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位死者是某科学研究院的专家，另一位是大学老师，三名受害人的共同点，就是二十多年前参加过一个多维空间物理的专题研究。”

　　郭明明翻开一份资料，指尖轻敲了下标题，“他们的课题老师名叫魏家英，是当时很有名的物理学家，主攻多维质量空间，那次的专题调研报告中，他带领着一帮学生，根据磁场分析，原子移位，化学反应等手段，进行空间数值模拟，得出我们生存的世界是复合多维空间的结论。”

　　说到这里，郭明明顿了一下，“莫小姐，关于这个结论，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莫希微讶，“问我？可是，物理什么的我不懂啊。”

　　郭明明笑道：“不用管物理之类的学术字眼，你可以理解成异次元，就说说关于－－我们生存的世界是多个空间叠加这个结论的看法吧。”

　　这么说的话，莫希就理解了，略微思考后，反问道：“你知道吴嘉兴这个人吗？”

　　郭明明有些意外，要是之前问，他还真的不知道这个人，但最近在查魏家英的资料时，有个关联人物就是吴嘉兴。

　　“知道，一位专业摄影师，出过一本书，我最近正好看到。”

　　“那你应该也看过他书里的内容了。”莫希笑了笑，意有所指的说道：“特别是关于仙境是否存在的解说部分。”

　　郭明明笑道：“是的，我看了，因为……你知道的，涉及到那方面，所以我才来询问你这个专家。”

　　“我可不是什么专家。”莫希看着他，说道：“不过我很好奇，你是部门的人，可以轻而易举的找到吴嘉兴的相关资料以及那本被禁的书，为什么会来找我，可以直接问你们的内部人员啊，玄门高手，部门里也不少吧。”

　　郭明明摇着头，无奈的叹了口气，“莫小姐，你可能是有所误会了。就像刚才你说的，玄门，那是一个圈子，对应的是什么，世俗，根本就是两个世界。”

　　“我身在部门，比常人知道的多了一些，但也仅仅只是知道些无关紧要的皮毛，只要不是玄门圈里的人，有些事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他们也不会对外人说起。就像吴嘉兴所说的仙境，我知道有这么回事，也知道上面对此态度隐晦，但究竟什么原因则全然不知，包括你们上次去西域的事，我也是没有资格过问的。”

　　部门里不仅分三六等，还有明确的玄门世俗之分，莫希因为自身实力有目共睹，无论是罗旭还是夏老都把她当成圈内人，所以交流起来很自然，不用刻意避讳某些方面，让她误以为这些事是可以随意说的，其实不然，如果是对圈外的普通人，他们言谈间肯定会有所保留，哪怕是对着同在部门，知道的比普通人多一些的同事，有些事也绝对不会吐露半个字。

　　郭明明在部门工作了十多年，他非常清楚哪些事可以问，哪些事不能问，问了对方也未必会答，所以没办法才找到了莫希，通过他的观察和了解，发现莫希属于比较特别的存在，她知道很多世俗接触不到的事情，又不像玄门中人那样讳莫如深，还不受部门规章的限制，所以关于那方面的问题，问她是个最好的选择。

　　“莫小姐，我也是为了案子才想多了解一点，如果你觉得不方便，也可以不回答。”

　　莫希抿了抿唇，她倒是没什么不方便，就是－－

　　“我直说也可以，但你确定能接受听到的消息？毕竟，有些事不知道还好，知道了也是一种负担。”

　　郭明明笑了笑，“不管知不知道，日子不也照样过么，我这个人有一点特别好，就是不该想的不多想，不然处在部门这种秘密堆积地，早就被憋疯了。”

　　“那就好。”莫希视线扫向桌上的资料，不紧不慢的开口，“什么分子原子、磁场之类的我不懂，但空间交错、重叠、延伸之类的观点我是完全赞同的。”

　　郭明明仔细地听着，脸上没什么意外之色。

　　莫希笑了一下，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不然怎么会有神界、鬼界之类的存在。”

　　郭明明终于变色，鬼就罢了，他也经历过几次灵异案件，但是神，真的有吗？

　　“你……见过了？”

　　莫希摆手，“虽然我没有去过，但确实是存在的，怎么说呢，就像现代人没有亲眼见过古人，却能通过考古得知历史一样，鬼界和神界的存在也是有所依据的。”

　　郭明明立即问道：“有什么依据。”

　　“这个……”莫希咬了下嘴唇，有些为难，“对于没体验的人还真不好解释，这么说吧，你知道这个世上有鬼，为什么看不见呢？”

　　郭明明眉头轻轻蹙起，想了想，说道：“是和眼睛有关吗？据说有些人天生能看到鬼，但绝大多数人都看不到。”

　　“嗯，有天生的，也有后天的，其实就是身上的一种特质，能够感应到不被肉眼所捕捉到的存在。但即便是有天眼的人，也不是随时都能看见鬼，人们常说怨气深重的鬼魂不愿离去徘徊在阴阳间，阳间好理解，就是我们看到的这个世界，阴间则是鬼物的去处，阴阳间就是两个空间的交叠处，所以，鬼才会时隐时现。”

　　莫希拿起鸡尾酒饮料，喝了两口，放下说道：“这种空间交错是很微妙的感觉，说不清楚，但确实存在，所以我认同那位教授的观点。”

　　郭明明听得似懂非懂，但他也不是要深究，只要有个结论就行，于是说道：“你这个观点，玄门中人也这样认为吗？”

　　莫希微怔，她哪知道别人怎么想，一直以来，除了陈夜御和罗旭，她就没怎么接触过这个圈子。

　　“我不清楚，但玄门中人也会去阴市交易，所以我想他们应该也是认同的。”

　　见郭明明面色不解，莫希又解释道：“就是阴阳交界处的集市，活人死人都可以在那里交易，当然，一般人找不到也看不见。”

　　郭明明“啧”了一声，一副开了眼界的样子，“除了这个阴界存在，别的呢，比如你刚才说的神界。”

　　神界啊！

　　莫希的神情难得有些迷茫。

　　什么是神，那定义可就多了。

　　对于当年生活在泽水湖的村民而言，将湖里吃人的妖怪封印在井里的高人是神；

　　对于学校里那些渴望愿望成真的学生们而言，那盏神奇的路灯是神；

　　对于石门山的祭祀老人而言，那个美丽的骑着公鹿的少女是神；

　　自古以来，神就是一个没有确切定义的存在，但毋庸置疑，神都有着比普通人更强大的力量，高高在上无法触及。

　　而她因为从小和鬼物打交道的关系，总是习惯性把鬼神联系在一起，鬼可能是神，神也有可能是鬼，那些所谓飞升的仙人太遥不可及，墨雪萤都是当故事听的，墨家授课老师也极少提到神的事，要是放在以前，墨雪萤也不敢肯定是不是真的有人神，但见识过十六老祖对付赢蛇的画面，以及在蜘蛛洞里见到的两个墨家人，她忽然觉得－－

　　神界未必只是传说。

　　如果把墨家放在如今的世界，绝对是神一般的存在。

　　那么在墨雪萤的世界，是不是也有着更高一级的神呢？

　　莫希的心跳不由得加快，手指无意识地紧了紧，好像不小心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样忐忑。

　　郭明明见她忽然陷入沉思不说话，脸色也有些苍白，吓了一跳，赶紧在她面前挥了挥手，“莫小姐，你怎么了？”

　　莫希一个激灵回神，冲他笑了笑，“没事。”

　　然后缓缓的吐出口气，继续说道：“佛家有三千世界之说，以须弥山为中心，围绕四大洲及九山八海，称为一小世界，而三千世界内有十亿个小世界，更不用提还有三千大千世界之说。”

　　“道家也有十大洞天，六界三十六小洞天以及七十二福地之说，洞天福地，一直以来就是神仙居住的地方，现世虽然牵强附会的罗列了地址，但可有哪处真是瑶池翠沼、琼树凝云，仙人飞升？”

　　郭明明目瞪口呆，“那……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古人记载多半夸张。”

　　莫希轻轻摇头，“或有夸张，但绝非完全虚构，所以我认为，所谓的神界也是存在的。”

　　“可是，为什么古人能看见，如今却查无所踪，神到底在哪里呢？”

　　这个问题太有难度，莫希沉默了好久，就在郭明明以为她不会回答时，才幽幽开口，“亘古以来，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秦始皇击败关东六国，北击匈奴，南并百越，建立了历史上第一个大一统王朝，够强了吧，可秦朝不照样灭了。神也一样，再厉害也强不过天地，敌不过时间，所以……”

　　她的声音小了下去，几乎低不可闻，“消失了也正常。”

　　不知道郭明明听了这话会怎么想，但她这个给人解惑的却兀自震惊起来，脑子里一片翻江倒海。

　　从西域回来后，她就隐隐约约有些大胆的猜测，只是一直没敢往深处想，这会儿和郭明明进行交谈后，某些念头反而明晰起来，让她紧张得手心都出了一层毛毛汗。

　　十六老祖为什么会凭空出现？当时的空间波动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墨宫苒和扇子男急着回去的地方又是哪儿？

　　还有这个世界的情况与墨雪萤的记忆无法对上号，时间、地点都是错乱的，既有交集，又查无可查，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墨家……会不会根本就不在这个世界，而是存在于某个交叉世界，比如之前冒出来的仙境？

　　这种想法其实很吓人，莫希喉咙上下滑动，撑住椅子的手都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深呼吸了好几口才没有表现出更大的失态。

　　有些事知道是一回事，真正摆在面前又是另一回事。

　　她自己都有些难以接受这个设想。

　　郭明明习惯性地晃着酒杯，看向莫希的眼神有些莫名其妙，他这个门外汉听了都还算镇静，怎么看起来对方比他还激动。

　　于是迟疑道：“莫小姐，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不然，我先送你回去吧。”

　　莫希脸色不自然的扯出一抹笑，“啊，没事，可能昨晚没睡好。”

　　郭明明心想，可不能让莫希在自己这里出什么事，不然唐瑾那小子还不闹翻天，于是说道：“那我就长话短说，快点完事好让你回去休息。”

　　他放下酒杯，立刻进入到办案的状态。

　　“之所以会问刚才那些，还是和这位魏家英有关，他当年提出那个空间物理的课题，手下原本有十多个学员参与调研，但因为要全国各地到处跑，太辛苦了，所以课题进行了半年就陆陆续续走了很多人，只剩下五个学员一直跟着，其中就有死去的三个人。”

　　“但后来，这个课题被迫停止了，因为死了人。”郭明明翻出对应的资料，是一张复印的新闻报纸，标题是《著名物理学家魏家英两名学员在无人岛离奇失踪》。

　　莫希接过来大致扫了一眼，时间是二十三年前，魏家英带着五名弟子到北海一座无人岛调研，他们准备了充足的物资，打算在岛上待三天，来去由海岸渔民的船只接送，岛上荒凉贫瘠，没有攻击型大型野兽，只要不出现极端天气，避着点毒蛇，基本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但偏偏第一天就出事了，原因极其匪夷所思。

　　五名学员中的一位女性和另一位男性学员，在傍晚天色将暗的时候，一起去沙滩边捡干枯的树枝做柴，其他人则在撘帐篷，期间魏家英还隔空喊话，让他们注意躲藏在岩石下的蛇，两人也大声应了。

　　谁知等他们帐篷撘好了，两人都没有回来，喊了几声也没有回应，师生四人赶紧去找，除了他们落脚的那面沙滩，几乎绕着岛找了一圈也没见着人，后来出动了救援员，几乎把小岛翻了个底朝天，依旧没有找到失踪的两名学员。

　　而且根据现场留下的脚印，他们并没有接近海水，也没有走进到岛中心，就像是在拾柴的过程中突然消失一样。

　　这件事在当时引起了很大的争议，甚至有人称其为“彭加木号事件”，魏家英的相关课题也在各方压力下被迫中止了。

　　看完后，莫希问道：“你是怀疑，那两名学生的失踪，和异次元有关？”

　　郭明明说道：“其实人类离奇失踪的案例，古今中外都不少，之所以专门提到二十多年的这件事，是因为我觉得目标0感兴趣的东西，或许和这件事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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