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山盟,飞鸟关。
‘小神君’鹤焱身披听雨阁玄武道袍,手中握着两柄车轮板斧,在众兵卒的注视之下挠了挠头,有些羞涩地说道:“你们去通知葛鹧一声,就说有故人来访,请他出来讲讲理。”
有士卒斥道:“你乃听雨阁门人,我们乃观山盟士兵,两家势如水火,有什么好说的。”
另一位士兵说道:“我本是楚国人,后来诸皇子争位,被逼无奈远走他乡,成为了难民,我只知道是观山盟救了我,反倒是听雨阁一直以楚国之根基自居,究竟为百姓做了什么?”
你也说我也说,飞鸟关上顿时变得嘈杂了起来,鹤焱非但没有觉得聒噪反而有些兴奋,他据理力争,舌战群兵,开起了大嗓门和士兵们互相辩论。
“你们原本是楚民,楚国国君被刺杀,诸位皇子交战,你们作为百姓,不思报国不思匡扶社稷,反而处处苛责乱世,苛责诸位皇子,请问你们又为了楚国做了什么贡献?”
“乱世之源头非是诸位皇子之乱,乃是强秦入侵,你们身为楚民,有危难之间救国捐躯之义务,没想到你们却身投外国,反过来进攻同胞,真乃无耻小人。”
鹤焱越说越兴奋,唾沫横飞之间骂得城墙上众人纷纷无语,士兵们想偷偷放箭射死他,又怕谋虎不成反遭其害,一个个急得抓耳挠腮。
葛鹧赶到之时,一看是鹤焱顿时眼前金星直冒,鹤焱何人?杠精本精是也!然不然,可不可,困百家之知,穷众口之辩,每次遇到都会和自己纠缠不清,最是难缠,因为当年骚气龙小白撒起欢来甩了他一脸泥,结果硬生生把自己揍出了诡林秘境。
葛鹧托着女墙,上半身探出城墙,望着飞鸟关下已经胖成球体的巨型肉球,郞声说道:“鹤兄,好久未见,如果鹤兄和我叙旧,我有美酒和烤肉。如果鹤兄和我辨理,恕在下不再奉陪了,在下还在教导徒弟,没时间和鹤兄耗费唇舌。”
鹤焱费力地把脖子从身体中扯出来了,仰起头望着长成巨人的葛鹧,冷笑道:“葛鹧,你可知罪?你身为楚民,聚众叛乱,造反乃是诛九族的大罪,你虽然跳出世俗界,身在修真界,可是你们葛家的宗族却在阳河县讲山镇,正在夜国的统治之下,现在夜国和大楚联盟,你就不怕你的宗族被诛九族吗?”
葛鹧明知鹤焱是故意和自己抬杠,却控制不住内心的怒火,从飞鸟关上一跃而下,来到了鹤焱的面前,望着这个没有脖子的怪物,葛鹧怒道:“我有何罪?君不知有句话叫君不正,臣投外国,父不正,子奔他乡?我身为子民当然不愿意率兵反叛,可是你看看眼前的楚国还是曾经的楚国吗?”
“你可曾去过炎郡,见过百姓易子而食?可曾去过冰郡,见过百姓吃土果腹?可曾去过农郡,见过白日撞鬼,血流千里,尸山血河?就因为观山盟和逍遥山庄想要锻炼弟子入听雨榜,秦国和楚国两个相安无
事的大国就要举国之力,相互厮杀。先皇不忍,想要阻止,却被听雨阁暗杀,这才有陆航叛变,四皇子分楚,这才是天下大乱的源头。”
“君不正,臣投外国。君不在,自立桃园有何不可?我葛家本就是凋零的小族,族人现都在范进郡四城中居住,不劳鹤神君费心。”
鹤焱眼珠一转,开口道:“乱臣贼子,聚众谋反能被说得如此清新脱俗,你因何叛出听雨阁,还不是你这人劣迹斑斑,喜欢欺压良善,被人发现,这才索性叛逃。”
葛鹧走到鹤焱的面前抓住他的道袍,恶狠狠地盯着他,怒道:“胡说八道,我当年是被冤枉的。”
鹤焱毫不畏惧,讥讽道:“既然你说你是被冤枉的,为何不和世子解释清楚,这天底下的事情,又有什么是讲不清的?”(鹤焱的设定就是死杠精。用来讽刺网上那些只相信他们相信的,为了抬杠而抬杠之人。)
葛鹧动了心中无名怒火,却不知道怎么能说服鹤焱,此人眼睛清亮,哪有一丝生气的模样,反而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自己,等着自己反驳。
他放开鹤焱的道袍,怒道:“我葛鹧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既然你不愿意相信也就算了,我不必和你耗费唇舌。”
说完葛鹧转身就走,不愿意理会这个诡辩之人。鹤焱举起车轮大斧对准葛鹧的后背就是一斧,口中说道:“你谋反乃是诛九族的大罪,既然你再无可说,那我就带天执刑,这就送你去阴阳界。”
呛~
名剑三尺水出鞘,葛鹧怒不可遏,抬手就是三剑,直奔鹤焱的头,胸,腹三处要害而去,鹤焱大喜,挥动两柄车轮大斧相迎,心道在飞鸟关外自己容易下手,真等葛鹧进入了观山盟里,自己被他账下十二位筑基强者围攻,坚持不住多久就会陨落。
剑斧相交,两人以命相搏,打了三十回合鹤焱左支右挡,已经有不敌之态。此刻盟主大人在山前和听雨阁弟子相斗的消息已经传遍了观山盟,众人都来看热闹,自从盟主二次拜师之后就从未见过盟主大人出手,众人心中好奇,纷纷想看盟主大人的修为到了何种境界。
鹤焱越斗越是心惊,葛鹧的剑术惊人,剑剑不离开自己周身要害,更惊人的是剑术之中有一股不灭的意境,劈斩之间,似乎有一颗冰冷无情的眼睛在超脱了阴阳五行,超过了宇宙时光之外的地方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一杆燃烧着戮灵真炎的长枪从远处飞来,正是前来助战的戮仙,葛鹧左手戮仙枪,施展出师兄临死之前交给自己的独臂枪法-风雪寒江夜,右手手持名剑三尺水,施展出斩杀刘风之时所用的不灭剑意。
绝望,决然,两种情绪围绕在葛鹧身边,葛鹧逐渐入定,眼前聒噪讨厌的鹤焱消失不见,他又回到了师兄临死前的那个雪夜,那道在风雪之中独舞的孤独身影逐渐和自己重叠。
鹤焱心中大悔,葛鹧居然在十几
年时间之内成长成如此恐怖的存在,早已不是桂林秘境之中自己随意拿捏的少年。
不到八十个回合他浑身热汗直流,手酸脚麻,头晕眼花,任凭他使用平生所学,居然无法从葛鹧长枪下逃脱,枪与剑变成了牢笼,将鹤焱死死困住。
在围观的数千人眼中,葛鹧身上的绝望感和寂灭感越来越重,鹤焱已经成了葛鹧枪尖上一只小跳蚤,只能在葛鹧的枪下苟延残喘。葛鹧的长枪化作一根燃烧着戮灵真炎的画笔,像一阵刺骨的北风一般裹着鹤焱左划右画,将筑基强者鹤焱完全当做抹布,在地面之上画出一幅老叟垂钓图。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葛鹧将戮仙枪随手推出,这一枪速度极慢,像极了冬日里飘摇的一片雪花,在空中慢悠悠地向着鹤焱的哽嗓咽喉而去。鹤焱双目圆整,骇然发现自己浑身无法动弹,完全被枪法之中的意境压制住了心神,动一丝一毫则意境荡然无存,任凭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头,也动弹不得。
飞鸟关城墙之上,抱着肩膀看戏的豪猪二哥摇头感叹道:“好厉害的意境压迫!好小幺,居然快悟出枪意了,这是将自己的灵识完全沁入到意境之中,所造成的灵魂压迫,这一式最是惊险无比,如果敌人能够抵抗住这种意境压迫,小幺必然受伤。如果敌人无法阻挡这种意境压迫,就会像现在这样被压制得动弹不得。这一式是记载在古代典籍中的秘法,在五千年之前一度很流行。”
四位徒弟眼中露出崇拜的小星星,宋子初站在空中,满脸的骄傲和自豪,好像打败敌人的是他自己一样,他回头望着飞鸟关上密密麻麻的学徒,士兵和将官,朗声笑道:“看到没,这就是你们盟主的真实实力,也只有这样的好男儿,才能进入听雨榜前五十名,成为人所仰慕的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飞鸟关前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鹤焱脸色铁青,锋利的枪尖离自己的咽喉越来越近,还有两寸,自己即将殒命在飞鸟关下,灼烧的戮灵真炎已经开始烘烤他的皮肤,他想要饶命却被压制得说不出话来。
鹤焱的身后猛地现出八卦图来,一条枯槁的手臂从八卦图中伸了出来,一把抓住鹤焱,随后向后拽去。
“什么人?”葛鹧厉声大喝,举枪便刺。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八卦图后传来,“葛盟主,得饶人处且饶人!鹤焱虽然有错,但是错不至死,求你看在和他曾是同宗的份上饶他一命。”
葛鹧一声冷笑,手中长枪猛地一颤,正刺到那枯槁一般的手臂上,顿时鲜血直流,那老人惨叫一声,将鹤焱抓进八卦阵中,消失不见。
“听雨阁的老匹夫,再敢来观山盟捣乱,我把你也留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