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时间，秦雪柔为自己感到一股悲哀，想不到她对自己依然没有放下偏见，难道自己在她眼中，只是一个可以同享福而无法共患难的女人？云爷爷根本不知道乐乐和嘉嘉的真实身份，又怎么会把家产分给乐乐和嘉嘉？再说，云赫留下的遗产，足够自己一家人生活几辈子，自己根本无需再去分什么家产！

　　不过，秦雪柔这次不敢再坦白，免得又引来冯芝华更难估计的刺激和反应。她面容惆怅，声音也是无限悲凉，“妈，不管您相信与否，我只想说，我没有辜负阿隽，没想过要抛弃阿隽，或许，我不敢保证对他用情最深，但我明白婚姻的定义，婚姻是一生一世，在我决定戴上他给我的求婚戒指开始，我便知道，这个男人此后是我的丈夫，是彼此间扶持和相助，陪我走过一生的良人！所以，不管他是困境还是逆境，我都会陪他一起度过！”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要去赫集团工作，为什么要带乐乐和嘉嘉去认祖归宗？我看你根本就是还想着云赫那魔鬼，根本就是无法忘记他！”冯芝华冷哼。

　　秦雪柔内心的苦涩，不觉加深几许，但还是耐心地给予解释，“我之前也跟您讲过，去赫集团做事，是为了蓝家，与云赫无关。带乐乐和嘉嘉参加云爷爷的葬礼，只是想尽点孝道，让他老人家走得安详。这一切，真的不是您想像中那样。再说，云赫他人都死了，我和他根本就不可能！”

　　“那你敢说你心中心中没有他？”冯芝华还是不肯相信。

　　秦雪柔倏然一震。

　　瞧着她那表情和神色，冯芝华顿时更加理直气壮，整个人都气急败坏起来，“看，被我说中了吧，你分明还记挂着那魔鬼，你心中根本就没放下过他！”

　　“是，我心中还有他，而且，只能把他放在心里！”终于，秦雪柔大胆地承认出来，绝色的容颜尽是忧伤和酸痛，“可是，他都已经死了，您为什么还要在意？难道我连对他最后一丝思念都不能有？您也是女人，应该明白要忘记一个曾经深爱过的人是何等的困难？不错，他是曾经伤害过我，但某些事情和景象，真真切切地发生了，而他也在我脑海里进驻了，所以，您为什么一定要逼我？一定要我彻底忘记他才罢休？”

　　“不是我要逼你，我是为阿隽感到不值和不满，他怎样对你，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故你不能抛弃他！你不能在这种情况下抛弃他！”

　　“我没有抛弃他，没想过要扔下他不管！我清楚我的责任，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说！”

　　“哼，这些话谁不会说？谁知道你将来有厌倦和疲累的一天？”冯芝华继续咄咄相逼，“不，我要你发毒誓，发誓说你永远不能抛弃阿隽！”

　　发毒誓！秦雪柔猛地震住，先是迎着冯芝华那充满仇视和敌意的凌厉目光，视线继而转回到蓝隽那，定定凝望了一会，她缓缓闭上眼睛，坚定的誓言无悔地从唇间溢出：“我，秦雪柔，将来要是抛弃阿隽，罚我噩梦缠身，永远得不到幸福……”

　　“我要你用乐乐和嘉嘉来发誓！”冯芝华冷冷地打断，简直是变本加厉。

　　秦雪柔霎时又是一震颤。

　　“如果你敢抛弃阿隽，那么，乐乐和嘉嘉……会受到报应！说！”

　　重重一个踉跄，秦雪柔幸亏及时扶住沙发边缘，才不至于跌倒在地。她喘着粗气，哀痛沉吟着，好一阵子，终再度开口，却不是重复冯芝华的话，而是：“如果我秦雪柔违背誓言，那么，我会受到报应，不得好死！”说完的那刻，两行清泪自她眼角流出，带着无比伤痛和悲愁，泪水划过的地方，似乎都被灼痛了。

　　好毒的一个誓言，好坚定的一个誓言，尽管达不到自己的要求，但冯芝华还是作罢了，不过，她感觉不到丝毫高兴和轻松。她本不想这般咄咄逼人，也不想这般野蛮无理，只是，她怕，她真的好怕，如今只有秦雪柔才能帮到儿子，只有秦雪柔才能帮到蓝家，故她害怕秦雪柔会撒手不管，以致最后……

　　老天爷，对不起，我不是存心的，请原谅我的自私，原谅我的狠绝，原谅我……这个当母亲的无助和悲哀！

　　夜凉如水，淡淡的月色洒满大地，阳台上的两个人影被清晰映出面庞，一张是年轻绝丽，子夜般的眸子尽显悲怅、痛楚且茫然无助；而另一张，布满皱纹，愁思阵阵。

　　她们，正是秦母和秦雪柔，两人在这已有十几分钟，彼此只是静静站着，尚未说过一句话。

　　一直侧目的秦母，忧心忡忡地看着身边的女儿，心头起伏澎湃不断。今晚，女儿一回来，她便看出女儿的不妥，于是询问，得到的回应却是“妈，我没事，您无需担心。”然后整个晚上，尽管女儿强作欢颜，但还是无法掩饰那极力压抑的悲伤。所以，晚饭过后，她忍不住又问了一下，终于，女儿约好她，10点钟出来阳台这儿见面。

　　无法镇定下去，秦母打算做声，孰料秦雪柔也恰好开口，是一句饱含愧疚的道歉，“妈，对不起！”

　　秦母先是怔了怔，“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下午去见阿隽，出了什么情况？”

　　秦雪柔轻轻一点头，将下午的事情，粗略说了一遍，包括……那个毒誓！说完后，她继续道歉，“我答应过你们，说无论如何都要珍惜自己的性命，但我真的不能拿乐乐和嘉嘉来发誓，如果真的要受报应，我宁愿是自己！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同为母亲，秦母何尝不明白女儿的心情！曾经，女儿饱受种种伤痛的时候，她也曾对老天爷说过，有什么报应尽管冲自己来，别折磨她的女儿。所以……瘦弱的手慢慢抬起，秦母拥住女儿单薄的细肩，尽量说得轻快，“没事，妈明白，妈理解，还有，傻孩子，你可以跟妈说谢谢，但不可以说对不起！”

　　泪水即时涌上眸眶，秦雪柔却极力忍着不让它滑落。

　　“而且，我相信你不会抛弃阿隽，你会一直守护着阿隽，会与他白头偕老！”秦母继续安慰。

　　秦雪柔不语，身体稍微一弯，把头埋在秦母的胸前，泪水，还在无声地流。

　　秦母更感心疼，手已经改为搂住她的腰肢，还轻轻的摩挲，其实，女儿不听取自己的建议而终决定带乐乐和嘉嘉去给云魏送葬，对此她也感到非常意外，想不明白女儿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是因为善良恻隐的心？又或者是其他因素？不过，不管是基于什么理由，她都不会责怪女儿，更不会骂女儿。女儿已经长大成人，还当了母亲，她想女儿有足够的判定能力和决策能力！

　　时间悄然流逝，秦雪柔从秦母怀中出来时，已是几分钟之后。泪痕未干，她若有所思地凝望着母亲，一会，轻轻咬着的唇瓣缓缓分开，她迟疑问出，“妈，您恨他吗？您恨……云赫吗？”

　　秦母身体陡然一僵，眼中露出诧异。她……怎么无端端提出这样的问题？恨不恨那个魔鬼？恨！怎么会不恨！当然恨！如果不是他，女儿不会前途尽毁，不会饱受伤痛，直至现在还承受着余痛；如果不是他，自己和老伴不会受到冷言冷语，不会因为害怕看到各种不同的目光而疏远亲戚朋友；如果不是他，自己憨道善良的儿子不会遭受牢狱之苦，不用留下这么一个人生污点！

　　“妈，还记得从小到大，您一直教导我和大哥，说做错事不紧要，主要是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然后改过来。妈，是不是无论做错什么都可以原谅？都值得原谅？”秦雪柔忽然又道。与其说她是问秦母，倒不如说她在自言自语。

　　而秦母，又是一个大震颤，思虑片刻后，毅然道出，“小柔，既然你问到妈，那么，妈认真地告诉你，我不强求你继续恨他，但是，我希望你别再爱他！那样的男人，就算他再多优点，但都不值得你爱，因为你需要的那一种优点，他没有！”

　　稍作停顿，秦母继续，“好了，已经很晚了，回屋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秦雪柔本欲跟她说自己想多留一会，但最终，还是沉默，随她进屋，道过晚安后，回到自己的卧室，伫立窗前，再一次仰望寂静的夜空，仰望那轮皎洁的明月。

　　Jessica，和你在一起后，我才发现爱情并非理论上那么简单，爱情，就像一个五味瓶，酸甜苦辣，欢乐悲愁。即便我痛过，伤过，甚至哭过，但我仍不后悔爱上你——那个绝美脱俗，眼底总是带着淡淡忧郁和哀愁的女孩！

　　Jessica，这个戒指，我三年前已买，一直带在身边，希望能碰上适当的机会把它戴在你的右手无名指，之前好几次想给你，但最终忍住。今晚，我决定行动了。过去的一千多个日子，我每天换衣服的时候，都得连同戒指一起，但我怕接下来会忘记，你，能帮我保管它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