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隐城,三叶谷。
观山盟封闭三叶谷已经过去了七天,随着三叶谷的封闭,星隐城外观山盟的大营也开始封闭,一直训练的士兵们放假赋闲在家,整个星隐城反而喧闹起来。
在三叶谷的周围涌来了无数间谍和细作,他们望着白蒙蒙一片的幽冥玄武大阵和空荡荡的军营,欲哭无泪。
葛鹧身披常服坐在自己的专属小悬崖上,望着依旧热闹的寒岩广场,身后站着陈燃虎,水幽,张寒隼三名弟子,葛鹧手中酒坛已经过半,他从恍惚之中醒来,转头望着恭恭敬敬站在身后的三个弟子,笑问道:“不要拘束,坐下来陪我聊聊天。”
三个弟子彼此对视了一眼,乖巧地按照顺序坐在葛鹧身边,葛鹧慢慢躺倒,望着天空之中幽幽的白云,道:“你看这白云虽然在空中飘零,却十分逍遥快乐,也许白云最快乐的事就这么慢悠悠地在天空飘荡。那么你们呐?你们的梦想是什么?”
三名弟子默然,葛鹧将目光望向陈燃虎,虎子咽了咽口水,老老实实地说道:“我想娶媳妇。”
葛鹧一巴掌拍到陈燃虎额头上,怒斥道:“臭小子痴心妄想,老子都没有娶上媳妇,你还想越过师傅先娶媳妇吗?你现在在练气后期,至少能活二百岁,为什么这么着急娶媳妇?”
虎子被他拍了一掌有些懵,他愣了一阵随后说道:“我的父亲是一名修真者,我的母亲是一名凡人,母亲大人希望我能早点成婚,生下孩子让他她能够提前儿孙绕堂,颐养天年。所以我想早点娶媳妇。”
葛鹧噤了噤鼻子,面带怜悯地看了虎子一眼,幸灾乐祸地说道:“我原以为只有我的父母才这么想,没想到天下的父母都这么想,这么想来我心中平衡了许多。水幽你有什么想法?”
小水幽站在一旁,双手捧着一捧野果,从宽松的小道袍下伸出触手抓住果子正往嘴里塞去,看到葛鹧问他,连忙把小触手藏好,咬着果子囫囵咽了下去。
“天天就知道吃,小水你的梦想就是吃喽?”
水幽眨了眨水悠悠的大眼睛说道:“不,我的梦想是成为一个伟大的妖修,圣人一般的人物,生命永恒,永生不灭,然后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吃吃吃了。”
“果然啊,还是小吃货一个。”
葛鹧说完将目光放到自己的三徒弟,张寒隼身上,葛鹧努力挤出一个正直且和善的微笑,问道:“小幺,你的梦想呢?”
张寒隼这几日一直头晕晕的,不知道是想起前世的自己,还是惊诧这一世的精彩。她歪着头,偷偷地瞧了葛鹧一眼,随后小声地说道:“寒隼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度过,尽力而为,尽力就好。”
葛鹧点了点头,随后转过头,望着喧闹的寒岩广场,叹息道:“直到现在,我也想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有一些钱粮,和最爱的人
生活在一起。与父母生活在一起,闲暇时有一些自己的兴趣爱好。在下雨之时邀请三五好友坐在一起打牌,下雪之时邀请好友来赏雪吃火锅。高山流水,相互聊到醉倒,就这样无拘无束地度过一生。”
“我本身并不喜欢修炼,并不喜欢打打杀杀,我想也不会有人真正喜欢闭关百年的生活。出关之后红颜死去,父母作古,或是陷入到名利场之中,一生都无法离开。”
葛鹧说完长叹一声,感慨道:“直到我和观山盟世子座下的首席谋士鱼木木结怨,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究竟因为什么他会对我有那么大的怨恨。他曾经袭击过我,袭击过你们的师母,甚至死而复生成为了夜霸璃的首席谋士。在诡林秘境的颁奖台上他诬陷我杀了他全家,侮辱了他的亲人,夜霸璃居然亲自出来作证,在众人面前血口喷人。我无奈离开,夜霸璃派遣筑基期强者四处追杀我,最终当我回到家时,看到的只有烧成瓦砾的庭院的满地的尸体。”
“从那以后我远走他乡,靠着姜师哥曾经救济的金银存活,甚至举家夜逃,被楚国国君下令追杀,最终逃到了三夜谷,和哥儿几个一合计成了观山盟。原本真的想卖卖山货,没想到夜霸璃的靠山观山盟刘家又要水淹炎郡,逼死了我师尊司徒道。这才有我兵伐炎郡,阵斩了刘风和之后的一系列事情。”
“我这一生,从来都没有想过什么,只想安安静静地生活,可是命运并不允许我孤单地生活,他总会擅自给我降下灾难,无论我喜不喜欢。”
“现在为了保护眼前的一切,我又多了一件事,就是粉碎任何威胁观山盟的敌人或者势力,让我羽翼下庇护的人们能够幸福。”
三个徒弟听得一愣一愣的,在他们的眼中,自己的师尊是天纵奇才,小小年纪(相对于世俗界)就成立了观山盟,并且将这个扎根于世俗界的小仙门推到了如今齐楚边界的霸主,紫府下属第三十七仙门的位置。应该是腹有沟壑,天生就是以匡扶社稷,拯救黎明众生为手段的圣人,没有想到自己的师尊也有这么脆弱和平凡的一面。
虎子听完,虎目圆睁,他怒道:“请师尊放心,虎子一定努力修炼,除掉夜霸璃和他的党羽,以及那个叫鱼木木的小人,替我师出气。”
葛鹧摇了摇头,他从小悬崖上站起,将身上的草屑和泥土抖掉,转身向山下走去。
“你们今天好好休息,明日不要给我丢脸。”
葛鹧说完,自顾自地离开了,刚到山下迎面碰到满头大汗的赵仲言,后者见到葛鹧眼前一亮,随后急匆匆来到葛鹧的身前,焦急地说道:“盟主
大人不好了,有个小家伙死在了观山大比之中。”
葛鹧悚然而惊,连忙问道:“怎么回事?按理说周围有好几个筑基期强者,看到弟子要出事直接用金缚术困住即可。莫非是周围人疏忽,没有来得及出
手吗?”
赵仲言摇了摇头,跟在葛鹧身后,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介绍道:“那孩子叫关一山,这几日生了疟疾,原本就身体很虚,强行参加观山大比,和其他同窗相斗,两个人战斗僵持,野猪大哥也分不清谁胜了。没想到这孩子早已力竭,强行消耗真气,居然在打斗之中猝死了,连送到医馆的时间没有。”
葛鹧气道:“争强好胜,相互斗狠,不可取,通知下面的考官和裁判们。发现有弟子生病立即停止他的考试,取消他的考试资格,不允许这种事情再次发生,同时通知这孩子的家人,让管家赔五百两白银,在观山盟猝死,也是我们的疏忽。”
关一山之死为原本欢乐喧闹的观山盟大比添上了一丝血色。经过考官和裁判们的努力,又将十几个生着大病的学生揪出,及时送到了医馆就医。
整整十天,观山盟终于从近六万名报名者之中选出了前一万名,因为有规矩可以随意挑战前一万名,战胜者直接代替战败者的位置,使得比试的时间不断拉长,最终第九天过后,其余五万人对前一万名的排名再无异议。
葛鹧拿着厚厚的名单,先是望了一眼胜利的一万人,黑乎乎一片,一眼看不到尽头,他笑道:“小家伙们,恭喜你们,你们被选中成为了丁期弟子,至少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件中阶符咒或等价物品,一千仙晶,部队中兵长以上的军中官职,可喜可贺,不过不要骄傲,继续努力。”
随后葛鹧又转头对着失败的四万人说道:“你们也不要过于伤心,你们之中好多都是刚刚炼气入体,或是状态不好,或是平日里调皮捣蛋不好好修道。希望你们好好努力,要以第一届观山大比的成绩引以为戒。修真界很残酷,许多珍贵的资源需要你们自己争取,一旦错过,追悔莫及。”
“好了废话少数,丁期弟子升丙期弟子的战斗正式开始。”
葛鹧说完,一串串鞭炮被小校用竹竿挑着,噼里啪啦地乱响,有烟花拔地而起,在空中炸出一个个丙字。
炎郡的边界,漫天的黄沙之中,露出一个哨所,里面几个大魏的军士闲着无聊在土屋里打牌。此处偏僻异常,虽然有一个小道通往范进郡和冰郡,却因为土地崎岖,山风凛冽,时不时有碎石从山顶飞下,而鲜有人经过。
胜凌君曾在空中路过,认为此处是兵家必争之地,派遣了一个十人的小队驻守。这一驻守就守卫了十几年,要不是时隔三个月,大魏军粮官将钱粮送来,这里驻守的小队早就跑路了。
十几年连间谍细作都不曾有一个,这里也成了一片被众人遗忘的哨所。
在风沙之中,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缓缓走出,他的脸上满是尘土,看不清面目,他摇摇晃晃来到哨所前,一头栽了下去,彻底昏迷了过去。
“快来人,大黄在叫,有人倒在了哨所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