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郡,霹雳城
明月如钩,照亮山川万物。星海为棋,天下谁能对弈?夜色中的霹雳城宁静又安详,更夫的打更声在城中回荡,长明灯闪烁,巡夜的官兵懒散地寻着夜。在长街的一侧,走来一队满身酒气的年轻人。
“什么人?”巡夜官兵领头的伍长喊道,官兵们大惊,此时正值霹雳围猎,流动的人员很多,极容易发生斗殴事件,巡夜官兵们也加着小心。
长明灯将阴影照亮,年轻人中领头一人锦袍元冠,一步三摇,稚嫩的脸上布满了红晕,周身上下酒气逼人。面对巡夜官兵的盘问,也只是拜了拜了,指使手下去报验身份。
“原来是姜公子,得罪了。”巡夜官兵们拿到宵禁条,心中大定,便礼貌地离开了。
小公子姜一航和葛鹧从赵家赴宴归来,柳一彪率领家丁在身后护卫,小公子已然喝得醉醺醺。他摇摇晃晃,在深夜的长巷里画着圈,开心地对葛鹧说:“小世叔,今日真的是沾了你的光,那赵仲衫为人最是势力眼,我们虽然同为四大家族的公子,但他平日里从不睁正眼看我。寻常日子,他们总欺负我是个读书人,不是他们修仙者,唉,今日真是痛快。”
葛鹧运转真气,每瞬六百周天的速度将酒精从身体中带离,眼睛渐渐恢复清明。闻言正色道:“依靠他人终是徒劳,人还是要自力更生。我最初进麒麟仙府是我师破格应允的,没有去攀爬天梯,所以刚开始的时候被同窗排斥。我努力了好久终于开灵,他们这才作罢,即使如此也常常用这件事恶语中伤我。如果我踏入筑基之境,还会有人提这件事吗?”
最终所有的酒水都从指尖逼出,葛鹧又恢复平时仙风道骨的模样。继续劝谏道:“小世侄,我并不能常伴在你身边,若我离开赵仲衫该怎么看你还会怎么看你,你有志向在庙堂之上,更应该发愤图强。若你高中举人或者进士,最差也是一方父母官,白里侯。谁人敢小看于你?”
小公子摇摇晃晃将葛鹧抱住,好奇地问:“小世叔啊,你我年龄相仿,说来我还大你一岁,为何你懂得如此多的道理”
葛鹧回忆起七岁孤身入山,一个人生活的点点艰辛,轻叹道:“无他,当你离家生活,自会体验人间百态,世态炎凉。人间如此,修真界亦如此。”
这时柳一彪快步走上前来,扶助摇摇晃晃的小
公子陪笑道:“葛先生说的是啊,我老柳这一生可是系在公子身上了。若是公子能搏个大官,老柳我也风光,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公子若能做上实缺百里侯,那我老柳也是堂前捕头了!”身后的一众兄弟也纷纷畅想未来的美好
一群年轻人浩浩荡荡从长街而过,他们的脸色在长明灯的照耀下忽明忽暗,不变的是他们对未来生活的向往。一老一少两位陌生人和他们擦肩而过,老人鹤发童颜,精神矍铄,背着手踱步,近距离看了看葛鹧,点了点头。
年轻人嗅了嗅空气中的血腥味,眼中闪过一丝锋锐,低声和老人说:“师尊,那个家伙又开始杀人了,不如让徒儿我将他除去,也为一方百姓除害。”
老人面无表情,眼角掠过街角处阴暗的小巷,刚才巡夜的那队官兵静静地躺在这里,鲜血染红了黑暗的弄堂。见年轻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他严令道:“不准插手,还未到你出手的时候,积水成云,破茧成蝶,万事万物自有他的规律,岂可因为你的喜恶而强行干涉?”
“师尊,此等恶徒为祸人间,我等修道者怎么能将它放过?”年轻人不忿道
“何为善恶?你有你的恶,他有他的善,是非对错岂是你来评判的?我且问你,修道之人最重要的是什么?”老人慢悠悠地在长街上走着,感受着不一样的烟火气息。
“道心?或是进取之心?”年轻人不确定地回答道。
“不对,修道之人最重要的是不染因果!无论功法,道法,阵法,丹符都是极消耗精力的事物。寻常人眼中修道之人永生不死,所谓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但是很多人往往死在不专心之上,以为有远超凡人的寿命就可以肆意妄为?白驹过隙,转眼千年,纵使一路顺风,还有三劫七难,斩三尸,天人五衰这些苦难。如果你肆意妄为,到处扰乱秩序,染过多的因果在你身上,你还哪里有时间格物明理,悟道长生?你懂了吗?”
年轻人称善,了然道:“难怪师尊常说司徒师兄是诸弟子中最为可惜之人。”
老人叹息道:“你司徒师兄天赋不在你之下,奈何年少得志,仗剑遍历天下,专管天下不平之事。扬善除恶,最恨欺辱弱者,这本是我辈分内之事。奈何他过于极端,越过诸国的法律,以自己的善恶来处刑恶者。他亲手种下了太多的因,最终被恶果反噬,后半生在追
杀和报复之中沉沦,最终泯然众人。”老人见即将走到下榻的客栈,脚步轻快了许多。
“这天下时时刻刻都在发生不平之事,人心就是如此。如果所有事都要修真者去惩恶扬善,你还有时间去读经诵道吗?如果所有修士都无视王法和规则,私自处置恶徒,天下必然大乱。另外你怎知你脑海里的善不是别人眼中的恶?这世间哪有绝对的善恶。”
此时恰逢师徒俩下榻的客栈伙计出门倒水,见二人回来,惊喜交加,快步走到二人身前。
“两位客官,您二位去溜达的时间可是太长了,此番相遇甚好,速速回房休息吧!我啊也要落幌子了,这几日霹雳大擂,城中人多手杂,夜间在长街闲逛也不安全,您二位回来咱家也要关门休息了。”
老者拱手道:“多劳伙计了”随后和伙计,年轻人一起走进了客栈。
这间客栈在城主府之后,名曰王家老店,小店很快关门休息。而客栈对面的城主府可是灯红酒绿,正在举行一场奢侈的欢迎宴会。
“火云仙人,真是有劳您还跑一趟,断山我惭愧啊!”城主李断山和师爷公孙墨坐在两旁作陪。
一位眉清目秀的枯瘦道人坐在主座,只见他烈焰朱雀冠,红云道袍,烈焰九阳丝绦,背上斜跨剑鞘,双臂枯瘦如骷髅,此刻听闻师弟谦虚,连忙摆手道:“师弟你哪里话,我辈中人惩恶扬善乃是本分,此恶贼不断屠戮无辜百姓,天神共愤。我理应前来除掉他。”
李城主敬了杯酒,讲了一下极恶老人在自己管辖作恶的经历,同时将自己采用的钓鱼之计讲了出来。
枯瘦道人频频称善,正色道:“此恶徒威胁霹雳矿,不得不除,今我来协助师弟,如何行动还是由师弟负责。我仅来助拳,还望你我师兄弟合力将此恶徒消灭,不要让百姓受苦。”
李断山见这位从未蒙面的师兄如此的正直且和颜悦色,大喜过望。最喜欢这种不胡乱指挥,不颐指气使的援军,李断山和师爷对视了一眼,纷纷看到对方眼中的喜色。
“如此,明日我便带师兄去熟悉下场地,看如何布置阵法,如何设伏,如何斩杀掉他。今日我们师兄弟几人,不醉不归!”李断山一声令下事先准备的歌姬鱼贯而入,师兄弟几人频频敬酒,宴会越发地欢愉,快乐的笑声在城主府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