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四十四章 馒头
少年打通了去往九幽黄泉对岸的路径，这条光路几乎是浮在黄泉之上，见到此等情形，秦歌反而有些踌躇，只因他忽然之间，对眼前的少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种感觉随着少年手中虚握的那个光球，不断增强。
“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种感觉让秦歌感觉到了害怕，因为那种熟悉感不断在他心底回荡，仿佛九幽黄泉中的一切都与他有着一种奇怪的联系，异常的熟悉但有异常的陌生。
方天神戟架在了少年的颈项之上，秦歌打定主意，若是这少年露出一丝的异样，便立刻取他的性命。
少年出乎意料的镇定，他凝视着秦歌的双眸，说道：“你真狠心，竟然想杀你自己！”
秦歌一愣，少年这淡淡的一句话，似是黄钟大吕般，在他的心头敲响，脑海之中也随之懵然，混混沌沌，在心神沉淀的那一刻，再度猛然醒转，心头凉遍。
仔细看了看眼前少年的面孔，这少年生得敦厚，但是眉宇间却露出一丝灵动。若是这张面孔，放在茫茫人海之中，并不会如何的出众，可是出现在秦歌眼前，却是让他深深的震惊了。
没有缘由，只是因为这张面孔，正是永乐镇中，那个少年秦歌的长相。
如今的秦歌已经完全进入一种奇妙的境界之中了，只是他自己未觉察而已，在他的脑海之中，多了一些东西，相应的也少了一些东西。
秦歌并不知道，他踏入九幽黄泉之地的那一刹那，便意味着他将走上一条不归路，至于这不归二字，还是待日后解释。
先说这个少年，望见秦歌这样的神色，他便已明了，定然是震慑了秦歌的心神，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清叱一声，自地面弹起，指尖一点银光乍现，点在了方天神戟之上，这镇界神兵经这一点，竟然发出一声哀鸣，倏地朝后弹去。
“叮叮……。”
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响起，少年指尖现出一把银色的短刃，这把短刃刚刚齐过他的手指，若是不细看，还发现不了，少年指尖的银色短刃不知是以何物制造，竟然不惧无坚不摧的方天神戟，其锋利程度更是与方天神戟不遑多让。
银光爆舞，蓝光辉映，在这九幽黄泉边，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若是外人遇见，便会发觉这大战的二人面相竟然极为相似，那敦厚的少年活脱脱是那个怒容满面男子的少年时代模样。
少年英勇绝伦，那张敦厚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杀机，凶戾异常，双方的激战越来越烈了，秦歌手中的方天神戟彻底变作一道深蓝色的光柱，随着他不断挥舞，在空中留下大片蓝色霓彩。
爆响之声交叠，气浪冲天炸涌，而后肆虐狂舞，冲入了九幽黄泉之中，浑浊的黄泉之水也不甘落后，在二人的遥控之下，化作道道水龙，昂首嘶鸣，各自朝着目标扑去。
少年似乎是对秦歌的心思知道的一清二楚，每当方天神戟还未击出之时，少年便已知晓了它飞舞的路线，在须臾之间，凭借着绝妙身法避了过去。
而后，少年变守为攻，三寸长的短刃在他手中仿佛变成了绝世神兵，银色的厉芒不断呼啸破空，如水银泻地，滔滔不绝，自方天神戟之中不断穿梭，银色的丝线宛如夺命的死亡之光，朝着秦歌周身穴道点去。
叮当连声，方天神戟狂舞如风，留下漫天的蓝影，少年无孔不入的短刃连连被逼退。
少年脸上露出强烈的怒意，行动也愈发的快了，双脚踏着玄妙的步法，宛如出闸的猛虎，朝着秦歌怒扑。
狰狞面目，杀意绝伦。
秦歌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自己”，心中泛起强烈的不安，他体内的杀机也不由得高涨起来，脑海之中仿佛有个声音，在不断的疾呼着：杀死他，杀死他。
“啊！”
秦歌发出一声长啸，弓身引戟，雪白的戟尖出一道蓝芒飞舞，宛如一条蓝色丝线，蓦地激射而出，直朝着少年的胸口穿过，猝不及防之下，少年立时被蓝色丝线穿过胸膛，一捧热血泼洒，染红了长天。
“你好狠毒，对自己也下杀手，这便是你的成神之路吗？难道在成神之路上，你便要杀亲杀己？”少年并未立时死去，而是挺直着胸膛，厉声喝问，一字一句的自他口中吐出，每一个字给予秦歌的震撼，都是巨大的。
秦歌浑身冷汗淋漓，他浑然不察，自己在这九幽之地中，心神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脆弱了，而且心底里的那些负面情绪被无限的放大，已然将他的神经压迫至疯狂的边缘。
对于眼前这个“自己”，秦歌无言以对，斩去自己的七情六欲成神，这些他从未想过，可是这一路以来，净是出现一些必杀的人物，而且这些人物都与他有着莫大的联系。
少年身上一丝银光流动，胸口处被洞穿的血洞完好如初，他自怀中掏出一个仍散发着热气的馒头，只是这馒头已然被鲜血浸染，变作了血红。
“我最爱吃馒头了，在这些馒头之中，我能吃出幸福的味道。”少年在这个带血的馒头上轻轻咬了一口，而后心神陶醉，闭着双目，默默的享受着。
秦歌双眼圆睁，额际汗珠如豆，簌簌滚落，紧紧盯着眼前这个陶醉的少年，这种神情，他自然是熟悉不过了，遥记得止水峰中，那个少年初次吃到郝仁做的馒头之时，亦是这副模样。
郝仁做的馒头，是天地间最好吃的美味，因为只有从郝仁做出的馒头之中，他才能吃出幸福的味道。
秦歌无动于衷，心绪翻飞，眼前的一切都如浮光掠影，在脑海之中一闪而过，最后心绪停止了闪掠，他静下心来，淡淡问道：“你从这个馒头中吃出了什么？”
少年缓缓睁开双目，答道：“幸福的味道。”
秦歌突然大笑一声，方天神戟刺出，戟中光芒亮如白昼，雪白的戟芒划过，一颗大好头颅滚落在地。
少年口中犹还衔着一块馒头屑子，他临死前只来得及说出一句：“你连自己都杀，果然是无情之辈。”
秦歌冷哼一声，一脚踏出，将少年手中掉落的馒头踩了个稀巴烂，而后淡淡说道：“就算你拥有了我的记忆，可是你没有我的心，你忘了，你手中的馒头不是郝师兄做的，因为郝师兄做的馒头上会特地点上一颗红点，你也不知道这颗红点是我点上去的。”
继而他冷冷道：“只有从郝师兄做的馒头之中我才能吃出幸福的味道，因为我吃的不是馒头，而是郝师兄对我的关爱与呵护，这种亲情才是世间最幸福的东西。”
言罢，提戟狂舞，少年半截身体瞬间被绞碎，散落在黄泉之畔。
蓝焰鼓舞，在秦歌周身熊熊燃烧，置身其中的他，深吸一口气，感觉胸腔之中有些气顺，这才提戟飞奔，在临行之前，留下一句：“神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守护我所需要守护的东西。”
说完之后，踏着黄泉的那条光路，急速飞奔。
横铺在黄泉的这条光路仿佛自成一方世界，任由黄泉之中的浊浪拍卷，丝毫靠近不了这条光路。
在这金色的光路之中，时间都是静止的，秦歌不知道飞行了多久，可能是一刹那，也可能是一千年，迷茫前路之中，逐渐地有了一丝光亮，待眼前完全大亮之时，这条横铺在黄泉之上的光路也到了尽头。
入眼处是一片青葱盎然，青草随风摇曳，绿树苍翠，绿叶常新，玉带似的小溪泛着粼粼波光，迤逦西去。纵然眼前是一幅生机盎然之景，可是秦歌却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的生气，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死物。
“是什么人，竟在这装神弄鬼。”眼前的景象太诡异了，秦歌不会相信，在这九幽之地会有如此仙境般的地方，而且有前车之鉴，这令他格外的小心，眼前之景就算不是幻境，那葱茏生长的树木必定也会是魔物所化。
方天神戟斩出，蓝光爆舞，摧朽拉枯般卷起，凭空生出的一股气浪当空拍卷，这周遭的树木纷纷折断，爆碎成粉末，方天神戟每一次扬出之时，便使得成片的树木断折。
“嗯？”
秦歌大为惊奇，方才一番试探，他这才发现，眼前之景竟然不是幻觉，也不是魔物所化，端的是奇怪无边。
“啪啪……。”
掌声响起，一位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踏着断折的古木飘然而来，这年轻男子风姿绝世，眸若星辰般璀璨，脸如刀削般刚朗，而且隐约间，一团若有如无的云气自他周身流转，让他平添了几分神秘。
这个年轻男子停止拍击的双手，足下生风，轻飘飘的飘至秦歌身旁，道：“地藏果然不凡，在下佩服。”
面对这个古怪的男子，秦歌不敢大意，真元鼓舞，蓝焰凭空自生，护在周身三尺，方天神戟更是随时都欲飞出，戟尖寒芒暴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