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浮萍都是何所依从何府带来的,此次前去普英寺,独独剩下她一个,自是难言失落。偏子衿又是个活泼性子,喜怒都摆在了脸上,这一天神情都是厌厌。
何所依自是看到了子衿的不寻常,再联想到今日发生的事情,不由得就有些好笑。她笑着调侃子衿道:“怎么,子衿可是因为明日普英寺之事难过了?”
子衿听了之后,心中一惊。她没料到何所依竟是这么敏锐,把自己心中所想都猜了出来。看着她这般,何所依更是大笑连连:“你喜怒摆在脸上,我就是猜不到都是难事。”
她笑完之后,看着子衿有些羞恼又委屈的神情,便也不再逗她,安慰道:“好了。你和浮萍都是我信任的人,此次把你留在宫中也是希望能起到一个震慑作用,不至于我不在,旁人就嚣张起来。”
她这一番安慰下来,子衿面上也缓和了,乖乖的同意自己留守。看着子衿这般,何所依也默默的松了口气。
就在这番情景之下,时间不紧不慢的过去,很快到了明日,何所依前去普英寺拜佛的时间。
次日一早,她便携着浮萍一同前去了寺中。礼佛最重要的是诚心,若是去的太晚,自是不妙。
且普英寺身为佛门清修圣地,自是建造在离着京城有些遥远的郊外。此处虽交通不便,却人烟稀少,是个修行的好地方。
只是这却苦了何所依。她一大早就出发,到了普英寺之中却已然是日上三竿。何所依低头轻轻的叹了口气,抛下了心中那些个没必要的杂念,入了普英寺中。
“身如菩提树,心似明镜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何所依静静跪坐在佛像之前,入眼所见皆是满面慈悲,耳边悠悠梵音作响,整个心也跟着平静起来。
她低低垂下了眸子,不知道同佛祖低喃了些什么。过了许久之后,何所依这才直起身子,对着旁边的浮萍轻轻道:“好了。”
浮萍见何所依跪了许久,唯恐她站不起来,忙上前去搀扶着她。何所依此时也觉着腿上有些酸麻,便也没有阻止浮萍,任由她扶着自己起来。
待着何所依起来之后,便当即同着一旁站着的僧人深深行了一礼,道:“大师,今日我业已礼佛完毕。待到下个月再来。”
何所依每月都去普英寺,自然同寺中僧人熟稔许多。是以那僧人也向着何所依回了一礼,道:“何施主一路慢行。下个月贫僧还在此处等您的到来。”
“好。”何所依应了,同那僧人又是一礼,这才缓缓的转身离去。她携着浮萍,漫步走出了普英寺。
待出了普英寺之后,两人很快便行至郊外。因着礼佛一是讲究诚心,二是讲究清静,是以何所依并未唤马车一路跟随,也婉拒了沈霍的侍卫。
然而现在,她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后悔自己没能听着沈霍的建议,唤几个侍卫同行。原因无他,此时她和浮萍正陷入了困境之中。
只见两人周围围着七八个大汉,蒙着黑布子,让人看不清面容。他们的手中皆是提着一把长剑,在烈日炎炎之下,闪着凌凌的光芒。
这些个人只怕都是刺客。何所依心中想着,面上虽还是平平,眸间却隐隐显出了慌乱来。
那边的浮萍自然也是如此。饶是浮萍平日里头再怎么沉稳,此刻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刺客,也一时之间慌了手脚,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们不知道的是,这些个大汉都是楚和安排来的。楚和得知何所依今日要来礼佛时,当即觉得来了机会,花重金雇了刺客前去刺杀何所依,这才有了现如今的局面。
浮萍转过身去,和何所依背靠背站着,声音颤颤巍巍的,却还要强做镇定的道:“几位好汉这是做什么?若是要银子的话,我给你们便是,弄这些个事情做什么?”
“银子?”那大汉听了浮萍所言,冷笑了一声,道:“有人可是拿金子来买你的命啊,太子妃娘娘。我是个有信誉的人,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太子妃,对不住了。”
说罢,那长剑就径自朝着何所依冲了过去。何所依的背上当即冒出一身的白毛汗来,紧紧捏住了浮萍的手,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浮萍被何所依的手捏着,只觉着那双手冷汗妗妗,凉的很。浮萍有心想要替何所依挡下这一击,却被何所依阻着动作,寸步难行。
往日何所依定然是比不过浮萍的力气的。虽两人都不会武功,可浮萍平日做的活多,总归力气大些的。不料危急关头,何所依竟是爆发出了这般力气,让她难以挣脱。
浮萍心中着急,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另一把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长剑白光一闪,将将打在那大汉手腕处。
大汉吃痛,手当即往回一缩,长剑也呛啷啷掉在了地上。他有些恼羞成怒,抬起头来看着方才另一把长剑过来的方向怒吼道:“谁?谁敢坏老子好事?”
大汉说着说着,声音却在看到来人的时候戛然而止。只见那人一袭玄衣,随着风轻轻吹拂,衣袂翻飞,仿若嫡仙。他眉目精致的可以如画,偏偏神情又冷淡的很,叫人瞧了之后,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这样的人,也难怪那大汉愣住了。何所依和浮萍看到这事情的变故,都有些愣怔,便也如同那大汉一样忘了过去,自然也是呆住。
过了片刻之后,那大汉才清醒过来。他看着那男子,语调更加的愤怒:“我接了单子要杀这人,你凭什么阻拦?”
“不凭什么。”那人垂着眸子,清清冷冷说道,“不过你若再敢留在这里,下一次落在地上的可不知你们的剑了。”
说罢,他抬起头淡淡瞥了一眼,又补充道,“不仅如此,你旁边那些个人再敢留在这里,也是这样。”
这已然是**裸的威胁了。众位此刻方才见识过了这人的能耐,自不是不敢多留,纷纷离开了去。
一场危机,也就这么化解了。何所依有些愣怔。方才还在生死存亡,现在却已然一切平安。她愣了好一阵子,这才想起来同那人道:“多谢公子。待我回了宫中之后,定有重谢。”
那人却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示意何所依不必。看着他这样,何所依也不再多提,同那人攀谈起来。
而随着这些个攀谈,两人也渐渐清楚了对方的身份。那人得知了何所依是现如今的太子妃,而何所依也明白了眼前这人竟是玄武庄庄主,林轻远。
两人谈了许久,彼此都是相见甚欢。直到林轻远将两人平安送到了宫门口同两人告辞,转身离去之后,这交谈才戛然而止。
何所依缓缓走在宫道上,身侧的浮萍说道:“方才那个林庄主,好生英俊。”
何所依见着浮萍这般,手帕掩着嘴角轻笑几声,稍稍顿住了脚步,侧过脸望着浮萍,调笑道:“如此说来,你莫非是在那个林庄主有意思?”
顿了顿,好似是嫌不够一般,末了又加了一句,“要不要我找了媒人替你说媒去!”一边说着,面上是掩不住的笑意。
浮萍听着何所依如此说,早已是羞红了脸,忙摇了摇头,佯装嗔怒道:“娘娘您净会打趣奴婢。”
浮萍略略思索了一番,她对于方才那个林轻远,是的的确确没有半分情意的,倒是方才看见了,那林轻远望着何所依的目光里,含了几分爱慕之意。
思及此,浮萍面上也漾出了一抹笑意,随即望向了何所依,浅笑着说道:“娘娘还说奴婢呢,奴婢方才倒是见着,那林庄主望向娘娘您的目光当中,含了几分爱慕之意呢!”
说到这里,浮萍却是再也忍不住,抬手轻掩了嘴角,笑了起来。
何所依闻言,也并不当回事,只当是浮萍又调笑自己,索性摇了摇头,抬脚便继续朝着前面走去,也并不与她多言。
浮萍自然也快步跟了上去,静静的跟在何所依身侧,脑海中却突然浮现起了,方才在郊外被人刺杀的场景,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后怕。
思忖了良久过后,终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和恐惧,浮萍抬眸望向了何所依的侧脸,压低了声音,轻声问道:“娘娘,方才在郊外刺杀您的那伙人,但也不像平常的山野贼人,其武功之高超,倒像是杀手。”
何所依本在愣神当中,耳畔传来了浮萍的声音。自然是吸引了何所依的注意力。何所依听着她这么一番话,心中自然也起了几分疑惑,刚才本就察觉到那伙人是杀手,只不过当时情况紧急,没有来得及反应罢了。
略略想了一会儿,何所依心中已然有了些定论,只是有些不大确定。眸光一闪,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脚下的步伐亦是停顿了一下,对上了浮萍有些疑惑的目光,轻声说道:“你可有怀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