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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我的慎重和紧张完全不同,苏瑾文只是轻描淡写的看了我一眼,便自顾自的倚靠在床头,拿起了一份文件专心致志的看了起来,似乎没有要搭理我的意思。
我觉得我好像被某人无视了……
在心里颇有些不平的嘀咕了一声后,我一方面对苏瑾文保持警惕,一方面从猫眼中打量着门外的动静。
可以看到,那群杀意凛然的赏金猎人,已经折返回来,并且以暴力手段将走廊两旁的房门一一打开,随即进去一探究竟。
我知道,他们是在找我!
身上的伤口并不深,都是些轻伤,但因为没有及时处理,此时已经渗出了不少的血液,一滴滴的流到浅灰色的地毯上。
屋里是曾经狠心要我性命的仇人,屋外是一心想要取我小命的敌人。
我的慌不择路,让我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地步!
眼看着赏金猎人越来越近,我也越发的焦灼,不由将目光投射到安静得好似空气一样的男人身上。
穿着墨蓝色真丝睡衣裤的清隽男子,肌肤白皙细腻,低垂的眉眼安然如画,抿起的菱唇,在暖色调的日光灯照耀下,折射着诱人的色彩。
四年不见,苏瑾文比我想象中活的还好。
男人啊,果真是世界上最理智最狠心的生物,没有之一。
我轻轻甩了甩头,强行让自己集中精力,眼看赏金猎人将至,现在出去,无疑是自寻死路。
为今之计,只能赌一把了!
也不知道如今的苏瑾文,在国际黑道中的声誉有多少,能不能让赏金猎人知难而退……
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我便蒙头冲进了浴室,三两下扯掉挂在身上的布条,站在花洒下任由着温热的水浇头而下,冲刷着我的身体。
身上的血迹被冲洗的干干净净后,我甚至来不及擦干水迹,便赤脚冲出了浴室,只穿着贴身衣裤一头钻进了绵软的被窝,只露出半个脑袋小心的观察着苏瑾文的神情举止。
尽管这一系列的动作,我做的如同行云流水般流畅连贯,但我心里一直都是忐忑不安的。
我是真的拿不准苏瑾文对我的态度……
我之所以敢在这个关键时刻顶风作案,挑战苏瑾文权威,不过是因为心里还对身旁的这个男人存有一丝侥幸。
四年前,在坠崖的前一刻,我眼睁睁看着苏瑾文二话不说,毫不犹豫开枪射向我的眉心,巨大的冲力将我推入了崖下,坠落的瞬间,我分明看见苏瑾文,对我露出了心痛到难以呼吸的浓烈不忍和难受。
他张嘴说了两句话,统共八个字,却让我在清醒后的一年半里,每每想起,都会软化对他升起的满腔恨意。
他说——何苗,对不起。
然后是——我爱你。
时至今日,我心里一直很疑惑,我不明白他对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既然爱我,那为什么要一言不发就和我分手?
既然爱我,为什么在我被下药和萝衣毒瘾发作的两重折磨之下,对我的求助视而不见?
既然爱我,为什么还要对我开枪……
醒来后,想起他对我开枪这个问题,我感到十万分的不解。
我明明感觉到子弹射中眉心后,大脑炸裂般的剧痛和长久的空白,可我醒来后,在眉心位置并没有发现有子弹打中的痕迹。
虽然在枪支方面我不是行家,但前世好歹摸过各种枪药,对于这个问题,我辗转反侧的左思右想后,得出了一个连我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甚至是荒谬至极的结论。
那就是——苏瑾文,他射向我的子弹,是空包弹!!!
如果事实真的如同我推测的那样,那么,苏瑾文的举动,就太过诡异又自相矛盾。
躺在床上暗自忐忑时,房门处传来消音手枪射击的响动。
我心里一紧,心知是赏金猎人的搜寻行动进行到苏瑾文所在的房间。
“苏瑾文,只要你帮我躲过一劫,我就无条件答应你一件事情,杀人放火我都干!”
说到底,我还是一个自私的女人,当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我心甘情愿的放弃我坚守多年的原则。
我一边分神注视着门口的动静,一边从余光中打量着苏瑾文的表情,躬着身子掩藏在被褥下,心里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拼命准备。
比起我克制不住的紧张和心惊,苏瑾文可谓是轻松自在得如同林间漫步的修士,神情安然,似乎没有觉察到即将破门而入的危险。
他修长的手指松散的抓着文件夹,微微扭头静静得打量着我,眼眸澄澈清亮,目光深沉,复杂难辨。
良久后,他面色平静且冷淡的轻声吐出一个“好”字,让我提起的小心脏放下了一半。
说起来也真是奇怪,我对他从相识最初,便有着莫名的信任感和安全感。
明明,此时的房间里,唯有我和他两个人,赤手空拳,而门外的则是一群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为了钱可以豁出性命的赏金猎人!
可我对苏瑾文,就是发自内心的笃定和相信。
我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那样长久的心理挣扎,其实不过几十秒钟。
紧闭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身形矫健的赏金猎人举着手枪,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将黑漆漆的枪口直直的对准了床铺上的我们。
而此时的我,注意力早已集中在将唇紧贴在我唇上的男人身上。
就在门被踢开的前几秒,看起来无动于衷的苏瑾文,飞快的甩开手里的文件夹,单手解开了他的上衣纽扣,一手掀起了被褥。
等到被子落定时,他的手已经紧贴在我腰上,裸露的肌肤和我亲密相触,炙热之间,他蝶翼般的睫毛轻扇,神情温柔的微微启唇,准确无误的吻上了我的唇齿。
赏金猎人冲进屋时,他的舌竟然悄无声息的滑进了我的口腔,兀自肆意搅动。
“唔唔…”
我涨红着脸,发出含糊的反抗声,强压着巨大的尴尬,装出一副惊吓又羞涩得模样,小鸟依人的缩进了被窝里。
可恨的是,男人虽然抽离了唇舌,抬头看向闯入者,手却像是生了一双眼睛一般,顺势按住我的头顶,将我整个人往下压,直到整张脸紧贴在他不可描述的部位后,他才作罢。
这个……这个魂淡!
迫于形势,我不敢出声表示我的抵抗,只好奋力将头扭到一旁,努力平复着面对巨/物的亢奋心情。
嗯,认真讲的话,我好像自从醒过来,就一直没有滚过床单……
难怪我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却找不到原因,难不成,是因为没定期做这事儿?!
一边神游,我一边竖起耳朵听着被子外的动静。
想象中的激烈对峙并没有出现,赏金猎人和苏瑾文的关系,更像是同行在叙旧。
“我之前还纳闷,大名鼎鼎的‘刺秦’精英苏,怎么没来,还以为是你放弃了这条大鱼,倒是没想到,是我想多了。”
“比起我们的狼狈,苏的手段果然更加高明,这艘邮轮的房间,住的可不是一般人啊!”
说话的人抄着一口正宗伦敦腔英语,言语之间颇为感叹。
隔着被子,我听到苏瑾文从鼻腔中冷哼了一声,说不出的阴气沉沉。
“不过是各凭本事而已,谁得到猎物,赏金就归谁,我们这一行,看重的是结果,不是过程。”
“诚如苏说的这样,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那么,我们就事先恭喜苏,拔得头筹!哼,我们上别处找!”
意味深长的说完两句如同哑谜一样的话后,我听到了轻浅的脚步声走过,之后,是房门被一把撞上发出的响声。
想来,那群赏金猎人已经被打发走了。
在我看来,苏瑾文实际上也没做什么嘛!
我钻出被褥大口的呼吸着,一边在心里百无聊赖的想着。
等到我深呼吸了几口气,自觉激荡羞躁的心已经平静下来时,一只温凉的手掌悄无声息的爬上了我光裸的背脊。
我愣怔着,身子彻底的僵住了。
那只手仿佛没有感觉到我的抗拒一般,沿着我背上的伤痕轻柔的抚摸着,轻轻浅浅的,如同一片鹅毛在心尖轻挠,让我浑身的痒痒起来,十分难受。
“你别摸了!”
一股热血从脚底板激涌到脖子以上的地方,我借着这股窘劲儿,翻身坐了起来,一把拍开苏瑾文“作恶”的手掌。
对于我的激烈反应,苏瑾文有一瞬间的愣怔,瞬息过后,他垂下眉眼,白净秀雅的俊脸上,露出了一股受伤的表情。
他伸手将我一把扑倒,手指紧紧的抓住了我的手腕,整个人像是魔怔了一般,一言不发的凑到我的眼前。
“何苗,这些年,我很想你……”
哈???
大写得问号脸好吗?
很想我?
苏瑾文确定不是在讲笑话?!
说好的很想我,为毛线我在他脸上看不到分毫重逢的喜悦?
是他表现的太矜持,还是我眼拙没看出来?
我将头扭到一旁,没有搭理他,他却像是开了闸的大水库,韬韬不绝的诉说着对我的思念之情。
“前年执行任务,在大雪山把脸冻伤了,伤到了面部神经,所以现在我的脸没办法做出丰富的表情。”
“何苗,我是真的好想你,我知道你不相信。”
“不过没关系,我的脸表现不出这种激动的心情,我的身体却很诚实。”
“不信的话,你可以亲手摸摸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