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仇静下心来后,主动找到黄硕谈心。
黄硕很认真的听完了他那段磕磕巴巴的思想汇报,知道他已经彻底卸下了童年的思想包袱,颇为自豪的轻拍他的肩膀:“嗯,不错。你终于长大了。师父我为你感到骄傲。”
阿仇被夸得有点难为情,摸着后脑勺腼腆的笑道:“师父,我想回江东看看夫,我娘。”这些天他听木乔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当年的事,觉得他的父母也很不容易。尤其是娘亲,为了他能平安的长大,一个弱质女子能做到这些,真的牺牲得太多。现在,他的心里已经没有了一丝怨恨,只想回去尽尽儿子的本分。
“好啊。”黄硕一口就答应了,“这些年孙夫人真的很不容易,你是应当回去看看她。我去跟木管事说一下,多派几个人跟你一道去。”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高的青涩小子,她的目光柔柔的,“孙夫人看到你这样出息,一定会很开心的。”
不想,阿仇笑嘻嘻的拒绝了:“师父,我想自己一个人去。我只是想去看望娘。我想的很清楚,我不是孙绍,我只是阿仇。”
“阿仇!”黄硕心里涌出阵阵喜悦,但还是郑重的提醒他,“你知道你做出这样的选择意味着什么吗?”
阿仇肯定的点头:“徒儿知道。师父,徒儿真的想的很清楚。虽说江东的天地确实是祖父和父亲打下的,可是,东吴能有今天,这些年都是叔父的功劳。事到如今,孙家的一切已经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了。更何况,我喜欢做自由自在的阿仇。没有孙家的荫护,我相信自己一样能当一个顶天立地的好汉。”
“好!师父顶你!”黄硕激动的使劲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哇咔,手掌发麻呢。再一次提醒她,这小子已经不复是当年那个孤独的小奶娃了。
见她悄悄的甩手,阿仇忍不住嘴角微微上勾。
黄硕若无其事的握着手腕:“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就能走。”阿仇快活的答道。
黄硕颌首表示赞同:“那我帮你烙几张胡饼。要什么馅的?”
阿仇喜上眉梢,咂巴着嘴巴:“羊肉的!我最喜欢了。要多撒点胡椒。”
第二天,阿仇随意打包了一身换洗衣裳去跟黄硕告别。
黄硕顶着两只熊猫眼,正拿着一块包袱皮对着满满一几案的东西发挠头:“该死,怎么打包啊!”这些东西都是路上用得着的,一样也不能少啊。
阿仇扫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气腾腾的胡饼垒了一尺多高;换洗的衣裳,从亵衣到外衫,全齐了;雪白的布袜一大把,初步估计不下十双。嘿嘿,这一路上他可以不用洗袜子,天天穿新的!
目光落在一个红艳艳的锦囊上,他好奇的拿过来轻嗅,一连打了两个喷嚏:“师父,这是什么?”
“防蚊虫的。”黄硕眼睛一亮,帮他系在腰间,“唔,可以腾出一点地方来了。”
阿仇心里暖洋洋的,低头憨笑:“师父,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门……”
“知道。”黄硕翻了个白眼,“可是,这一次是你第一次单独出门。”以前他出门都有猪哥罩着。看着这么高,事实上还没满十六岁呢。
“娘,好了没有?”宝宝小跑着进来了。一看几案上的东西,好看的一双秀眉皱成了墨疙瘩,“娘,你也太夸张了点吧。”
阿仇咧嘴笑道:“呵呵,师妹,你也来送我。”
“嗯。”宝宝一把拿过黄硕手里的包袱皮在木地板上摊开,一边往里打包,一边碎碎的念道,“哪时用得着带这么多的东西啊。”
黄硕见她只放进去了两块胡饼、一身换洗的亵衣亵裤和外衫和两双布袜,着了大急:“万一要是下雨淋湿了怎么办?还是多带一身外衣的好。”说罢拿起一件外衫走了过去。
宝宝三下两下就麻利的把包袱皮打成了包,从袖子里摸出一个胀鼓鼓的荷包在黄硕眼前晃了晃:“娘,这世上还有一样东西叫钱。出门在外,只要身上有钱,有什么买不到!”说罢,一把取下阿仇身上的小包裹,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全塞到他手上,“师兄,这些衣服都是江嫂早就做好了的。娘只缝了袜子。反正是穿在脚上,别人看不到的。你凑合着穿吧。”
黄硕拿着外衫站在一旁,脸憋得通红。死妮子,五十步笑一百步,居然嫌她的针线不好!黄夫人这两年发的最多的牢骚就是她的针线绝活后继无人。宝宝和黄硕一样在针线上没有天赋。学了这么多年的针线,至今还只会绣梅花。所以,但凡宝宝出品的绣活一概是换着颜色的梅花。好在林氏的第二胎快要生了。黄夫人很是期待,希望这次能找到理想的继承人。除了宝宝,爱里满地跑的都是小子,林氏也盼着一儿一女凑成一个好字。两人凑到一块儿已经做了许多女宝宝穿的小衣服。
阿仇把绣着红梅的青绸荷包收入怀里,笑得阳光灿烂:“多谢师妹。”
紧接着黄夫人、林氏和陈菁都过来送行。每人都送给他一个胀鼓鼓的荷包。阿仇笑到脸抽筋,在众人的祝福声中打马离开。
阿仇走了后不到半个月,刘备就亲自带着五万大军从水路来势汹汹的赶到了公安。
他屁股还没坐热就火速派人去招关羽前来汇报战况。
法正有条不紊的部署各部门安营扎寨。
孟达红光满面的在一旁配合。他很得意,主公这次选了他当大将,让骄傲的魏延留在了益州坐冷板凳。
第二天,关羽就从益阳赶了过来。
刘备见他安然无恙,放心了一大半。这才喊来法正开了一个紧急的三人军事会议。
会上,关羽详细的介绍了事件的经过,气哼哼的说道:“孙权太狡猾了。同时子夜偷袭三郡,得手之后,无论我怎样诱敌,他都缩在城内不出来应战。气煞我也。”
法正笑道:“这很正常。他的兵力不足,只能靠速战速决的打打偷袭。这些年他几乎都是用这一招。真的到了两军对垒,他肯定不行。”
刘备盯着几案上的羊皮地图,叹道:“他老是缩着也不是办法啊。”
这时,门外有侍卫禀报:“报,孙侯使者求见。”
关羽一拳轻轻砸在几案上:“这孙子!”
刘备一边卷起地图,一边吩咐:“把人带进来。”
很快,使者就被带了上来。
“诸葛大人!”刘备深呼吸。这个孙权,可恶。
诸葛瑾拱手行礼:“见过君侯。”礼毕之后,从怀里摸出一封锦书,双手捧过头。
法正起身,上前取了信递给刘备。
刘备接过信,指了指一边的蒲团:“诸葛大人,请坐。”这才展开信细看。
“谢君侯。”诸葛瑾走过去,面向刘备跪坐下来。
刘备看完信,不动声色的把信转交给法正。
法正飞快的浏览了一遍,抬头见对面的关羽正精光闪烁的望着自己,便亲自将锦书双手递了过去。
关羽微微颌首,接过信眯缝起眼睛细读。
刘备冷笑:“原来孙将军连下我三郡,是怪备不守信用啊。年初,孙将军派大人过来跟我讨要荆洲四郡,备可没有说不还啊。只是,益州初定,民心不稳。汉中、西凉均虎视眈眈。当时,备跟大人说的很清楚吧。只要等备一举拿下西凉,定双手奉还四郡。时不过半年,大人应该还记得吧!”
诸葛瑾淡笑:“瑾当然记得。我家主公与君侯是姻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主公担心因为此事而与您生了嫌隙,所以才派瑾过来跟君侯解释。”
关羽呼的把手里的信扔到几案上:“解释?解释什么!先还了长沙等三郡再来解释。”
法正稍稍皱眉,正想开口。没想到诸葛瑾抢在他之前笑眯眯的反驳了:“关将军此言差矣。长沙等三郡本来就是当年我家主公借给君侯的。又何来‘还’字一说呢?”
关羽气恼,眼里射出两道精光:“你信口雌黄什么!这四郡分明是你的亲弟弟、当时的军师中郎将诸葛亮领兵从曹操手里夺回来的。什么时候变成你们的了?”
法正暗道不好。
果然,诸葛瑾敛了笑意,正色道:“当年为了从曹操手里夺回江陵各地,周大都督身先士卒,为此而负重伤落下病根,不久就身亡。江东的子弟们更是牺牲无数。更何况当年是君侯亲自去吴郡向我家主公借的地。难道关将军全都不记得了吗?”起身冲刘备拱手,质问,“君侯,瑾不明白如今关将军何出此言?难道君侯真的有意不还我四郡吗?”
关羽气得一张红脸瞬间变成了白脸。丫丫的,这诸葛家的怎么一个个都嘴比刀快!三言两语的,就直接把他定位成了一个欠帐不还的赖皮。
刘备单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尴尬的说道:“哪有。”
法正抓住机会,急忙插进来:“诸葛大人,我家主公先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只要夺得西凉,肯定会双手奉还四郡。可是,现在孙将军却乘我家主公出兵平定益州、荆洲兵力空虚之际,兴兵一举抢夺长沙等三郡。正也不明白,是诸葛大人没有将话带到,还是孙将军蓄意无视盟约。诸葛大人饱读诗书,正想向大人请问,不问自取,是什么行径!”
刘备和关羽均坐直了身子,炯炯有神的望着诸葛瑾。
诸葛瑾的脸上绽放出三分笑意,上下打量了法正一番:“法大人言重了。我家主公只不过是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又怎么是不问自取呢!法大人学识超群,也应该知道什么叫有借有还吧。君侯的仁义闻名于天下,我家主公也相信,君侯是有借有还的真君子。所以,临行之前,跟瑾说的很清楚,君侯肯定是受小人蒙蔽,才领了大军过来,致使姻亲拔剑相对。君侯,好好的姻亲处到这份上,我家主公真的很痛心啊。这分明是亲者痛、仇者快。请君侯三思。”
刘备笑了。这世道果然是兴拳头讲话滴。兜了一个大圈子,还不是怕了他的五万大军,求和来了。只是这世上哪有这样便宜的事。吃了他的,不连本带利的给他吐出来,这“和”写得下吗?
刘备懒洋洋的说道:“天色不早了,诸葛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我们荆洲的酒水是出了名的好,大人不嫌弃,就留下来喝两杯。”
这是变相的逐人了。信已经送到,该说的全说了。诸葛瑾不想久留,便拱手谢道:“多谢君侯美意。只是家中尚有幼子,不便久留,就此告辞。”
“孝直,替我送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