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过后,烈日高悬。
数百辆粮车排成一条看不见头尾的长龙,缓慢地在观山盟官道之上前进着,密密麻麻的军汉在一旁护卫,热得汗流浃背,大汗淋漓。赵仲言倒扣草帽,骑着高头大马,走在运粮队的最前方,双目紧闭,边走边闭目养神。
“将军,将军,又有百姓来慰问了,我们大军需要停下吗?”
赵仲言闻言睁开眼睛,望着远处会元城的模糊影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兄弟们,我们距离会元城大营不足百里距离,眼见太阳即将落山,还是赶路要紧。”
“全军都有,不要停留,全速前进。”
绕过一处弯道,只见约有数百人堵在路上,看到观山盟湛蓝色的寒岩战袍,情不自禁地欢呼起来。
“将军,将军们,停下来吧,喝口水,吃口西瓜,解解暑气。”
“将军,走了一日,休息一下吧,我们搬来了水缸,都是冰凉的井水,最是解渴。”
“兄弟们停下来,来喝点水,吃点东西。”
赵仲言有些无奈,这种情况不知道遇到多少回了,导致原本日落前就能运至会元城大营的粮草如今要半夜才能运到,鬼知道葛鹧那厮如何折腾自己。
盛情难却,民心不可违,他一声令下,庞大的粮队停了下来,四周的村民们一拥而上,分批次给军汉们送水。
这些百姓生逢乱世,被土匪和大楚国祸害得在天天在生死线周围徘徊,虽然没有炎郡战场和冰郡战场的百姓凄惨,却也是麻木不仁,百般受苦,习惯了逆来顺受。城头改变大王旗,观山盟占领诸城之后,大力开垦荒地,大力修整官道,大力开启贸易,免除三年的徭役,使得百姓安家乐意,土匪和暴民在观山盟连根掘起,一个个沾满血污的悍匪在村口枭首。
剧烈的变化震撼着百姓麻木的内心,一个光辉的神坻在众人心中出现,家家供奉葛鹧,宋子初的神像,葛鹧在不知不觉间收获了无数信仰之力。
就在运粮队修整之时,会元城的城墙之上,葛鹧趴在一座巨大的千里望后,招呼着士兵转动巨型千里望,没正事地偷窥赵仲言的一举一动,嘴里还嘟嘟囔囔,絮絮叨叨,数落着赵仲言身上的毛病。
“哎呀,居然吃百姓家的西瓜,狗日的赵仲言,看我逮到他怎么折腾你,我不是说过不许拿百姓一针一线吗?怎么吃百姓家的西瓜完了还不给钱?真是可恶,罪大恶极,不可饶恕。”
“哎呦给钱了,妈的你多给一个铜钱了不知道吗?败家子,败得都是我的产业啊!”
在巨型千里望的阴影之下,摆着一张躺
椅,宋子初横躺在躺椅之上,闭眼打瞌睡,金羽扇操控凉风,吹动躺椅来回摇晃,帮助主人祛暑。
葛鹧越说声音越大,宋子初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闭着眼睛抓起一旁藤桌的夜光杯,向着葛鹧砸去,口中抱怨道:“盟主大人,您能不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吗?我现在都怀疑你和小敷衍的灵魂被调换了。”
葛鹧赶紧伸手接过夜光杯,气愤地说道:“隔壁老宋,你能不能在意一下老子的祖产?一个夜光杯值一两五钱银子,换成包子能买十竹筐大包子了。”
“再说这赵仲言一天不打,上房揭瓦,不能放过他。”
宋子初无奈地晃动摇椅,叹息道:“这么白痴的理由你能骗谁?不就是赵仲言言语之中得罪你了,你一直想要报复他吗?”
“胡说八道!”葛鹧极力否认这个事实。
宋子初慵懒地翻了翻身,曼妙的曲线瘫软在躺椅之上,他睁开眼,饶有兴致地望着葛鹧,阴阳怪气地说道:“莫非,你是嫉妒赵仲言的帅气,这才派他去做边防军大统领兼二路钱粮官的?”
葛鹧不屑道:“他算什么帅气,长得娘们唧唧,好男儿就应该膀大腰圆,聪明绝顶,双臂一攥,比树根还粗,那才叫合格。”
宋子初摇了摇头,仰天叹息道:“真是一只未开化的大猩猩啊!”
两人正在斗嘴,西北飞来一道璀璨的霞光,在天空一转,轻飘飘地落到会元城城墙之上。
葛鹧和宋子初同时转过头去,却见这道霞光化作一位妙龄少女,身材高桃,体态轻盈,言行举止端庄娴雅。
那女郎也不认生,径直走到两人面前,万福行礼,嫣然笑道:“两位盟主,晓生会关于听雨阁投毒一案的判决出来了,请二位传阅。两位盟主打开这道竹简的同时,整个东洲都会播放这场判决。”
葛鹧伸手接过一卷古朴的竹简,那女郎嫣然一笑,化作霞光而去。
葛鹧和宋子初急不可耐地打开竹简,一道无形的波动以会元城为中心,向四周激荡而去,没有震起一丝烟尘却在东洲掀起了轩然大波。
深山密林之中,巍峨雪山之上,幽暗地宫之下,深山古庙之中,海外岛屿之上,九天行宫之旁,热闹仙坊之内,所有的听雨榜在同一时间转播竹简中的内容。 一个甜美的女声,严肃地播报着听雨阁犯下的罪孽。
“东洲南境之魁首盟听雨阁,麾下大楚国莽骨军,为世俗界战争之便利,作战之时派出盟中修士段后浪,在山泉水眼中下毒,以破损毒丹向山泉啐毒,荼毒百里,致使百里之内生机断绝,生灵死伤无数,罪无可恕。”
与此同时,一条条清晰的影像出现在听雨榜上,反复播放段后浪啐毒的影像,段后浪招供的影像,中洲大能鉴定毒丹的影像。人证物证举在,顿时引爆了整个东洲。
“天啊,这就是号称四魁首的听雨阁吗?竟然如此无耻下作!”
“哼,名门正派也就图一乐,要想看到真正匡扶天下,以黎明苍生为己任还得我魔教中人。”
“听雨老鬼是不是真的死了?几个不肖子孙将楚国国君刺杀,相互拥立一主互相厮杀,真正的无德纨绔。现在的听雨阁可是远远比上不上其余三大仙门。”
原本寂静的东洲仿佛被一颗陨石击中,无数修士出门奔走相告,东洲已经数百年没有发生这种违背三条规则的事情了。
“现公示处罚结果。”
“主犯段后浪,罪无可恕,判决如下,毁其道行伤其道心,驱散三魂七魄,使其不入轮回。”
影像一闪,一片虚无之中,十二根火刑柱熊熊燃烧,段后浪被捆在最粗最大的一根火刑柱上,炙热的淡金色火焰慢慢炙烤着这位炼气士,慢慢地吞噬了他的身体,精神和意志,在他的嘴里发出一阵不似人声的哀嚎求饶之声。
这场惨烈的死亡直播持续了一刻钟,既原始又野蛮,晓生会向东洲所有仙门传达着野蛮而又强烈的信息,不要触犯修真界世俗界相处三大规则,那十二道神火天刑柱决不会放过任何违规者。
一刻钟过后,段后浪被烧成虚无,形神俱灭,身死道消,没有留下一丁点痕迹,只有十二道神火天刑柱在虚无之中静静燃烧,一瞬仿佛永恒。
“主犯莽骨,罪无可恕,判罚形神俱灭!”
状元城中,莽骨毫无所知,正在和下属们谋划如何防御,一道金光从天而降,无视听雨阁修士摆放的防御阵法,穿透屋顶,将莽骨罩在金光之中,金光透体仅一瞬间,莽骨将军化作飞灰而去。
“主犯陈炎,罪无可恕,判罚形神俱灭!”
陈炎眼见莽骨在自己眼前化作飞灰,以为观山盟发动了诡异的道术攻击,机敏地从窗户跳到院中,还未走出两步,金光从天而降,陈炎瞬间化作飞灰。
“听雨阁身为东洲南境魁首,纵容门下弟子行凶,有失职失察之嫌疑,责令百日内对麾下各洞各仙府各岛屿进行整改。观山盟守护生灵有功,割范进郡霹雳城霹雳矿作为奖赏,以期后续继续守护人间界。”
“观山盟盟主灵蟾子葛鹧,赏东洲龙擂参赛资格,东洲龙擂对观山盟全面解禁,赏观山盟参加论剑大会的资格,派遣观察者常驻观山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