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滩。
咔嚓~
天昏地暗的戈壁滩上雷霆四起,天地间忽明忽暗,整个世界仿佛巨兽口中的烛火,一道道惊雷闪过,一只只恐怖的尸鬼在雷霆和黑雾之中现身,张牙舞爪,对着北辰商队疯狂嘶吼。
“进攻,进攻,用火器攻击他们,击退他们。”
“杀不退他们我们都得死!”
“保护公子,保护公子!”
清山佣兵团团长徐清的声音歇斯底里,连观山盟主都被尸鬼炸成了碎片,自己麾下的兄弟们性命堪忧。他从腰间抽出名剑一龙剑,跳到了车队前,和满天飞舞的黑色线条(尸虫)厮杀了起来,剩余的四位炼气士死死护住小公子的宝车,暂时没有出手。
火铳轰鸣,激射而出火药弹丸四处飞溅,在空中炸出一朵朵火药之花。本是要卖给秦国的火器,此刻被伙计们拿起来自卫。尸鬼群并没有进攻,围成一个巨大的圆圈困住车队,在电闪雷鸣间东张西望,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它们身上的线条状尸虫嗅到了新鲜的血肉味道,忍受不住诱惑,纷纷从尸鬼的体内涌出,在空中汇聚成如潮水一般的可怕存在,试探性地对着人类展开了攻击。
火药打到线条状尸虫之上,打得黑水四射,那些被火药打碎的虫尸在地上不断蠕动,直到将他们用火器炸得粉碎,才能彻底消灭。
骨碌碌~
葛鹧南瓜大小的头颅在地上乱滚,被风一吹,正滚到中年执事徐福的脚边,吓得徐福头发发根根直立。半截头颅突然睁开了双目,望着徐福的眼睛,开口说话道:“徐执事,我感受到一股邪恶在飞速逼近,快快逃离,向着破瓦城的方向逃离。”
说完,葛鹧的残尸渐渐变淡,仿佛一幅风吹日晒的名画,被时光飞速腐蚀着,最终化为虚无。
徐福只感觉头皮发麻,不知道葛鹧到底是死了没有,他走南闯北小半辈子,从未见过头颅离开躯体能够说话,也从未见过尸体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空气。
老徐福还未来得及汇报,天空突然一声雷鸣,仿佛九霄降下
金雷,震得十几座沙丘猛然粉碎,尸鬼和商队伙计被这一声雷鸣炸昏者不计其数。
即使是普通人也感受到一股惊人的恐怖正在飞速地靠近,尸鬼们让开一条道路,露出一道娇小的身影来。
这是一具未成年少女的尸体,乌黑的长卷发柔顺的披在肩上,白皙的皮肤如羊脂般光滑,眼神之中没有一丝色彩,高挺的鼻梁下藏着樱桃小口,冷冰冰的脸上拥有带着一种似有似乎的笑意,不知在嘲讽着什么。
它的身体已经被密密麻麻的尸虫完全包裹住,根本看不清躯体的存在,它到来之后静静地立在空中,体内的尸虫张牙舞爪,迅速汇入尸虫大军之中。
少女尸鬼无神的大眼睛之中射出一道道血红色光芒,一寸寸扫描着车队,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从头至尾,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破体而出的尸虫们却愈加狂暴,反映着主人暴躁的内心。
“好可爱的小家伙,好恐怖的小家伙!湿骨林乃是古之战场,一直被独自封印,那里的生灵都是由尸体进化而来,千百年间能够进入湿骨林的都是强者,你生前可能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也陨落其中,真是可惜。”
战场旁,最高大的砂砾山之上,葛鹧拄着脑袋悠哉悠哉地点评着这只看起来像首领的少女尸鬼,脸上浓浓的战意。
北辰商队的众人一阵惊呼,葛鹧的重新出现为这场必死的战斗注入了一线生机。
少女尸鬼将头偏过来,冰冷的目光注视到葛鹧脸上,这一眼仿佛能看穿古今中外,能看穿宇宙乾坤,它看到了道器《黄庭灭生经》的存在,它看到了奇物天尸的存在,它看到大能者在葛鹧身上打下的位置烙印和诸多保护禁制。它的目光没有停留,继续看向葛鹧的灵海深处。
一片寂灭之中,黑莲葛鹧的躯壳最先被少女尸鬼看到,随即黑莲葛鹧的躯壳如灰烬一般毁灭,在一朵玄奥的莲花之上,一位面带邪气,浑身圣光环绕,面呈阴阳两色的葛鹧灵魂正朝着它冷笑。
葛鹧灵魂中的善与恶早已融为一体,那代表人性中恶部分的黑莲葛鹧早就被强大的道法《一气化
三清》同化,此刻的葛鹧是善恶并存,混沌共生的葛鹧。如果不是有三灾道人,宋子初,狐梦狸,殷月莲,葛青山等人的引导,他早就成为为了欲望粉碎一切的枭雄。
面对葛鹧灵魂的挑衅,少女尸鬼并没有做出回应,只是它脸上的嘲讽之色越来越重。
少女尸鬼发出一声琉璃瓦碎裂的声音,随后转身离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天际,众尸鬼并没有离开,反而不怀好意地望着众人,开始跃跃欲试。
蛋爷在阴影之中长舒一口气,感慨道:“小鱼蛋,你重生之后伴随着身体的长大,可能智力真的退化了,这个时候不跑更待何时?反而出来挑衅那尸鬼领主?它刚才那一眼连我的存在都发现了,如果真动起手来,恐怕咱们俩都得完蛋。”
葛鹧打趣道:“蛋爷,你不是说自己不死不灭吗?怎么?难道尸鬼能够伤害你的本体?”
蛋爷吐槽道:“倒是不能伤害蛋爷我的本体,不过那东西太恶心了,我可不想被抓进湿骨林,整日里和一群形态各异的尸体和一堆不断蠕动的虫子作伴!”
尸鬼潮终于不再围观,在少女尸鬼消失在天边之后,对着商队和葛鹧进行了猛烈的进攻,戈壁滩上喊杀之声四起,到处是飞溅的血液和不断闪烁的雷霆。
黑云弥漫百里,狂风裹挟着砂砾席卷而来,破瓦城的百姓们纷纷抬起头,望着天边的欲来的沙暴,一股莫名的恐慌在心头蔓延。
在破瓦城的另一侧,一个浑身裹着破布的乞丐顶着狂风,摇摇晃晃地奔着破瓦城而来,他满身烂疮,怀中抱着一个破碗,拄着一截沙柳的树枝,额头上的头发在风中乱飞,露出一张阴晴不定的脸。他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就像是戈壁滩上随处可见的拾荒者,他进入破瓦城之后,找了一间废弃的房子躲风,在断壁残垣之间,他扬起了头,眼睛里有一丝幽绿色的光芒闪过。
湿骨林的入口,吞噬万物的巨大天坑旁,少女尸鬼豁然转身,毫无表情的脸上猛地露出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