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郡,何家集。
何家老店的别院三楼,最内侧的房间中,葛鹧正襟危坐,和酒仙人开怀畅饮。他将自己被罚下山,误入白玉瀑,打霹雳擂台和鬼市遇险的经历仔细和酒仙人讲了一遍。
“道兄,据你分析,我究竟是得罪了哪方势力?”葛鹧自己并没有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仔细思索间只觉得很多人都极为可疑。
“小友,你看问题要穿透表象看内在。妖修血鹰是邪魔外道,以他和他幕后主人还没有蛊惑听雨阁世子的能力。霹雳擂台你看似得罪了许多人,其实不然,霹雳砂矿是听雨阁手中的体系,无论怎么折腾都不可能让给外人,你是三洞十仙府的弟子,根正苗红。”
“夜世子说你屠杀龙门客栈,亵渎本门清名,与妖邪为伍这些都不成立,或者说都不算大事。你要调查清楚鱼家灭门案和那个蝗女手下的虫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只是说将其腰斩,并未亲眼见他魂分魄散,这一点十分可疑。虫族有无数虫蜕之术,善避生死,灵蝉子的情况你也看到了。”
“你和于姓男子之间结仇或许是因为误会,但是此刻仇怨已经变为血海深仇,他知道你的来历,你的姓名,你女人的位置。你对他一无所知,你在明处他在暗处,这么看来你是极其危险的。”
葛鹧悚然而惊,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他站起身来感慨道:“只是不知道这于彬彬是何许人也。”
恰在此时,跑堂的伙计端着烤好的羊腿送到房间里,听他们谈起于彬彬,顿时八卦之魂觉醒,笑问道:“两位爷,您二位也知道于彬彬啊,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丢脸丢脸啊。”
葛鹧一愣,酒仙人示意葛鹧不漏声色,开口道:“天气热如火伞,我兄弟二人闲着没事聊起了集市里听来的故事,小二哥你闲来无事,就仔细地说一说。”
“嗨,尽人皆知的事儿,整个何家集谁不知道啊。这个于彬彬是本地的娃娃,就在西街住,他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叫做何诗韵。
原本啊一切都很好,结果不知道哪里来了一个恶贼,趁着夜深人静,就潜入到何诗韵她家把她侮辱了。”
“大伙儿都是乡里乡亲的还帮着找了一阵恶贼,结果恶贼踪迹不见。何家父母去报官,于彬彬气不过离家出走。过了几天伤痕累累的于彬彬回来直奔何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口角,将何诗韵侮辱后杀害,随后逃之夭夭。”
“从此以后,这个于彬彬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忽然楼下掌柜的呼唤伙计,跑堂伙计不敢逗留,一阵风一样跑下了楼。
“小友,恐怕问题就出现在这里。这个于彬彬误会你是淫贼,在何家集做下案子后逃跑,后被蝗女捕捉改造成虫奴,又在狐村入口一战假死,随后借尸还魂继续搬弄是非,这才有夜世子说的那些奇怪的话。很显然夜世子受了其他人的蛊惑,小友,不可不防啊。”
葛鹧默然。
“小友此去山禾鬼市,一定要买些丹宝防身,我门派中传来消息,据说蓬莱仙岛推算出千年一遇的大劫将至。时局即将动荡不堪,你我被乱世洪流裹挟,很多时候身不由己。”
“家中静背《黄庭》,莫要出世,出世就是应劫之人,老哥我活了百年不会骗你。”酒仙人吃得满嘴冒油,葛鹧举杯相迎,二人在何家老店狂饮了三天。
三日后,岔路口,葛鹧和酒仙人各自拱手,依依惜别。两人年龄相差颇巨,却脾气相投。
葛鹧取出避役披风和玉蝗儿送给酒仙人,朗声道:“兄长常常倒斗探险,这两件奇珍一件披在身上隐身,一件能探知危险,兄长得此重宝必然能如虎添翼,小弟今天送于兄长。”
酒仙人连忙称谢,一摸纳虚戒指顿时脸红如番茄,讪笑道:“老哥我出门忘了带许多法宝,等咱们兄弟下次相见,必然送你几个小玩意儿。”
葛鹧连忙摆手,又谈了半天闲话,两人在岔路口洒泪而别。葛鹧脚踩妖风直奔冰狱城,整日混迹在酒肆茶馆打探消息,遍寻了一个月,也没有打探到鱼家灭门惨
案的具体消息。无奈,只得投山禾鬼市而去。
阴绝山顶,葛鹧拄着手杖登山,故地重游,别有一番感悟。
“站住,那年轻人,你可知这是何地?”崔三郎自裂缝中现身,脸带尸鬼面具,恶狠狠地冲着葛鹧大吼。
“百鬼夜行之地。”
“你是何人?可有玉牌?”
葛鹧取出上次和汪小蝶前来时,师姐送给他的玉牌,不过并没有给崔三郎贿赂,只是在原地直愣愣地望着他。
崔三郎等了半晌,见此人如此不上道,不由得恼怒三分。“玉牌真假难辨,且等片刻,我去去就来。”他的身影遁入裂缝,葛鹧在阴绝山顶苦等了数个时辰,崔三郎这才现身。
“现已查明,此玉牌为真,请入山禾鬼市。”崔三郎随手扔过一张破旧的尸鬼面具,面具泛着微黄,早就没有变化的能力。面具上满是窟窿,有数道干涸的血迹,整个面具恶臭难闻,污秽遍布。
葛鹧收在纳虚戒指中,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脚踏入了山禾鬼市。
“哼,该死的家伙,铁公鸡一毛不拔,我诅咒你走不出山禾鬼市。”崔三郎摘下面具,朝着葛鹧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粘痰,蹲在裂缝之中,取出钱袋数仙晶。
“哼,该死的家伙,我岂能让你如愿?”葛鹧随手把满是窟窿的尸鬼面具扔到地上,摇摇晃晃直奔猛鬼街而去。
再次来到赤雷的小店,只见店门紧锁,台阶上灰尘密布,显然已经很久没人打扫了。
无奈之下,葛鹧只好又来到虫吃鼠咬典当行,将自己身上无用之物卖了个干干净净,最终在店家的鄙夷声中逃离了典当行。
葛鹧在街上逛了逛,虽然仅仅相差一两年,山禾鬼市街道上萧索寂寥,往来的行人行色匆匆,似乎有一团黑云将南域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