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语有云:其思也大,其图也远。
义亲王身为青云帝国的皇子王孙,生来就高人一等,却在赵鹏面前如此礼贤下士,竟然连打扫卫生这种细节末端的小事,都考虑得十分周全。若说此人没有什么目的,只怕连赵虎臣那种从小跟着狗熊长大,智谋计略一窍不通之人,也会本能的觉得不对劲。
客厅打扫干净之后,义亲王与赵鹏相对而坐,赵奢坐在赵鹏身边,那个中老年太监则恭恭敬敬的站在义亲王身后。
“闭关修炼之事,肯定枯燥无味,鹏公子刚刚出关,肯定也无瑕去准备什么酒菜来招待本王,本王就早早的准备了一些酒菜,此举虽然有些喧宾夺主的嫌疑,不过以鹏公子阔达的气度,肯定不会因此小事而计较。”
义亲王坐下之后,立即就有侍卫端来了热气腾腾的菜肴,再加上几坛皇宫里带来的美酒,满满的摆了一桌。
他竟准备得如此充分!
赵鹏已是见怪不怪,只说道:“无妨。”
“来!本王敬鹏公子一杯!”
义亲王和赵鹏碰了一杯,一饮而尽,又说道:“本王与鹏公子极为投缘,是真心想要结交鹏公子这种豪杰,希望能成为肝胆相照的朋友,若是再称呼你为鹏公子,未免有些见外,不本王称呼你为鹏兄可好?”
赵鹏沉默不言,神色古井不波。
坐在赵鹏身边的赵奢则有些惊呆了。
赵奢虽早就猜想义亲王想要结交赵鹏,却没料到义亲王对赵鹏如此殷勤,竟然时时刻刻准备着,只等赵鹏一回到这座小院,就立即让人帮着打扫卫生,甚至连这桌子菜肴都是冒着热气的!
“鹏兄。”
义亲王再度举杯。
赵鹏却不为所动,只漠然看着义亲王。
义亲王讪讪一笑,说道:“本王已经知道了鹏兄的名字,鹏兄却还只知道我是青云帝国的义亲王。此事是本王不对,本王自罚一杯!”
喝完之后,义亲王挥挥手让站在身后的太监离开。
等到太监领着人走出了小院,院门与客厅之门全都关上了,义亲王才再度开口,说道:“本王本名叫做苻仲谋,为人以义字当先,开府建牙之后被父皇封做义亲王。鹏兄与本王不是外人,以后直接叫本王的名字仲谋,或是叫本王仲谋兄就可以了。”
开府建牙,即建牙开府。
开府建牙指的是接受皇帝的命令自行开设府署(建立衙门),树立旗帜(招牌),来处理自己所理军政事务。开府建牙的官员可以自由任免下属官员,是王公权贵、功勋大臣极受荣宠的特殊待遇和显赫荣誉。
义亲王又说道:“帝王之家,难免会为了争夺皇位,而斗一个你死我活。我苻仲谋与其他人不同,本王平生没有太大的理想,对于帝位没有什么兴趣,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攀登武道巅峰,追寻那武道的尽头!本王生于皇家,平时别人与我相处之时,都会因为本王的身份而对本王态度不同,使得本王在皇族之外连几个熟人都没有,而就算是在皇族当中,大多是些勾心斗角的市侩之辈,和本王志趣相投之人,只有本王的姑姑一人而已。在我年纪很小的时候,姑姑就拜入宗门,平时极少回到中土七国,本王与她相见的机会也少……”
“正因如此,本王才会到处与人交友,只可惜遇到的人,大多是像悬钟城钟诵那种,只因为本王是一个亲王而接近本王,在本王面前阿谀奉承,只等有朝一日本王成了青云帝国的皇帝,他们就算有了从龙之功!”
“这样的朋友,本王并不想要。不过,也正是因为本王到处交朋友,才使得义亲王义气当头的名声,传遍了整个中土七国。”
如此说来,岂非这义亲王是一个很孤独的人?
孤独就是一种痛苦。
一心想着交朋友,可交到的都是狐朋狗友,则更加痛苦。
以一种痛苦来掩盖另外一种痛苦,这个举动岂非本来就是一种痛苦?
赵鹏穿越而来,本就孤独,好在第一天醒来就见到了贴心的洛儿,其后又认识了赵痴小胖子等人。
“喝酒。”
赵鹏举杯,一饮而尽,却并未把义亲王叫做“仲谋兄”。
“哈哈哈……”
义亲王不以为意,竟然仰头大笑,说道:“果然想要与鹏兄为友,绝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看来我苻仲谋还没有得到鹏兄的认可,才得不到鹏兄称呼本王一句‘仲谋兄’。不过鹏兄越是这样,就越证明了鹏兄是极其重情重义之人,只因越是讲义气够朋友的人,越不轻易交朋友。”
这一点,义亲王还真说对了。
当初赵痴帮赵鹏打了一架,赵鹏认了赵痴这个族兄弟,可赵奢主动来化解矛盾,向赵鹏示好,赵鹏却无动于衷。直到赵奢请赵鹏去悬钟城酒楼喝酒,惹来了钟诵,大打一场,与赵鹏同进同退,赵鹏才算是认可了赵奢。
在燧天取火之后,绝慎也来结交赵鹏,故意在赵家逗留了一些时日,开口闭口称呼赵鹏为鹏兄,可赵鹏压根没把绝慎当一回事。
义亲王想要从赵鹏口中得到“仲谋兄”的称呼,又怎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赵鹏说道:“我有一问,想问殿下。”
义亲王说道:“鹏兄不是外人,有话请直说。”
赵鹏说道:“长公主与殿下一起来我赵家,为何突然消失得无隐无踪?”
义亲王说道:“姑姑行事,向来变化多端。在她拜入宗门之前,本王对她的行为举止多少还能猜到几分。可当她拜入宗门修炼了几年之后,行为就变得更加难以理解。”
赵鹏说道:“不知长公主拜入了哪个宗门,是不是日月星三宗之一?”
义亲王说道:“不是日月星三宗。”
赵鹏说道:“大武皇朝还是东土大唐?”
义亲王说道:“东土大唐。”
赵鹏说道:“原来拜入的是东土大唐的宗门,难怪她丝毫不把我赵家放在眼里,颐指气使,开口闭口要将我赵家抄家灭族。”
义亲王惊道:“鹏兄见过本王的姑姑?”
赵鹏不再说话,他也是有些饿了,满桌菜肴摆在面前,当务之急是要填饱肚子,一边大口吃着,一边示意赵奢来说。
赵奢将他所知道的长公主潜入远古石林,偷袭赵鹏之事,原原本本说了。只是赵奢也不知道赵鹏炼丹之事,故而没有提起炼丹。不过,也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赵奢竟将赵鹏坐在树上,居高临下“看”沟一事,说得清清楚楚。
闻言,义亲王满脸尴尬,沉默许久之后,才说道:“此事也该怪本王。”
“什么!难道这事是你义亲王出的主意?”
赵奢神色大变,他以赵鹏马首是瞻,仗着赵鹏坐在身边,丝毫不把亲王放在眼里,说道:“枉我还以为你会成为赵鹏的朋友,以后也会是我的朋友,你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义亲王说道:“不是本王出主意让她偷袭鹏兄。本王离开京城启程来到赵家之前,姑姑问本王为何要插手赵家之事,本王就说是想要交鹏兄这个朋友。姑姑就不知道鹏兄是何许人也,本王就把鹏兄在燧天取火之时横扫四方,以一敌千之事,以及这段时日在中土七国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件由鹏兄斩杀炼守空与海家船队之事,对我姑姑说了。然后姑姑说她也想要结识鹏兄这样的人物,她就随着本王一起,来到赵家做客。”
赵奢问道:“然后她就骑着大鸟在我赵家四处闲逛,打探了几日,再趁着夜色偷偷潜入远古石林,偷袭赵鹏?”
义亲王持着酒杯摇了摇头,说道:“此事本王也没有料到,本王这姑姑一向是行事诡秘,就算本王这种与她相熟之人,也难以理解。不过鹏兄还请放心,黑炎十八骑与姑姑在同一个晚上偷袭你,这件事情绝对是巧合。本皇这个皇姑虽然让人捉摸不定,可她平日里极为心高气傲,而黑炎十八骑穷凶极恶、臭名远扬,她绝对不会和黑炎十八骑勾结。”
赵奢却不依不饶,说道:“反正这件事情和你脱不了干系。”
义亲王说道:“事已至此,本王也没什么办法,要不就让鹏兄来打本王一顿,以此来消消气?”
事情已经发生,打一顿又有何用?
赵鹏懒得再纠缠,只说道:“我离开洛水河树林之时,黑炎十八骑围住了你姑姑,她至今依旧是下落不明,你就不担心她落到了黑炎十八骑手里?”
义亲王似乎没有看到赵鹏不耐烦的神色,反倒是站起身来,指着赵鹏摆在不远处的万壑松风雕弓,说道:“她武道境界虽然只是玄士,可哪怕是青云帝国皇宫禁地,姑姑也能来去自如,鹏兄你这一张万壑松风雕弓,就是她闯入皇宫宝库里偷拿出来的。黑炎十八骑虽然人数众多,武道境界却和她相差无几,必定困不住她。”
赵鹏眼神微变,说道:“殿下早就认出了这张万壑松风雕弓的来历,却不动声色,装作没看到此物。殿下年龄虽与我相差无几,可这城府与气度,却远超同龄之人。”
“美酒赠英雄,神兵配豪杰,这张万壑松风雕弓落到了鹏兄手里,才算是物尽其用。”
义亲王把万壑松风雕弓拿了起来,将弓弦轻轻一拉,随着嘣的一声响,他又说道:“在鹏兄这样的英雄豪杰面前,本王这点气度算得了什么?不过,鹏兄所说的‘城府’二字,倒是让本王觉得由衷的高兴,原来本王身上还是有一些优点,能够被鹏兄放在心上,入得了鹏兄的法眼。若只说‘城府’,未免有些不够光明磊落,不如将‘城府’二字,换做‘智略’二字,可好?”
城府二字,指的是待人处事的心机,令人难于揣测的深远用心。
至于智略,则是智谋策略之意。
赵鹏听到义亲王如此说,神色微微一变,说道:“义亲王此言何意?”
义亲王说道:“本王要与鹏兄为友,理当对鹏兄坦诚相待。鹏兄既然看得起本王,本王就理当为鹏兄出谋划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