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2章 妇人之仁,你要后悔1
所以他在教育嘉舒方面,有所注意,起码让那小子养成外表温凉看似斯文的属性,长大后,行事会顺利许多。
没等张梓铭脖子上的那根青筋完全浸出来,席城落眼,掸了下烟灰,声音在隐烈的尼古丁味道里,有些飘,淡淡的,又有些沉:
"同样的,我也不是你父亲。"
张梓铭面无表情,一个即将长成男人的少年,腿脚沉重,有着支撑躯干的清冽力量。
此时,那双修长清瘦的腿,足足后退了一步。
这是一个死守的秘密,过去十几年,席城一度觉得无所谓,他人性如此。
但真面临,他会觉得稍许难以亲口启齿。
他便夹着香烟,微微眯眼地抽。
张梓铭没有说话,他性格里有这个年纪的极端,当情绪逐渐膨化到要受不住的时候,他的表情从冷漠到可笑,到狰狞。
"你的确也不是我爹,当过我爹吗?"他嬉笑。
席城定眼望着他。
这样的对视,以前没有过,说到头来可笑,张梓铭连他的瞳孔颜色到底是怎样一个色度,从小到大没有看清楚过。
因为他从来不看自己。
原来当他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会给人无端的没有安全的感觉,那双瞳孔的颜色接近漂亮的琥珀,太漂亮就代表危险,代表不真实,虚幻。
像一片毫无情绪的冰冷海域,特别无情。
张梓铭闭了闭眼睛,隐忍湿意,他的骨头里有骄傲,可他的情绪似乎被揉破了一个口子,有丝丝的鲜血开始往外沁。
他想,这不是他今天来的目的。
直到抽完那根烟,捻灭。
沙发上的男人站起来,高出他一些,差距主要体现在身躯的比例和体格上。
他人到中年,却有三十来岁的精致样貌,四十来岁极品的深敛气质。
这么仔仔细细,仿佛用显微镜般的看,张梓铭觉得,他的眉毛鼻子眼睛,和自己的,像吗?
小时候他比对过,长大了再没有做过这种让自己看不起自己的事。
他自己,又是长得什么样?
他的思维很混乱。
那双浅色的瞳眸淡漠地掠过少年一寸一寸混沌起来的脸,男人皱了皱眉。
嗓音却起伏不大,"你小时候可爱,长大了俊俏,他们以为这是随我,其实两个俊一些的男人站在一块,棱角会有一些相似。大致没人怀疑过,你生下来就是席家少爷,大家有了这个心理建树,更不多想。"
张梓铭看着窗外的眼神收回来,猛地冲上去揪住男人黑色的衬衫领,凄厉笑道:"那你倒是说说,我他妈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席城扯嘴。
张梓铭一拳头勾下来。
他掌心定定地接住,同时把他的手腕一扭。
张梓铭被别到玻璃桌沿,他本意不是伤他,可他知道,已经伤了。
"我不信!我妈是张韵玲,船王的女儿,我是船王的外孙,没人说不是!你今天挑拨离间是不是?席城,我没想到你这样孬,席家这些天支撑的费力是吗?和张家对上,你们没讨上好,你用这招来击溃我,是不是?!"
男人抿着薄唇,扯了下衬衫领口歪了的衣襟,薄刃的唇丝丝无情,"我是和张韵玲有过一个孩子,但不是你。"
张梓铭猛地抬头。
"十七年前,张韵玲设计,怀上了孕,张家保驾护航十月平顺,她产下一子。"
整栋小洋楼,静悄悄,只有一道残忍冷酷的男人嗓音,匀速适中,像是叙说无关者的事,"落地的那一刻,我就杀了。"
其实人狠,分很多种,张梓铭也见过很多种,今天,他的耳朵有些钝。
头顶,男人的面容,似乎被窗外的光吞没了,可其实他眼睛里没有一点光,暗深如狱,平平定定。
"替代那个孩子的孩子,就是你。"
他说完,倒松开了他,双手插进西裤口袋,转过了身。
张梓铭的眼珠无法克制地转动,他惶然中看到了玻璃桌上的烟灰缸,沉沉的,他拿起来转个身就能砸穿这个男人的脑勺。
可他突然不敢。
万千个人说过,这个男人不是个人。
张梓铭曾不屑,认为他一个大佬,怎么不是人,不也有七情六y,也要成家生子。
原来,还真的不是个人。
他的嗓音穿透着空荡的客厅,蕴着一丝魔鬼的微笑:"不是谁想给我生,我就会要。我这人反骨灭性,曾以为一辈子不会有孩子。光零零的来,光秃秃的走。那东西是把柄,要来累赘,不会爱他,何必让他长大。再不是心仪的女人所生,看着更厌烦。"
"从实来说,你是用来伪装的替代品,不是你,也是另外一个孩子。为达目的,我的确不择手段。"
"所以,既不是父子,也不用做戏,感情这样的东西是培养、衍生,抱一下你,多依赖我一分,何况,你的父母就在你身边。"
张梓铭一顿,猛地反过身。
眼前的男人淡漠回答:"他们一个是你外公家的司机,小时候每天接送你上下学,一个是佣人,负责你一日三餐。我亏待你是另外,起码父母健全,近身照顾,只是不能相认。"
张梓铭想笑,"哦,谢谢啊,你想说我原本穷酸,还得感激你,给我一场席家少爷的傀儡春秋大梦?你真是上帝啊,能决定我的父母是谁,决定我的命运,尽情玩弄在鼓掌!"
他不予理会,落了眼眸,语气淡淡:"行差之事,我从不狡辩。你对张韵玲有母爱很正常,她在你身上付诸一切。"
"你他妈根本不懂!她有多爱我,就用她的爱捆绑了我多深,你这样的懂什么是亲情,人间世故吗?你不懂,你只有权术,操控,棋局,自己的亲骨肉也能亲手杀死,恶心,你恶心!"
"张韵玲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不知道,但有风向。母子连心,会有一种直觉,可我料定她,或者张敬伟,即便怀疑也决不敢去做亲子鉴定。"
他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又点了根烟,兀自叙述清楚头尾,将惊天的真相如此平淡地说完:"做出的结果不是亲生,他们能怎样?真的已经没了,张韵玲得靠你席家长孙坐稳主母的位置,你外公得靠席家长孙这个事实,继续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他们都是聪明人,当然,张韵玲长年累月可能形成了一种规避的惯性思维,她尽心尽力地养你,照顾你,宠你疼你,和你培养深厚的感情,不去想任何的蛛丝马迹。"
"四年前,我亲口告诉她这个事实,她的确奔溃了,她也慌了,那时乱的很,嘉舒已经顺利出生,她知道大势去了,她为了保全你,保住你的名份,张家的势力,选择了自杀和我做交易,让我把你的身世带进坟墓,我发过誓,带进坟墓,不娶阿雅。"
他说到这,又笑了笑,"而今,誓言全毁。我这人,几时是信义之派?你妈妈恶毒泼辣半辈子,却忘了我是牛鬼蛇神,天打雷劈这种誓言,发一万次我无所谓啊。"
感慨过后,男人的双眸安静地看过来,"事情就是这样,你要如何?"
冷静得,仍像无多大所谓。
张梓铭坐倒在地板上,他脸上呆滞,逐渐又呈现出一种怪异的状态来,青筋涨血,密布纵横,似乎要突破少年匀白的肌肤。
他的惨状,若旁人看了,会不忍看,会唏嘘流泪,但眼前那人,却是席城。
他缓慢地抽烟,些微皱眉,已是最大动容,看尽世态,千千万万,心思如海,无情无理,你指望他如何?
他耐心的等着一个崩溃边缘的少年,崩溃。
情绪要出口,他接受不了,席城已经料到。
手机响,他拿起,瞥了眼号码,上楼回书房,反锁门接听。
又是败战,一批货刚到港口被扣。
张家那些虎视眈眈的,谋的是个什么,不言而喻。
张家也大,除了张梓铭和他外公张敬伟那个老狐狸,恐怕真心为张韵玲报仇的人并无几个,一趟浑水,幌子是真,能捞就捞。
席家坐大这么些年,少不了别的社团进来参合。
这一次,整个宗族的确有些吃力了。
一天到晚的烦心事,他忍不住又要那烟,却想起那日下午,光线和窗帘均是幽幽,她抢去他手中的烟,生起起来正正经经,眉梢眼角却有一丝柔弱,细声又类似冷言,说小舒不喜欢他抽烟。
是否也是她的意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