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 我记得他的笑颜2
那天他有些累,在她身边总是睡得沉,还是阿雅推醒他的。
那个电话与六号中午的电话,给他截然不同的反应,他很快挂断,背着阿雅站在屋子中间,西裤穿了一半,皮带长长地垂着,抽完了那根烟,他转了下身,突然一脚踹在斗柜上,那么重的柜子,叫他踹翻倒地。
阿雅惊地一动不动,他伸手,也没看她,"衬衣给我。"
阿雅立刻递过去。
凌晨三点,送他下楼,阿雅凭着栏杆,望他冷峻的背影,几次忍不住想叫他,不干什么,就是喊一声他的名字。
这样的机会,还有几次呢。
这夜他离开,阿雅知道,短时间内,他不会再露面了。
第二天出来的新闻,实在快很准,记录凌晨的一次特别行动,香港缉毒科特警行动小组于六月十号凌晨两点半在西南码头成功截住一大批入境毒 品,入港之人正是在监狱服刑的金彪,此事匪夷所思,惊动警署大厅,据悉,截住的还是一小部分,不知还有多少飘在海港无数船帆上,金彪开火,伤警数名,事情一夕之间闹大,层层上报,已到最高行政指挥厅那里。
关小凌说,新闻方面的润色,是老肖找早就找好的一家电视台,该台长早年和席城有私人恩怨,这事情办得特别给力。
一瞬间,香港的天似乎要变。
走在街上,老一辈的人闲谈,说九龙起家的城哥,这次跟头栽不小,毕竟抓个现场,任他势头再大,新闻闹出来了,民众的眼睛都在看,那批巨货周 旋再久恐怕也难保,不过,这背后的发现之人究竟是哪一方?
缉毒科可没有那个能力,别的社团吗?
阿雅低头,匆匆走路,她脚下的路湿泞而坑洼,跌跌撞撞,她的视线渐渐地也不清晰,可她眼中,无悲无喜。
过了几日,报纸上甚至有他现身的照片,一张是在席氏大楼,他被警察问话,一张是在缉毒科门口,他下车的一个侧面,西装笔挺,面无表情地挑眉在打量缉毒大楼的门,天生反骨,眼底带着嘲。
阿雅没看出来他急。
陈向学却笑,"你知道那批货值几个千亿吗,不过我是挺佩服的,他这种人,骨头被剔五脏六腑全碎也不会有什么表情的。"
一连多日,阿威和左龙也没出现。
整个席家估计都在忙这件棘手的事。
陈向学意味深长地看向阿雅,"他们忙最好了,谁也没工夫去看你提防你。"
那天是六月二十一,阿雅记得很清楚,陈向学说,爹地留下的资料里,八个人头全部查清,席城通过投资影视,六星级酒店,古董名画,等等甚至孤儿院这些洗钱的渠道陈向学那边都摸清了,现在只差一本账目,还有一个所有洗干净的钱入账的瑞士银行账户端。
光毒 品和洗钱这两方面,够法律拿下席城了,最难的是控制这个男人,控制住了,何警官被他所杀一事,条条证据面前,自然水落石出。
"我之前说过,重要的东西他会随身放的,阿雅。"
那天是中午,阿雅在通话里听着陈向学的声音,她站在树荫下,可天空在下雨,无数的串线雨滴,好像无数颗眼泪。
阿雅抬头望着天空,混沉压抑,灰蒙而密布乌云。
这几天气象预报总说,台风要来了。
阿雅有时也想,台风真的来了才好,巨大的风暴,如瀑的雨注,不如将她刮走,不如将一切前尘恩怨的痛,至死方休的苦,全部洗净。
那样,再也没有恨,也再也没有...爱。
下午请好了假。
校门口,车窗迎着她面无表情的脸。
对面关小凌走过来,拿着一本书,对她说,"习题我看到了第二十六页,"又转身冲吴师傅笑笑地打招呼。
阿雅捏紧书边,低头上车,一路默然。
或者说从某一时刻开始,她的脑袋便混沉不辨事,好像很长很长的跑道,她一直跑一直跑,喘不过气了,心脏泵动的声音折磨着嗓子眼,在频频快要断气的痛苦尽头,快点结束吧。
——我记得他的笑颜,眉宇残存的温润,偶尔像个男孩,窝在我的脖颈里,褐色的睫毛又长又密,轻轻地眨动,每一分都是温柔。
可是世间道义,父仇如血,阿雅,爹地生养而育,你若苟且偷生与他欢长,天地泣血难容!记清了吗,记清了吗?
"阿雅小姐,怎么这时间回来了?"
小洋楼里,大娘听到动静打开了雕花大门。
雨下的一幕一幕,阿雅收起伞,"胃又不太舒服,也不是大事,反正下午一节校外课,我当偷懒了。"
大娘哎哟了一声,把伞接过去,嘀咕说她定是胃寒,下次抓几贴中药调理调理,说喝中药还能增加体重呢。
阿雅笑笑,进屋换鞋。
大娘走向厨房:"那中午不吃晕菜了,我改熬点清粥。"
耳塞里传出陈向学的声音:"阿雅,药进嘴里,五分钟起作用,这边黑客准备就绪了,你算好时间。"
"大娘,我也帮你。"阿雅放下书包,拎起袖口钻进厨房。
"做什么搞湿双手啦,出去啊。"
"粥里加点百合,我帮您泡一泡,有点饿了。"
"你用热水!"
厨房是半开放式的,格局宽敞,两人着流理台一左一右忙活,阿雅扫了眼大娘那边,轻声说:"还想放点茴香。"
"后院种着呢,就知道你喜欢,今年雨够,正好润出了新叶,我去采点!"
厨房侧门的珠帘渐渐安静,阿雅盯着,从口袋里取出东西,正是关小凌夹在书本第二十六页的锡纸,打开大娘立在流理台中间的保温杯,倒进粉末,自动晕开无色无味。
门口传来动静,"哎哟,这么点路也淋了,跑的气喘吁吁的。"
"都怪我馋,"阿雅轻声说,低头拿起保温杯旋开,"喝点水吧。"
大娘咕咚咕咚好几口,擦擦嘴,"这茴香真香,不过得最后放。"
"是啊,我来洗吧。"
"好啦,别弄脏了手,都是泥巴呢,我来就行!"说着打开水喉,阿雅无声等待,见大娘洗好了去切,"咦,我手怎么发钝..."
她心里低叹,把刀接过来,"大娘,没事吧?"
"头晕诶..."
搀着老人出来厨房,放到沙发上,不到一分钟,大娘的呼吸平稳。
阿雅闭了闭眼睛,关上客厅大门,反锁,转身往楼上走,许是她的呼吸太乱,耳塞里陈向学低声道:"镇定点,只有你一个人。"
"好。"
"阿伦正在黑席城的电脑远程控制端,你站在书房门口等输密码。"
"好。"
四肢像是肌肉在分解,很麻木,反复只有这一个字。
"阿伦,黑席城电脑什么感觉?"
"爽翻啊,我觉得香港这些大佬啊,还是粗人,席城这样对信息安全有防范的很少,不过即使有防范,我可是黑过内地z俯安全局的人,倒计时吧!"
耳塞里陈向学与旁边阿伦在说话,嗡嗡的像蜜蜂在扇翅膀。
"OK,输密码!阿雅。""
阿雅望着密码锁上出现的三个红点,视线重新焦距。
手指摁上去几下,门锁里传出咔哒一声,她用袖子卷着手,拧门把,旋开,里面空气有些闷,许久没打开了,安安静静,落地窗的一半窗帘遮着。
"抓紧时间。"
阿雅眼前却望见他坐在书桌后的身影,沉重的身躯靠着椅背,他有名贵的钢笔,手指也修长好看,但是抓笔的动作看得出来小时候并不是个好学生,他爱看书,壁柜里一整排都是,他学识渊博,可他签名潦草画符。
他在这间书房里对她做过亲密的事,两人挨着书桌,有一回也在地板上...
阿雅记得最深刻的是他站在落地窗前抽烟,玻璃外面是火红的晚霞,瑰丽逶迤,窗户映着他颀长挺拔的身躯,光影如同滤镜,他那天黑白暗格马甲,西裤笔挺,衬衫纯白,好似年华幻境退到了民 国时代梳油头抽雪茄的上海先生。
他是俊的,俊的让人呼吸都要停止。
她挪开那把沉重的老板椅,手指触碰到方形的凸起,只需要轻轻一按,身前的墙壁里传出闷沉的声音。
"打开了?"
"恩。"阿雅望着神奇裂开一缝的墙体,侧身钻进去。
里面的空间不大,密闭,她找不到灯,拿手机照明,保险柜就在角落里。
"不是密码保险柜,开锁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