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领着紫苑来到元娘的房间,给元娘见了礼,并把紫苑简单的介绍给元娘后,便有眼力见儿的避了出去。
“你真是母亲派来的?怎么不见赵嬷嬷?”元娘虚岁六岁,但是出生时难产,从小身体就不太好,再加上复杂的环境和自幼没有亲娘照顾,使她看上去瘦弱了许多,身量上明显不像五六岁的孩子。
而她眼中不时闪现的精光,以及眉眼间刻意的小心翼翼,又让她看上去成熟了许多。
就像此刻,明明听到娘亲的消息,却硬要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另外,母亲、母亲现在可好?”
“回姑娘,奴婢是少奶奶到了庄子后,被赵嬷嬷亲自挑进门伺候少奶奶的,姑娘放心,少奶奶现在好着呢,”紫苑悄悄看了眼半开的窗子,见屋外没有外人后,这才小心的把包袱放在桌子上。
一边解开系扣,一边小声的说着:“这些都是少奶奶亲手给姑娘做的,您瞧瞧,这是襦衣、这是高腰裙,这是小衣、袜子,还有帕子荷包。哦,还有鞋子,这鞋子上的花样也是少奶奶亲自设计的,一针一线足足做了一个多月呢。”
元娘看到这么多花色鲜艳、款式独特、绣花精致的衣服鞋袜,粉嫩嫩的小脸上满是兴奋。
稍嫌细弱的小手,一会儿拿起绣着圆滚滚小猪的袜子,一会儿又摸摸用蕾丝滚边儿的襦衣和裙子,两只神似母亲的大眼,早已幸福的弯成可爱的小月牙,嘴角也快活的上扬着,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这些可是娘亲手给她做的呢!
紫苑边细细解说着,边把包袱里的衣服、鞋袜,一样一样拿出来,摆放在一边。最后,包袱里剩下个一尺见方的枣红漆木盒,她把木盒费力的抱出来,“还有这个,这是少奶奶特意给姑娘准备的。”
“这是什么?”
元娘见包袱里,除了衣服鞋袜,还有几个造型可爱的布偶,正抱着个雪白的兔子稀罕不已。看到紫苑分外小心的拿出个木盒,便疑惑的伸出小手,“吧嗒”一声将锁扣打开。
“呀,怎么这么多银裸子?”
元娘被吓了一跳,因为盒子里装着的不是别的,而是被铸成梅花、元宝及银饼等样式的银裸子。个头不大,每个约莫有一钱重,和太太过年时让人打造的用来打赏的银裸子一摸一样。
只是,母亲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
母亲的财政状况,早慧的元娘最清楚。如果说母亲给她做衣服,这倒没什么可奇怪的,毕竟过世的外祖母给母亲留了许多上好的布料,像什么素绫、广绫、天香绢、雪锻还有精纺棉布,即使放置了二十多年,仍是非常好的料子。
但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子,还特意打造成小巧的银裸子,就有点不对劲了。
想到这些,元娘脸上的笑容一敛,抿着小嘴儿,问:“紫苑,这些银子到底是谁给的?”
“姑娘,当然是您的母亲二少奶奶啦,”紫苑见小姑娘突然板下了脸,不知道哪里说错了,惹得这位大小姐发了火,连忙赔笑道:“您放心,这些银子都是少奶奶特意拿给您的。”
“你说谎!”元娘亮晶晶的眼里满是严厉,她放下怀里的兔子:“你说,是不是姓王的那些人让你来的,哼,想用这些银子骗走他们的卖身契,想都不用想!”
“姓王的?卖身契?”紫苑愈发不解,但瞧小丫头脸上的怒气不像是假的,赶紧解释道:“姑娘,紫苑并不认得什么姓王的,也不知道您所说的卖身契是谁的卖身契。不过,紫苑真是您母亲二少奶奶派来给您送东西的丫头。至于这些银子,听赵嬷嬷说,是少奶奶的母亲李老太太留给她的,都是来路正经的银子!”
“另外,少奶奶刚刚联系上李家的舅爷,如今李家大舅太太正在太太那里,哦,对了,还说让您去见见她呢!”
紫苑想起银杏走之前的交代,连忙补充道。
“海城李家?”
元娘皱着眉头咬着大拇指,仔细想着紫苑的话。唔,前些日子写信给老爷的好像就是海城李家的人,难道这个丫头真不是王家的那些陪房指使来骗她的?而是娘亲的丫头?
“对呀,如果您不信的话,咱们现在就去太太哪儿,正好您也去给大舅太太问安!”
“好吧,核桃,你们先把东西收起来!”
元娘点点小脑袋,吩咐身边的小丫头把桌上的东西收好,接着又把装满银子的木盒锁到临窗大炕的炕柜里,锁好柜子后,把钥匙挂到颈子上。
她们这边刚收拾好东西,银杏便又折回来催人。
似乎没有看到有些凌乱的房间,银杏公式化的弯着嘴唇,语气中含着一丝超然的提醒元娘去给长辈见礼。
其实,也不怪银杏自我感觉良好,毕竟她的身份放在这儿呢。在赵家,作为当家主母的贴身大丫鬟,走到那里,也会被人高看一眼。
就算是曾经掌管内院而张狂的苏姨娘,见了银杏、银翘几个丫头,都会收敛几分,不敢轻易得罪她们,更不用说母亲不强、父亲不疼的元娘了。
而元娘,也早就习惯了下人们若有若无的轻视,把疑惑压到心底,一副无事人的模样,领着自己的两个小丫鬟,跟银杏去太太的正院。
刚来到廊下,隔着窗子便听到赵太太和人说话的声音:
“冯太医,苏少姨奶奶得了什么病?要不要紧?”
“回太太,少姨奶奶不是得了病,而是有了身孕!”
冯太医还没有开口,苏姨娘身边的玉珠抢先回答道,语气中满是喜气洋洋,“奴婢恭喜太太,贺喜太太!”
“哦?”赵太太坐在屏风后面,眉端微挑,显然并不相信玉珠的话。她沉吟片刻,保养得当的手指轻轻扣着桌面:“冯太医,这是真的吗?几个月了?”
苏氏两个月前刚流了产,如果怀孕的话,也不会这么快吧?就算是真怀了孕,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脉象根本就不明显,哪个大夫也不敢轻易下死口。
“回赵太太,少姨奶奶的脉象沉稳有力,指下似有滑珠滚动,像是滑脉,”冯太医躬身回禀道,当他说到这里时,感觉到屏风后有短暂的静寂,想想怀里那张一千两面值的银票,咬牙说:“现在日子尚短,卑职还不敢十分确定。不过少姨奶奶的信期迟了十多天,再看她近期的反应,十有八九是喜脉!”
“好,辛苦冯太医了,银翘,代我送冯太医!”
沉默了片刻,赵太太突然开口道。
“不敢劳烦大姑娘,卑职告辞了,”冯太医常在京里的豪商高官府上走动,对赵家也不陌生,知道银翘是赵太太身边最最得力的丫头,比外头小官小吏的千金小姐还要金贵、有身份,见她过来送自己,连声告罪直说“不敢不敢”。
打发走了冯太医,赵太太脸色有些难看,丝毫没有添丁进口的喜悦。反而像是吃了什么腌臜的东西,正恶心着。
想到崔氏还在这里,她只好强压心底的烦躁,继续和崔氏寒暄着。
崔氏呢,见到娇弱的元娘后,心底满是怜悯。再看看元娘身边两个丫头稚气未脱,忍不住的直摇头,便打算回府后,和老爷好好商量商量,看怎么帮外甥女照顾唯一的女儿。
对于大舅母的关爱,王绮芳并不知道,此刻,她刚刚抵达海城,在清风的指引下来到李府门前。
“绮芳给三舅舅,三舅母请安。都是绮芳没用,已经嫁做人妇,还要两位老人为我操心!”
见到陌生又熟悉的面孔,王绮芳挺着微凸的小腹,在赵嬷嬷的搀扶下,给李昌叔和陈氏叩头行礼。
“哎呀,我命苦的孩子,快起来,快起来!”
陈氏瞥了王绮芳的肚子一眼,见她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后,连忙起身亲手搀扶起王绮芳,嘴里还不住的说着,“有五个月了吧,你这孩子也真是实心眼儿,身子都这么重了,还车马劳顿的跑来海城。孝顺也不在这一会儿嘛。来来来,让舅母好好看看,这一眨眼都二十多年没见了,恩恩,长得真像大姐——”
说到这里,陈氏声音有些哽咽,忙抽出帕子按按眼角。
“舅母……”
王绮芳早就听赵嬷嬷说过,她长得和过世的母亲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就是当年的李太太的翻版。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比起陈氏的热情,李昌叔显得沉稳许多,但他眼中闪烁的水光还是清楚的告诉王绮芳,三舅舅还是很在意她这个外甥女的。
“舅舅,舅母,以前绮芳不懂事,性子又软,做了不少错事,还望舅舅舅母原谅!”
“哎呀,一家人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呀。对了,七娘还没有见到家里的表兄和表妹吧,来人,去把大少爷和二少爷请来,见见贵客!”
陈氏拉着王绮芳的手,一起做到罗汉床上,一边慈爱的抚摸着她的手,一边吩咐道。
“是,太太!”
门口的丫头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了。
不多会儿的功夫,门外想起细微纷杂的脚步声,紧接着,几个俊朗的少年走了进来。
一、二、三、四,等等,秦嬷嬷不是说三舅一共有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吗,怎么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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