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在娘亲逃离京之时,据说……”
慕婳从后抱住赢澈,双手紧紧环住他,甚至还用脸颊蹭了蹭,软软的女孩子依恋自己,赢澈在慕婳看不见的时,嘴角弯出愉悦的弧度。
以前慕婳绝不会做出这事,一个在疆场上拼杀过的将军心肠比任何都要硬,赢澈为亲近她,曾竭尽所能收集到所有能拿到的情报,仔细研究少将军每一场征战。
这世上没有谁比赢澈更了解慕婳,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某些小习惯。
此时慕婳只想抱着赢澈,不是可怜他,也不是心疼他,只是觉得她该这么做,他们都不受亲娘待见,慕婳遗憾过,也曾觉得委屈,如今一笑而过。
没有娘亲的疼爱,他们不也长大了?
甚至比被娘亲疼爱的孩子更加出色。
赢澈的手搭在扣在自己腰间的手上,声音低沉温柔,“据说我生下来时不哭不笑,如同木头一般,娘亲以为我活不久,为大哥和二哥,以及她们能顺利脱逃,只能把我暂且撇下。”
慕婳嗯了一声。
“他们仓皇而逃,却最终被追兵追上,就在娘亲绝之时,恩人出现了,他救下了娘亲和兄长们,听娘亲说舍弃了一子,恩人便沿途去寻找,找到了差一点被野兽叼走的婴孩,当时的婴孩儿已经冻僵了,没人会认为再能救活。”
可是赢澈活得好好的,而且很健康。
“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恩人为何会拼劲办法救我,他把母亲安置在山上,便抱我去寻大夫,那位大夫是他的朋友,据说颇有医术,村里的人病了都会找他,其实那人只是个看过几本医书,手中捏着几个偏方罢了。”
“也许我命不该绝,他竟然救活了我,我想当时那名大夫也很意外吧,便同恩人和我娘说,要把我留下来。”
“乡野荒山生计艰难,娘亲因受了惊吓身子一直不好,没有奶水,养大哥和二哥已经很吃力了,她便答应把我先寄养在大夫家里。”
赢澈仿佛在讲述一个故事,语调平静,波澜不惊,“她没有正眼看过我,不过我还是要感激她的,她到底在生下了我,并把我给了那个大夫,我才没有被夭折,一岁上,其实我就有了隐隐的记忆,她很少来看我,反倒同恩人人久生情,成就好事。”
“他们的确原本打算成亲的,可惜……行踪曝露,整座村子都被围了,娘亲在逃走前被大夫截下了,把我送还给她,大夫和恩人为掩护我们,死在黑衣人刀下,那处寂静的小山村也被一把火烧毁。”
赢澈转身把慕婳搂在怀里,下颚抵着她的头顶,轻声说:“鲜血,烈火,哭喊,咒骂,求饶等声音,我从未忘记过。”
慕婳眼角微红,闷声道:“聪明的人总会受尽磨难。”
“她没有丢下我,带着大哥他们走掉,我已经很感激她了,四兄弟中我总是家里最不受重视的,想要什么,想得到什么,我必须依靠自己!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给我好处,这是她用事实教给我的!”
“当我再次同鬼门关擦肩而过,从高热伤寒中清醒时,见到的人就是皇上……”
赢澈吻了吻慕婳额头,眸光微闪不在如同黑曜石一般平静,“我很庆幸能活着,原本我以为她不会耗费多余的银子救我,在我闭上眼时,就没想过再能张开。”
“皇上对我很好,吃的,用的,穿的,只要我想,他都会带给我。他会手把手教我写字,让我坐在他膝头,他会教我读书,一个字一个字教我,哪怕我很笨,他需要教很多遍,他也没有有任何不耐烦。”
“从来没有人对我似他这么好!换个人应该感激涕零,为皇上付出一切,可是我只是在想,他还能对我多好?他为何要对我好?他……”
赢澈缓缓闭上眼,哽咽道:“会不会如同大夫一样把我送回去后,死在烈火之下,连一把尸骨都没留下。”
“我享受皇上对我的宠溺,却有觉得不真实,总想要抓住什么,竭尽表现出自己的优秀,我想那时我是怕的,怕皇上扔下我。”
赢澈自嘲的说道:“皇上不可能一直陪着我,而我想要表现自然疯狂学习一切,在任何人面前都端着一张温和的脸庞,不让任何人靠近我,不让他们有机会看到我……胆怯和阴险。”
“皇上不曾瞒我,他收揽的属下都以为我是他的儿子,称我为公子,有时也会称我为少主。既然被称为少主,我就需要表现出同少主相符的能力。”
赢澈沉默片刻,“我想让皇上高兴,知道他在找人,便暗中搜集情报推演那人的踪迹,他属下的消息都是第一个交给我的,我比皇上先找到了上师,他一眼就看透了我,问我想不要至高无上的位置?”
慕婳抬头看着赢澈,轻笑道:“所以你身上还有上师的影响?你是上师和皇上一起教养出来的,皇上教给你光明温柔,上师教会阴谋手段。”
她的手指盖住赢澈微张的嘴唇,“我真羡慕你呢,以前我以为我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你几经磨难,却是比我运气更好,上师和皇上都是人中之龙,你继承他们的衣钵,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上师被慕云带回宫,他尚未瓦解的势力怕是会尽归赢澈。
毕竟在西域等番邦,上师是有分量的存在,也不是上师是如何忽悠的,那些番邦人就是相信上师,十几年下来,上师积累的财富和人脉……慕婳撇嘴道:“不行,我更嫉妒你了。”
赢澈笑道:“我的不就是你的吗?”
慕婳没有嫌弃他!
其余的非议影响不到他了。
******
皇宫中,皇上看着面前的男人,偌大的大殿只有他们两人面面相视,不过皇上坐着,满是风霜的男人被捆绑着双手,双膝跪地,他的头高高扬起,不肯退让同皇上对视。
“你都被三郎出卖了,还有什么不服气的?”
皇上把玩着扇子,似笑非笑说道:“当年的打赌,你输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