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老大,我多给钱()!不要去汉口了,直接去刘家庙。”
远方的隆隆炮声让蒋翊武嘴巴上都燎起了泡,9号晚小朝街被追杀后,他就吓得连夜坐船逃走,可船才开到一半就听说武昌起义了,整个武昌城炮声隆隆,顿时跺脚后悔,又连忙下船雇了艘小船又往回赶()。
就在他担忧会被当成逃兵,回去后无法自处,说不定还会遭排挤时,刘家庙方向传来的炮声却让他精神一抖,此时此刻三镇还有这么大规模交战必定是民军和残敌,只要抓住机会领导民军拿下刘家庙,他这位起义军总指挥肯定又会被所有人接受。
身后的船老大却脸都白了,那边在打仗啊?!
可他不敢顶嘴,因为这位腰里鼓鼓囊囊,一看就是带着枪呢,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往刘家庙方向开,可等稍稍近了些后,却吓得连忙大喊:“停船,停船!”
只见到前面不远的江面上已经停了好几艘悬挂龙旗的军舰,甲板上水兵跑来奔去,粗大的炮口正在一点点往下压着。蒋翊武也被吓坏了,没想到“敌人”炮舰还在江上游弋,可如果不过去就没办法立功,所以一咬牙拔出手枪指着船老大喊道:“过去,快过去!”
前面是大炮,脑门不远又是黑洞洞的枪口,船老大吓得脸都白了,刚准备跪下求饶就看到对面炮舰上的龙旗居然缓缓降了下来,取而代之的居然是三面从未见过的飞虎旗。
蒋翊武顿时眼睛发直,左思右想也没听说过大清朝有悬挂这种旗帜的军队,何况对方还是水师。不等他想明白,三艘炮舰上5门120毫米舰炮却率先爆发出了怒吼,炽烈的炮焰从炮口冲出后形成了一团巨大的炮花,正在拼命往江边跑的残兵中顿时惨呼不断。
“太好了,是我们的人!”蒋翊武激动地浑身颤抖,船老大一听炮舰居然和这位动辄拔枪的爷是一路的,也只好壮着胆子往驶去。
“全速开火!”
同口径的陆炮和海军炮本来就不是一个级别,何况是口径更大的120毫米速射舰炮,三艘炮舰上的5门120毫米舰炮和6门l40/75毫米速射炮爆发出了可怕的杀伤力,短短三分钟就向张彪残部投掷了足足150枚炮弹,一些水兵甚至操作速射机关炮对准江边一路横扫,咚咚的独特音律下,还以为获救的残兵顿时被打得人仰马翻()。
张彪的眼球都快炸开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瑞澄的水师尽然会倒戈相向!虽然他一直死守在刘家庙,但三镇的一些事情却还是知道的,武昌现在根本是群龙无首,汉口和汉阳擅自做主拉起了右路军,现在进攻自己的完全是杨秋的部队,这也就是说......三艘炮舰都是杨秋的!瑞澄肯定是被他抓住了!
身后是上千有大炮和重机枪掩护追杀来的敌军,前面又有三艘炮舰堵截,部队士气已经被完全摧垮,大队大队的士兵不等右路军将士杀到,光听到满耳的喊杀声就已经将枪高举过顶。
眼看着身边的亲卫越来越少,张彪知道败局已定,仰天悲号一声拔出刀就要往脖子上抹,身边的李襄麟和亲卫连忙拽住他的胳膊,前者更是大喊道:“大帅,不可啊!”
“莫要劝我,三镇已丢,我已无颜再见皇上了!”
“大帅,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何况夫人和孩子都还在日本租界里,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怎么和他们交代!”
一听自己的家人,张彪也是浑身软了,望着三艘炮舰狠狠一丢军刀瘫坐在了地上。随着军刀落下,四周早已无心再打的亲卫终于是大松口气,纷纷举枪开始投降。
头次打仗的苏小虎兴奋地走在最前面,身后十几个士兵保护左右,见到士兵抓出一个俘虏就憨笑几声,等越过车站快到江边时,满地俘虏让他的嘴角都要歪掉了。
“团长,有船。”
没等找到张彪呢,士兵手指就扭向了江边,只见到一个穿着八镇老军装的年轻人手里捏着左轮枪从船上跳下,见到他们后一个劲的挥舞手臂,似乎很高兴()。
“你们谁认识?”
旁边的士兵全都直摇头,苏小虎纳闷了:“那这傻鸟挥什么手臂?还笑得跟偷鸡贼似的?”
“依我看,肯定是仰慕团长您英明神武、勇冠三军。”
“滚蛋......呵呵。”
几位相熟的士兵刚说完就哄笑了起来,苏小虎腼腆的挠挠头,不过话说回来,从开始后他就一直冲在最前面,这回算不算……立了大功?
苏小虎想得神采飞扬时,蒋翊武已经来到了身前,由于他还握着枪,所以士兵的枪口全都对准了他,吓得连忙大喊道:“我是41标蒋翊武。”
“蒋翊武?”苏小虎挠挠头,总觉得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身边一位连长立刻推推他:“团长,昨晚雷大嘴巴不是说,那几个长江帮的......。”
苏小虎也想起来了,昨晚雷猛来团里传达命令时说过,金癞痢几个被抓的手下招供了,那晚上刺杀司令的除了金癞痢外,还有另外两个党人,其中就有面前这个家伙!
蒋翊武浑然没注意到苏小虎的脸色已经变了,把枪收起来激动地问道:“你们是那支部队的?”
“右路军一.......42标。”士兵差点说漏嘴。
“右路军?”蒋翊武一愣,怎么会突然冒出个右路军?不过没关系,42标他熟悉,所以继续说道:“邱文彬呢?是不是他在指挥?去把他找来,就说蒋翊武要见他。”
这番带有命令的口吻让士兵们脸也黑了,先不说邱文彬已经违反军规被紧闭,就算没这事,他也不过是个正目,这里不仅有团长还有营长,哪轮到一个外来的正目下令。见到士兵继续持枪冷对,蒋翊武很是不满大喊道:“我是起义军总指挥蒋翊武()!你们这是什么态度?”
“什么狗屁总指挥?”
“对啊,三镇都光复了再来指挥,闲的驴蛋疼了吧。”
士兵们你一言我一句的嘲讽让蒋翊武脸色猛然阴沉了下来,瞪着苏小虎说道:“你是军官?就是这么......。”“你就是和金癞痢一起刺杀杨秋的蒋翊武?”不等说完,苏小虎瞪眼打断。
“你怎么知道的?”蒋翊武上下狠扫几眼脸生地苏小虎,还以为是邱文彬或者金癞痢告诉他的,连忙说道:“你们是不是已经杀了杨秋?太好了!我就是蒋翊武,可惜那晚上......。”
“可惜你个奶奶!”
没等把话说完,一只枪托就狠狠从旁砸来,几个士兵把他摁在地上搜走了枪后,还骂骂咧咧道:“看什么看?!连我们司令都敢杀,找死!”
要是遇上原42标士兵或许还不会这样,可此刻是刚被收编的保安队小伙子,自从杨秋大营将他们编入正规军后,这支全部由工人子弟组成部队就把杨秋视为了“老大”,所以哪容得暗杀他的人嚣张。蒋翊武也是脑子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呢,一脚丫子已经踩在了脸上,旁边士兵更是拳打脚踢,眨眼间这位“总指挥”就已经鼻青脸肿、浑身乌青。
“拖走!”
苏小虎一挥手:“都给我管住嘴巴!去,把这个“俘虏”带去见司令!”
一句俘虏,就把倒霉的总指挥给定了性了,正在刘家庙江边仓库里的杨秋还不知道苏小虎都已经把“总指挥”给俘虏了,冷冷望着被士兵五花大绑的张彪和他的日本顾问寺西秀武,说道:“提督大人,好久不见了。”
寺西秀武只是个在军校混过半年的日本浪人而已,见到四周都枪,早已吓得全身发抖,倒是张彪反而瞪着杨秋怒道:“大胆杨秋,你别得意()!以下犯上,作乱三镇!已是十恶不赦之罪!此刻朝廷大军正在连夜南下,你速速放了我,戴罪立功,或许老夫还可以替你美言几句。”
张彪出任提督这些年为人粗鲁,对待士兵也没有黎元洪宽宏,在他手上被打被罚的士兵何止上百,凶名早已传遍了三镇,见他被绑着还敢口出狂言,四周的士兵全都骂了起来。
“大人身陷囹圄,脾气却还是这般火爆。”杨秋一挥手,让室内又安静下来后才走到窗口,望了眼外面的大江后目光直刺张彪:“我知道,你忠心护卫的小皇帝已经派了荫昌为军统,还有冯国璋相助,调集了第4镇、第5镇、第3混成协、第11混成协,第39混成协,载涛还亲率第一镇禁卫军镇守北京,对不对?”
这番话让张彪浑身一震,此事他也是今早派人去日本租界发电报和北京联系后才得知的,没想到杨秋居然一口就道破了,而且还对南下的大军番号如此清晰,就像调动出自他手一样。这怎么可能?难道杨秋京里有人?!
“你是怎么知道的!”张彪虽然口吻依旧,但岳鹏等人却都听出了话语里的惊愕和颤抖,心底的震骇甚至一点都不比张彪少,要知道这几天杨秋从未离营,也没收到过任何电报,怎么可能对满清的军事调动这么了如指掌呢?!
“大人不必瞪我,至于我怎么知道的也不必多问。”杨秋走到身边,微微一笑:“两镇三协北洋军,这手笔真是不小,可惜......。”
张彪也被他的话吸引了,不知不觉就脱口问道:“可惜什么?”
“可惜,他们到底不是荫午楼的军队......能不能调得动也难说吧?”杨秋猛然脸色转冷:“可怜,我真替他可怜,拥精兵悍将数万,船坚炮利军械也远占优势,可惜能调动者寥寥,想靠这样一支军队来打上下一心的武昌......哼!自找死路!”
能在鄂军第八镇这个位子上这么多年,张彪自然不是泛泛之辈,或许打仗不厉害,但和瑞澄斗了那么多年心机却早已烂熟于胸,怎能听不出杨秋的弦外之音,听他将几支部队分析的头头是道,脸色也是乍然大变()。
他和袁世凯虽不算至交,但也深知那人的厉害,这个关键时候他怎么会甘心继续窝在小山窝里,所以定然会利用这次机会兴奋作浪!要是压不下这条蛟龙,夺回武昌也就是纸上谈兵。
杨秋走到寺西秀武面前,笑道:“寺西秀武阁下,您应该在中国很多年了吧?我想应该能听懂我们的话,我是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你是大日本帝国天皇陛下的武士,我不敢杀你?对不对?”
寺西秀武的老鼠眼已经缩成了一点寒星,裤裆里发出一阵骚臭。
“可惜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一件事情......。”杨秋缓缓拔出手枪,萧安国见状脸色一变刚想开口却被宋子清拉住了。
“利用我国前往日本的留学生,利用热血之士急于推翻满清之际,假意提供资助,实则想将我们搞乱、搞残,这样才能侵吞满洲甚至整个中国!你们利用盛宣怀那等卖国商人,控制棉纱!控制汉冶萍!每年可获十数万吨铁砂精料,汉阳钢厂每年几万吨钢也大般都被运回日本!如果没有汉冶萍的煤和铁,你们的陆军就没有足够的大炮!海军永远都是空中楼阁!我说得对吗?真是很好的计划,很好的和平演变,可惜你们算错了一件事,那就是......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日本.......砰!”
杨秋没有杀寺西秀武,只是一枪打在了脚尖前,吓得他当场跪了下来。
宋子清等人吁了口气暗暗点头,这番日本对华渗透的分析的确是振聋发聩,而且他忍下冲动暂时不杀寺西秀武也说明不是莽撞之人。倒不是说杀这个日本人麻烦,而是要彻底灭口就需要连张彪一起杀了,不然万一张彪时候宣扬会很麻烦。可杀主将看似很爽快却不利于名声,对才起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