错划分为一队一队,被隔离看押起来。
吴三辅这时终于明白了徐长青的意思,精神不由大振。
按照徐长青这种‘分而划之’的方式,这帮人,俨然已经是面团,随他怎么揉捏了。
徐长青笑着看向吴三辅,“三哥,这事儿交给你了。”
吴三辅忙重重点头:“大帅,一切包在卑职身上!”
……
很快,柳家堡内的财物已经被轻点出来,却并没有徐长青想象中的丰厚,只有三千多两现银和两三千石粮食,以及一些不怎么中用的兵刃,铠甲只有十几副,都是几个当家的穿着。
除了主动投降的近三百号土匪,还有被俘获的俘虏三百多人,剩下的近二百人,皆是在之前的混乱中战死。
到此时,大局已经尽在掌控,徐长青也不着急了。
休息片刻,刚要去找马鹞子和董立夫聊聊,这时,董立夫的后续部队终于到了。
他们有六七百人,装备程度比之这些土匪也强不到那里去,
他们这时也知晓了现在的战局,一个个都有点懵逼,不知所措。
张虎的骑兵已经将他们围拢,快速过来请示。
徐长青思虑片刻,道:“保持现状吧。注意,不要让消息外露。”
“是!”
不多时,徐长青先来到了看押董立夫的大帐内,相比一心求死的马鹞子,董立夫无疑要懂事许多。
董立夫此时已经被绑在一根木头上,被关押在帐内快半个时辰,刚刚适应了帐内的黑暗。
一看到徐长青过来,他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片刻,终于回神,哀求道:“伯爷,卑职冤枉,冤枉啊……”
徐长青一笑,拿了把椅子坐在了董立夫身边:“董爷,你冤枉不冤枉,你知道,本帅也知道。现在,就看董爷您想活还是想死了。”
“……”
董立夫哑口无言。
沉默半晌,苦笑道:“伯爷,您杀不杀卑职,卑职都要死。还不如给卑职个痛快的。能死在伯爷您的手下,卑职也死而无憾了。”
徐长青不由哈哈大笑。
这董立夫倒真是个妙人儿。
他这番陈词,跟另一个时空洪承畴被俘时,倒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看徐长青这样大笑,董立夫冷汗不断往外翻涌。
他不是不会出卖鬼爷,纵然老婆孩子老娘全死了,那也没什么,只要他还活着,再找几个小老婆重新生就是了。
但是,如果不能在徐长青这边得到足够的保证,那,可真的就是白死了。
这时,看徐长青笑完了,董立夫忙是做出义正言辞的模样,刚想再说什么。
却听徐长青直接道:“请李公公过来监刑,送咱们董爷上路。”
“是!”
几个亲兵瞬时便是如狼似虎的上前来,把董立夫牢牢摁住,而徐长青则是头都不回,直接出了帐外。
啪!
此时没有黄纸,却是有一些宣纸,有亲兵便是把几张白宣纸直接拍在了董立夫的脸上,旁边有亲兵迅速把早打好的水端过来。
整个世界陡然被白纸蒙蔽,感受着那种恐怖的压抑与绝望感,董立夫一时魂儿都要飞了,忙拼命挣扎着大呼:“伯爷,伯爷,我说,我全都说啊!我知道鬼爷的藏宝地点,足有几十万两银子啊。求伯爷不杀啊……”
然而,却根本没人理他。
“哗啦!”
片刻,一盆冰冷彻骨的冷水,直接泼在了他的脸上。
董立夫瞬时便是感觉到,他整个人已经与这个世界隔绝了,无法形容的压抑痛苦之感,迅速朝着他的全身肆虐。
很快,他就像是漂浮在大海里的一叶小舟,逐渐开始迷失了方向……
就在董立夫几乎已经失去意识,本能都开始放弃抵抗的时候,嘴巴的位置突然被叩开,旋即,折叠冰冷刺骨、比魔鬼还可怕的宣纸,直接被揭开来。
董立夫片刻才回神,猛的瞪大了眼睛,却正看到徐长青在笑吟吟的看着他:“董爷,现在,咱们能聊聊了?”
“哇”
董立夫居然直接大哭出声,忙是拼命道:“伯爷,卑职说,卑职什么都说啊。”
董立夫的位置还是很关键的,相当于鬼爷的一个大管家,主要负责协调沾化,武定州,包括利津这边的诸多事务,还包括一部分财物。
随着董立夫的叙述,徐长青的眉头不由微微皱起来。
仅在董立夫距离此地三十几里外的庄子里,鬼爷便是留有超过了三十万两的现银!
而且,还包括三四万石粮食。
尤其是鬼爷的统御之道,包括他的一些渠道,让徐长青都是有些目瞪口呆。
马鹞子等人之所以会被鬼爷牢牢掌控,是因为马鹞子只有带兵权,后勤补给却是被董立夫卡着。
而董立夫又被身边人和马鹞子反监视,而且这种监视董立夫和马鹞子根本就搞不明白,或者说他们身边的每个人都是鬼爷的眼线,他们自然也就没有作乱的可能。
更令人无言的是,就算是董立夫也从来没有见过鬼爷。
每年,他只有两次与他的老婆孩子见面的机会,而且每次的地方都不固定,或许在沾化,或许在武定州,亦或许在沧州。
让人根本就摸不到头脑。
徐长青出来大帐,一直在旁边旁听的李公公也是瞠目结舌,半晌,这才道:“这鬼爷用心之歹毒,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那!伯爷,这董立夫都不知道鬼爷的正面目,那,咱们该如何是好?”
面对这种存在,谁能不头皮发麻?
饶是李公公身份尊崇,拥有着大义,但他已经上了徐长青的船,如果抓不到这鬼爷,他怎可能安心?
徐长青一笑:“公公,无需担忧。再狡猾的兔子,也逃不过猎人的眼睛。您把心放在肚子里便是。对了,咱们之前所说的依然奏效。只要抓到这鬼爷,所有的财货,您可取一成。”
“这……”
李公公一愣,脸上表情犹如翻书般变化,很快,忙谄媚笑道:“伯爷,这,这怎能使得啊。不过,伯爷您忠心体国,杂家一定会如实跟皇爷汇报的。”
他刚才可是听的明白,紧紧是这董立夫这边,便是三十多万两银子啊。
他本以为这次过来,搞个千把两就很满意了,谁曾想,徐长青这是要送给他座金山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