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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部 襄州刺史 第二十七章 各行其事

宦海风流 天堂发言人 3748 2024-11-16 07:25

  第二十七章 各行其事

  王彦道:“记得公子曾购得一匹烈马名唤‘赤云’,神骏无比,可谓马中之王。”

  那是一匹罕见的好马,极端喜好宝物的王保自然记得,可惜赤云已经死掉了,是他亲口下令宰杀的。

  杀掉的原因也很简单:王保购得后,虽然身有残疾不能骑乘,但是却百般宠爱,不仅给它吃最好的食料,配备最好的马鞍,聘请最好的兽医,而且,还专门为它修了一座园林—神马院,将它安置在富丽豪奢的马厩中。可以说,它享受的待遇,比这王府中绝大多数人都要高级。

  有一次,王保终于忍耐不住驰骋的渴望,想要骑它,但是赤云一点面子都没有给这个厚待自己的主人,王保还没有坐稳,赤云的两条前腿猛地竖立起来,主人便摔了个满嘴泥。

  又试了几次,赤云就是不让骑,王保原还以为它是高傲的性格,不让任何人骑坐。

  结果,照顾赤云的小仆没有理解主人的心理,或者说是急于表功,拿起马鞭狠狠抽了几鞭,赤云畏惧马仆平日的“威严”,乖乖平静下来,小仆一跨身便骑了上去,溜达了两圈后,对王保说:“公子,现在可以骑了。”

  王保没有骑,而是立即下令宰杀赤云,并将喂马小仆两条腿打断,将他拴在马厩中圈养。

  听到王彦提起赤云,王保很伤心,幽幽道:“它,死。。。死了。”

  王彦沉声道:“赤云性格倔强,有野马之气,如果公子得到它后,不是宠爱,而是先用棍棒教训一顿,将它的桀骜不驯打掉,然后再以恩惠收买它的心,赤云必以公子为主,不敢拂逆。”

  王保想起了那个用鞭子抽打赤云的小仆,觉得王彦说得有点道理。

  王彦朗声接道:“人同马理,如果一味示之以恩,不免让其觉得我郡王府是巴结奉承之辈,软弱可欺;实则,我郡王府有何求于他?本是友善之心,却被对方蔑视,这就是方法不得当的缘故。而某观那丁刺史,性格外和内刚,咱们对其盛情招待不说,公子示之以诚,倾心相交,但其不仅毫无受宠若惊之态,反而借物喻事,分明是旁敲侧击,警告我等,真正是不识抬举。”

  王保脸色果然沉了下来,王彦知道戳中了他的忌讳,于是又道:“对这等倔傲之徒,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打一棒,给个枣儿,让其既要知道我郡王府的实力和手段,又要清楚本府对他是欲折节下交的,既要威服又要感恩,一般人这样反复揉捏,便会失去方寸,到时候,再多示之恩惠,必能收服其心。所以,某才临时改变主意,毁丽姬容貌,这样做,一方面是给他不识抬举的一个小警告,让其清楚安国郡王府绝对不是好招惹的;另一方面,把人送给他,任其处置,也是对他的一个示好,虽然这个示好带着血腥,但应该更有震慑力。”

  王保听完,凶狠的目光盯着王彦,一字一顿道:“可是,结结结,果,很,很很,不,好!”

  王彦收起自信的笑容,歉疚道:“某承认,丁刺史的反应确实出乎意料,我低估了他的胆量和勇气。而且,他的反应虽激烈,但采取的手段很狡猾,方式很正确。他用杀死王刀、胡蝎子等人的方法,对咱们表示严厉的警告,既避免和郡王府正面为难,又达到了目的,因为整个鄢城的人都知道,他们是胡铁头的手下,而胡铁头又是安国郡王府的人。”

  说到这里,王彦正容道:“没有想到对方会做出这样激烈的反应,这是我的失误,如果公子认为不妥,王彦任凭处置,绝无怨言。”

  王保没有说话,盯着王彦看了好长一会,那种锋利的目光,似乎想将王彦的面皮刮开一层,好细细探究他到底说得是不是真心话。

  半响,王保收回视线,温声道:“上一回,罚罚罚,你,是。。。。三年,年年前?”

  王彦点点头,在王保手下做事,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他的凶残和坏脾气,是所有人的噩梦,几乎没有人没有受过责罚,唯一的区别就是处罚的轻重,而成为他的亲信,是决定轻重的关键。

  王保又盯着王彦看了一会,开口道:“下下下,下去吧。”

  王彦楞了一下,马上又恢复平静的表情,点点头,恭敬地施礼后,告退。

  这个房间,除了正门外,在东西两面墙壁上还开有翼门,王彦告退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从东面翼门,缓缓走了出来,他是安国郡王府的掾佐崔式之。

  “崔老,如,如何?”王保一边抚摸着掌中肉肉的蚯蚓,一边向崔式之问道。

  崔式之矮矮胖胖的,一脸和气,模样像个富家翁,此时,笑眯眯道:“王景范兵行险着,虽然略显急躁,激怒了丁刺史,不过也不全然是坏事。”

  王保投去询问的眼神,崔式之知道他素来不喜欢说话,于是解释道:“丁刺史的反应虽激烈,但这样激烈的动作,是不是也在掩饰什么?掩饰他的胆怯?掩饰他色厉内荏?而且王刀等人没有多审问,便立刻绞死,是不是他知道审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反而会招致郡王府的报复?于是用这种手段来个和稀泥般的了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表示即便他已经知道些什么,但权衡后,也不想与咱们为敌。”

  王保道:“那那那,他,知道,什,什么?”

  崔式之笑眯眯地道:“他应该知道得既不会多,也不会少,所以才有所动作,但又举棋不定,投鼠忌器。不过公子放心,咱们那件大事,他肯定不会知道,也不可能知道。”

  “怎么对,对对对,对付他?”

  “何必非要对付?”崔式之将胖胖的身子挤进椅子中,悠闲地道:“不要去理他。他要熟悉襄州情况,要掌握刺史府大权,要理清各县吏治,要处理错乱复杂的种种问题,这都需要时间,需要精力。公子信任老夫的话,不要以任何形式主动触碰他,包括收买或给他制造麻烦,不要想做他的朋友,也不要试着做他的敌人,必要时候甚至可以退让一下。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将自己急于暴露在对方注意中,而如果有一天,他注意到咱们,也已经太晚了。”

  退让?王保眉头一皱,对崔式之的话开始反感起来,他从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也绝不会去考虑。

  “他,处死王,王刀,我,我,我,很生气!”

  王保间接地否决了崔式之的建议,没有人可以在侮辱自己后,不受到惩罚。

  崔式之摸了摸花白的胡子,沉默一下后,躬身对王保道:“看来二公子已经不再需要老夫,老夫告退。”说完,黯然从翼门而出。

  …………………………………………………………………………………

  此时的丁晋,正在鄢城县署处理公务。

  鄢城这个地方,在淮西叛军占据的时候,这里成为诸如私盐、私茶贩子、土匪,暴民等各种盗贼的主要来源地和重要活动地区,治安十分混乱。平叛后,官府采取强硬而有效的治理手段,环境得到了极大的改善,所以说从这方面来看,鄢城县令王嘉宪还是有一定能力的。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巡视和对县署各部门计薄的的审查了解,丁晋交给王嘉宪两大任务:第一是整理户籍;第二是肃清大洪山、桐柏山的盗匪。

  鄢城,因为地少人多,而朝廷收税主要是按人头计算,所以隐匿人口、逃户现象一直是很严重的历史遗留问题,而经过淮西军乱后,此地形势更加复杂,户籍散乱、百姓流离失所,以前的户籍早已不适用,因此,重新整理户籍,已经成为迫在眉睫的首要大事。

  而盗匪问题,也是事关民生大计的重要问题,地境不安,百姓心惊胆战,自然无法操持生产;即便勉强生产,也时刻面临着盗匪的掠夺威胁,这同样是刻不容缓的事情,所以,丁晋重点强调,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肃清周围山区的匪患。

  王嘉宪是一个油滑奸诈之人,但这样的人不是不可用,奸诈之人正确使用,有时候反而能收到更好的效果。因为这种深诸察言观色之人,只要明白了什么对自己最有利,做起事情来,要比那些有责任心的人更负责,更卖力。关键的是看你怎么用。

  丁晋以冷酷的绞死盐枭的果决姿态,让王嘉宪知道他的魄力和勇气,以及治理地方的决心。

  然后审查计薄时,几次用查到的漏洞来敲打他,但不深究下去,表示这是一个警告。如果王嘉宪足够聪明,那么警告也只是警告,不然,更严厉的手段将接至而到。

  同样,只是警告,也表明,既往不咎,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从现在开始,王嘉宪可以选择从新开始,戴罪立功,也可以选择继续阳奉阴违,忤逆上官的旨意,不过,后果自己考虑。

  另外,丁晋从不相信什么人性本善,即便是一个良善之人,手掌大权后,如果缺乏有力的监督,也可能出现问题,何况是贪婪油猾的王嘉宪。

  因此,他行使刺史权利,发出了上任以后第五道重要堂令:任命刚直、有胆略的固唯为鄢城“观风参军事”。

  这是一种纪律监察方面的吏员,虽是胥吏,但权利极大、行事很自由,相当于刺史府驻扎在鄢城的“督察专员”,主要职责就是监督地方治安,纠察官吏风气。

  而更绝的是,这个固唯以前便是鄢城县署的小吏,熟悉当地情况,又和王嘉宪向来不合,小小的一个吏员,便敢数次顶撞于他,并吃过王县令的板子。丁晋相信,人是很记仇的,尤其是地位升高到可以和仇人平起平坐后。

  有固唯在,王嘉宪脑袋上就如同挂了一把利刃,敢不用心做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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