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所依始终都是一副平淡的神情,让人从表面上丝毫看不出她的情绪,这让沈霍尴尬之下还有些心虚。
又站了一会儿,沈霍发现眼前的两个人都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只得开口道:“母后,阿依,朕还有些事情未曾处理,便先回乾清宫了。”
太后没有丝毫想要挽留的意思,甚至连看都没看沈霍,只是低头拨弄着手里的茶盏。
何所依却是福了福身子,道:“臣妾恭送皇上。”
沈霍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却也只是转身离开。
等确定沈霍已经走远以后,何所依走到太后身前,轻轻地蹲了下来,说:“母后,方才臣妾那般让皇上难堪,您可责怪臣妾?”
太后叹了一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这事情你做的本就没错,哀家为何要怪你?是询儿做的这事情确实过分了,哀家日后找机会一定说他。”
“这事情还是过些日子再说吧,现下夏贵人刚有身孕,母后若是去训斥皇上的话难免会让宫中其他人误会。”
何所依这话本是出于好意,怎奈何这话一出,太后对沈霍更是多了些不满,何所依有心再说些什么,却又害怕让太后更不高兴,只得闭口不语。
又过了片刻,太后有些困了,何所依见此便起身行礼道:“母后 臣妾忽然想起宫中还有些事情,便先行告退了,来日得了空再来与母后饮茶。”
太后也知道何所依此时心情不好,强留在此也无甚用处,便点头应允了。
离了太后宫中,心里早就不知憋屈了多久的瑾瑜有些心疼的说:“皇后娘娘,您何必受这个委屈,方才看着太后的样子,若是您开口请求的话,她必然会为您主持公道的。”
“这事情有了第一次,日后便会有更多次,总不能次次劳烦太后娘娘,再说了,就算太后对皇上的行事有再多不满,相对来说与她更亲近的还是皇上,毕竟皇上才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瑾瑜看着何所依这幅模样,心中对沈霍也多了几分怨念。
当天下午沈霍便下了旨,将夏贵人封为夏嫔。
瑾瑜知道了这事情以后气冲冲的到了何所依身边,说:“皇后娘娘,现在那个夏贵人被皇上封为夏嫔了,这事情皇后娘娘您先前居然一点都不知道,皇上早先想往后宫中添人还要先来找您商议一番,现在直接就不理不睬了。”
何所依却好像丝毫也不介意这事情,语气毫无波澜的说:“这后宫本就是皇上的后宫,他想往里面添多少人,想升了谁的位分,那都是他的事情,他若是愿意跟本宫说,那是他念着我们夫妻二人往日里的情分,他若是不说,那也没什么好指责的。”
瑾瑜心里还是不舒服的厉害,可是看着何所依这幅样子,她却是说不出更多的话来了。
因为瑾瑜和何所依相处的日子久了,能看到的自然不只是这些表面上的事情。
再说合欢宫中,因为
夏贵人被封为夏嫔的事又是好一番忙碌。
因为林贵人与夏嫔同住合欢宫,遇到这事,自然是要前去恭贺一番的,是以,林贵人让宫女从她带来的嫁妆里挑了几件上等的首饰,趁着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去了夏嫔的院子。
夏嫔刚被升了位分,现在心里正得意着,看到林贵人也不像往日里那般粉饰和平,语气中虽说带着些开玩笑的意味,但更多的是炫耀,说道:“我们入宫的时间差不多,又同住在这合欢宫里,我本来以为你的位分应该升的比我快才是,倒是不曾想过会出这事。”
林贵人自然听出了夏嫔话中的意思,心中有些自嘲,表面上却并未表现出来,而是和和气气的说:“这有什么,如今妹妹怀有龙嗣,升了位分这事情自然是情理之中的。”
“姐姐不介怀就好,我就怕因为这事让我们姐妹二人生了嫌隙。”夏嫔好像是真的担心因为这件事情而让她们有了隔阂,说完这话之后还抚了抚自己的心口,安心了一般。
林贵人藏在袖子里的手早就已经紧紧的掐在了一起,甚至小拇指上的指甲都已经断了半截,她却好像什么都没有感受到一般。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夏嫔忽然说道:“呀,已经这么晚了呢,太医嘱咐过我要早些歇息,既然如此的话,那姐姐就先回你院子里吧。”
明知道这是对方在下逐客令,林贵人却还是强颜欢笑着说:“这倒是我疏忽了,竟然耽误了妹妹的休息,当真是罪过,那我就先回去了,妹妹早些歇息。”
夏贵人笑容里满是得意,左手还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此时的揽月宫中已是一片狼藉,杜秦月抬手间又将一个瓶子摔在地上。
宫中的其他宫人早早的就被赶了出去,现在就只剩下了一个绣儿还在杜秦月身边。
看着杜秦月这幅模样,绣儿开口劝解道:“娘娘何必如此气坏了自己的身体,若是看不惯夏嫔那个孩子的话,随便使点手段就是了。”
杜秦月语气中也不知道带着些什么情绪,却总是给人一种十分阴狠的感觉,只听她说:“这个孩子本宫自然是不会让她生下来的,只不过现下这个节骨眼儿上还动不得。”
等到杜秦月的情绪稳定下来以后,绣儿独自将殿中的满片狼藉收拾整齐,随后从小库房中拿出差不多的物件换上。
何所依从太医院的人口中了解到江嫔的身体现在还十分虚弱,正缠绵于病榻之上,忧心之下便去玉堂宫看望。
江嫔见何所依亲自来看自己,心下感动,却奈何身子着实虚的厉害,就连行个礼也起不来身。
“你如今身子不方便,这些虚礼就免了吧,此处也没有旁人。”何所依让瑾瑜帮着扶起江嫔。
江嫔开口要说感谢的话,结果先是溢出了一连串的咳嗽声,为了不冲撞到何所依,江嫔连忙用手帕捂住了嘴。
“也不知道太医院那些人都是做什么吃的,整日里给
这玉堂宫送药,也不见你的身子有什么好转。”何所依语气中也不知是抱怨还是感慨。
江嫔虚弱的勾了勾嘴角,说:“这倒也怪不得他们,我的身体怎么样我心里还是有数,现在遗憾的就是为了怕把这病过给三皇子,我已经许久未曾见过他了”
知道江嫔这是思念三皇子了,何所依忽然站起了身,对一旁的瑾瑜说:“你怎得这般粗心大意,二皇子昨日里还同我说他们今日下学早,让我在凤仪宫中早些给他备些吃食,我还特意叮嘱了你,让你届时提醒我,要不是我忽然想了起来,怕是又要误了时辰。”
瑾瑜完全不记得有何所依说的这回事,但是既然何所依说了,那就必然有她的用意,于是瑾瑜也就配合道:“是奴婢一时疏忽了,本来以为这时辰还早,不碍事。”
江嫔看见何所依这幅着急的样子,连忙说:“那皇后娘娘就快些回宫去吧,莫要让二皇子久等了,现在这个年纪的小孩最会使小性子了呢。”
轻易的就看出了江嫔神色中的落寞,何所依却并没有出声安慰或者说什么其他的,而是顺着江嫔的话说:“那本宫就先回宫了,日后有时间了再来看望你。”
说罢也不等江嫔向她行礼,转身就出了江嫔的屋子。
等已经离玉堂宫有些距离后,瑾瑜这才有些好奇的问道:“不知皇后娘娘此举有何用意?奴婢看您也并不像是讨厌江嫔的样子,为何要以如此已有脱身呢?”
何所依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笑了笑,说:“本宫准备给她一个惊喜,自然是不能让她看出端倪的,而江嫔本就是聪慧之人,若是用其他理由的话,难免会让她觉得本宫是在敷衍于她,只有提到关于皇子的话题时,她才不会有那么多心思。”
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瑾瑜问道:“莫非皇后娘娘是想将三皇子带到玉堂宫来给江嫔看?”
何所依点了点头,对瑾瑜说:“本宫去母后的宫中坐上片刻,你去将三皇子抱来,记得稍后去母后宫中寻我的时候不要进到屋中,让门口的宫人通传一声就行。”
不明白何所依这么做的用意,但瑾瑜还是应了下来。
太后见何所依来了,脸上顿时露出了亲和的笑,说:“你可算是来陪哀家了,哀家在宫中可是无聊的很,后宫的其他妃嫔都不愿意来哀家宫中,这些宫人们又都对哀家怕的很,能说体己话的人都没几个,也就你无事的时候能在这里待那么一会儿。”
“若是母后不嫌烦的话,臣妾有空常来就是了,到时候母后可不要赶臣妾走。”何所依倒是难得的跟太后开起了玩笑。
太后使唤着身后的老嬷嬷拿出了一枚凤尾簪,看着手中这枚陪了她数十年的簪子,太后回想起了自己和先皇在一起的那些日子,瞬间感慨万千。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太后将手中的凤尾簪带到了何所依头上。
何所依十分惊讶,想要抬手将簪子取下来还给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