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谷官道,龙门客栈
北风愈来愈烈,寒夜越来越寒,不知何时天边飘下鹅毛大雪,被冲天的烟雾渲染成黑天鹅之羽。温暖的暖房越发温暖,烛火散发着淡黄色的光芒,满屋子的粗木座椅在烛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将这一份温暖反馈到屋子的每一个角落。
“来来来,蛋爷你输了,这杯你可不能躲了啊!”炕桌之上,一人一蛋一葫芦喝得酩酊大醉,桌子上一片狼藉,大葫芦兴奋的满炕乱滚,葛鹧举起杯子,示意一直耍赖的蛋爷不能再赖皮。
蛋爷也倚在被子堆上,喝得满面红光,原本闪耀着淡白色篆字的小衣服现在闪耀得都是红光。蛋爷晃了晃立在炕上,屏气凝神,一道水线从杯子中飞出,落到蛋爷闪耀的蛋壳上,转眼间消失不见。
葛鹧信不过,拿起杯子抿了一小口,果然淡如水,葛鹧举了一大拇指,然后把一杯水倒在地上。似蛋爷这种异类的存在,都可以将酒中的酒精吸入体内,检验是否作弊的方法就是再品一口,杯中酒若淡而无味则意味着蛋爷没有作弊,反之则异然。
蛋爷一杯酒下肚,叉起腰来,连扭带唱,甚是欢喜道:“你小子真的不错,还知道请蛋爷喝酒,蛋爷我在阴阳界也喜欢喝酒,不过那里的酒都是冰冷刺骨,喝下一杯得哆嗦好久。还是人间界的酒好菜好,真的是流连忘返啊,你小子就跟着我混,等你死-”蛋爷刚要说等你死后,修炼成鬼修,这人间的美味就品尝不到了。一股玄而又玄的力量降临,直接将后半句堵了回去。每当蛋爷试图说出那日在结界之中和白衣老者,面具人的定计之时,这股玄而又玄的力量总会降临。
“死什么啊,我还小呢,漫漫长生路我们有的是这样的机会把酒言欢,我和你说我还有三十二个兄弟,若是大家凑在一起,那才叫欢乐呢!” 一人一蛋一葫芦约定,今夜谁都不能用法术抵消掉酒力,故此葛鹧也是天旋地转。
“你这娃娃人不大,还混得挺开,咱们还得喝酒啊不能停,骰子玩腻了,大葫芦去弄点有意思的东西出来。”蛋爷嘱咐道,河图葫在炕上正在滚来滚去,闻言从嘴中吐出一根粗壮的前肢,正是葛鹧在擂台上所得,撕风螳螂前肢所化的臂刃,蛋爷看到蛋壳就是一亮。
蛋爷跳过去,用蛋壳碰了碰开口道:“大葫芦有点眼光,这东西做臂刃虽然失败了,但是里面蕴含了三滴撕风螳螂的鲜血,这妖修生前金丹
修为,这三滴鲜血可是极为贵重。你不是会妖族的炼气化形之术,若是将这三滴鲜血吸收,炼气化形之术则会更进一步。”
“哦?小二,小二快来呀,把这螳螂前肢砸开给我炖了。”葛鹧本来纳闷大葫芦的选择,如今才搞明白这螳螂前肢的珍贵之处。
“别喊别喊,吸收死螳螂的几滴鲜血还需要这么麻烦?你以为我《黄庭灭生经》是浪得虚名之辈?看好了,傻小子。”蛋爷跳进葛鹧灵海,也不管《麒麟诀》,《浩然正气诀》的目光,自顾自地在咆哮火山口中运起法来,顿时咆哮火山岩浆齐射,地动山摇。葛鹧将手放到螳螂前肢之上,原本坚硬如铁,锋利无比的螳螂前肢讯速地腐朽下去,不多时已经化作一堆败絮,空中三滴金闪闪的鲜血在空中盘旋,葛鹧鬼使神差地将三滴鲜血混到酒里就灌了下去。
一股浓郁的血肉精华在葛鹧的胃中爆发,直通葛鹧周身数百个穴道,葛鹧软软地倒了下去。蛋爷从灵海中跑出来,见葛鹧已经昏倒了,也不在意,大摇大摆地走回炕桌上和河图葫芦继续对饮。
“葛鹧他没事吧?”大葫芦将一堆败絮用水冲走,回头担忧地问,“放心没事的,人族无论在人间界还是阴阳界都是霸主,他们善于杀掉并将其他种族吃掉,这几滴血液不算什么。我和你说咱蛋爷当年……”
夜渐渐深了,最终蛋爷也醉倒了,独自回到咆哮火山口,躺在岩浆里睡懒觉。河图葫芦肚子里装着几潭美酒,今日这几瓶酒如何能喝醉,他倒在桌子上守夜,渐渐地也睡了过去。温暖的房间里没了声音,只有越来越短的蜡烛见证着时间的流淌。
在离此数百里的霹雳校场,火云道人散发披袍,手舞火云剑正在做法,随着他口中的道法,天空的雪花越来越急,天气越来越冷,火狱之灾所造成的山火正在逐步被扑灭。这一场突然的大雪席卷了半个范进郡,雪量之大破了范进郡百年的记录。
龙门客栈中正在打瞌睡的伙计被寒冷冻醒,他满脸不耐烦,起身将干柴扔进灶中,咒骂着寒冷的天气。“大哥,我回来了,这是我从老板那里买回来的好酒,好久没有开环畅饮,这次定要不醉不归”一个细高挑的中年汉子裹着羊毛毡,肩膀上扛着一坛美酒,推门走进了正房。
正房之中,一队人马凑在一起正在用餐,正是上文书中最后赶到的那队商旅。“四弟,你疯了吗?喝酒误事,你忘了我们箱子里
装的是什么了吗?”坐在正中心的一位白发长者拍了拍屋子里摞在一起的皮箱子,不满地训斥道。
“大哥,门外现在是大雪封山,我出去检查马匹,发现雪已经有一尺厚了,明日清晨就得有两尺厚。我们即使能走,马匹寸步难行,明日多半要滞留在龙门客栈里。不如趁着这个空隙,哥儿几个好好喝几杯,解解乏。”中年汉子将酒坛放到桌子上,酒封打开,屋子里众人齐齐淹了阵唾沫。
须发皆白的老人站起身走到门前,打开了大门,一阵寒气带着漫天的雪花刮进屋里。老人看了许久,一摆手吩咐道:“少饮几杯即可,莫要喝得酩酊大醉,过了龙门客栈就是乱石林,那里可是无法之地,一切小心为好。”屋中众人山呼万岁,各个拿出海碗抢起酒来。
在这间独门独院的旁边,另一间独门独院中,偏房的屋子都灭着灯,在主房之中十几人坐在地上吐息打坐,滚滚的热气从地上冒出,将屋子中蒸得如同仙境。一位锦衣的中年人睁开双眼。“燕双峰,你确定那个叫葛鹧的娃娃在龙门客栈中吗?”那位名叫燕双峰的修士脸上一道刀疤从额头到嘴角,一只眼闭着,另一只眼睁着,望向桌子上的一个钵盂,钵盂之中装满了水,水面之上是龙门客栈的倒影,无数的微型雪花从天而降。
“张衍道兄放心,我已经问过客栈里的伙计,确实有一少年道人住进客栈,身着绣竹道袍,背背葫芦。我已经布下九虚探空法符,只要客栈内有一丝风吹草动,都会在反映在钵盂之中。客栈内人多嘴杂,不着急动手,葛鹧娃娃那葫芦法宝必然是我们的。”
在钵盂之中,袖珍的龙门客栈里,一个怒目横眉的俊俏青年,手握钢剑,拳头握得咯吱吱直响。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女孩子的画像,泪如雨下,咬牙切齿道:“诗韵,我定要手刃了淫贼,为你报仇!”
在俊俏青年的隔壁,是那名身着破棉袄的秃头老汉,他抖了抖耳朵,好像听到了什么,朝着怒目青年那屋吐了口浓痰。面露猥琐道:“老夫此生最恨痴情人,能拆散一对是一对哈哈哈。”
在最内侧的独门独院里,一位身材魁梧,体形壮硕的壮汉正在擦拭长刀,他转向屋子中严阵以待的凶徒们,叮嘱道:“大姐可是放下话了,镇远镖局那五千两黄金不得有半分差错。大姐的手段你们是知道的,若是惹恼了她老人家,你们就等着下油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