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大莫过救驾,计毒莫过绝粮。火烧粮仓,郑三阳——”好大的气魄,好狠的心呀,王绮芳瞧了瞧在座诸位的脸色,很有眼力见儿的将后半句咽了回去,改口道,“郑三阳估计没有其他办法,准备狗急跳墙了。”
“不是准备,而是已经做了!”
李昌叔深深的叹了口气,眼底闪着不容错认的心疼——真他令堂的,足足近两千石粮食呀,换成银子也是不少的一笔,就这么被郑家一把火烧了,太可惜了。
“是呀,这郑家也太毒了,竟然想出火烧咱们粮食的毒计,”李茂祥毕竟年轻,一想到对手的卑鄙行径,气得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老爷,表妹,咱们报官吧,让官府好好查查郑家。”
“报官又能如何?郑家既然敢这么干,肯定想好了对策,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官府若去查,郑三阳便会抛出几个小喽啰当替罪羊,至于想动他,你连想都不要想。”
李昌叔摇摇头,对官府并不抱任何希望。
“呵呵,三舅说的没错,不过,表哥的话也有道理,依七娘看,这官肯定要报的。”
虽然在王绮芳看来,被烧掉的粮食不值什么,但对于饥荒年景下的当下,郑三阳为了打击对手,居然丧心病狂的将好端端的粮食烧掉……难道他不知道吗,别说成山的两千石粮食,就是哪怕只有一小把粮食,就能救人一条性命呢。
换句话说,郑三阳烧的不是粮食,而是人命!
只是,正如三舅说的那样,现在她还不能把郑三阳怎么样,但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人在做天在看,早晚有一天,郑三阳会为他的阴狠付出代价。
“唉,报官也好,不报官也罢,这些都是后话。咱们目前关注的是,如何应对青州新一轮的恐慌!”
李昌叔微微抬手,打断王绮芳的话,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的说道。
本来,因为王绮芳的加入,李家已经扭转了战局,占据了有力地位。如今一场大火,将前面的努力焚烧殆尽。
青州,又恢复到两天前的样子,甚至比那时更糟。
因为,郑家借昨儿关门的理由,今天也没有开张,而钱家呢,继续发挥墙头草的特性,见后续的粮食被烧了,也顺势关了粮店。
至于其他的小粮铺,亲眼见识了李家的低价售粮后,原以为自己好容易囤积下来的粮食会跌价,个个愁眉苦脸的准备卖粮,没想到一夜之间形势有发生了逆转,青州无粮了。
这样一来,这些小粮商简直喜出望外呀,纷纷守着粮食,继续坐等粮食涨钱。
整个青州,不管大小粮栈全都关了门,街面上除了李记还有少量的粮食卖之外,竟没有一家粮店开张营业。
“是呀,表妹这次运来的粮食,本来刚够青州、海城两地平抑市场用,现在青州的粮食烧了,海城也不能调粮过去,青州的局面再次陷入僵局,这个问题是有些棘手!”
李茂祥也挠了挠后脑勺,有些无奈的说道。
“呵呵,三舅,表哥,解决这个困境说难也难,说易也易。”
王绮芳见他们父子两个愁眉苦脸的样子,微微一笑,忙劝慰道,“七娘有个办法,只是不知妥不妥当。”
“恩?什么办法?现在已经到了会展的关键时刻,若是从外地运粮的话,时间赶不及呀。”
李昌叔听到王绮芳的话,双眼一亮,随即想到什么似的,又带着几分失落的说。
唉,唯一的办法,估计也就是等外地的粮食了,可那就错过了最佳的时机,李家很可能会落败呀。
“不是,这次在石三奶奶卖给我的岛上,我发现了大批的粮食。除了这些稻米、高粱、小麦外,还有许多‘黄金米’。”
王绮芳早就想把玉米推出来,只是,人们对玉米的认知很少,若没有合适的时机推广,即使她想让人种,人家也不会理她。
而现在,码头仓库的粮食被意外焚毁,青州再次陷入粮食的恐慌中,这时推出玉米,再巧加引导的话,想必能把玉米推广开来。
“‘黄金米’?就是你给咱们尝的玉米棒子?”
李昌叔闻言一怔,紧接着想到外甥女来到海城后,第一顿饭便让厨房的人做了个水煮玉米,唔,那个玉米吃着倒也鲜美,可、可不过是个零食小吃,能当饭吃?
“没错,这‘黄金米’,哦,也就是我说的玉米棒子,可是好东西,我听跟着石三少爷的昆仑奴说过,这玉米既能当菜吃,也能当粮食吃,最是经济不过的作物。”
王绮芳觉得什么‘黄金米’拗口,还是以原名称呼它。
至于玉米的做法,她也很光棍,干脆推到了早就失踪的石三少爷身上。
反正他都死了,也不会挑出来反驳。而三舅也不会为了这些小事,屈尊降贵的去问昆仑奴。
所以,她说玉米的吃法是石三少爷发明的,那便是石三少爷发明的。
火灾后的第三天,青州的粮食市场上还是一片寂静,无论是买家还是卖家,似乎都在等,等着李家的应对。
“嘿嘿,这次看李家怎么办?他若是再运来粮食,我就服了他李昌叔!”
郑三阳再次亲临第一线,隔着关闭的门板的缝隙,他得意洋洋的看着对面。
“噫?东家,李家又开门了,难道他们还有余量?”
那日运进李家仓库的粮食撑死了也就三五百石,如今卖了两天,也该卖完了呀。
“哼,不过是咬牙死撑着罢了。”
郑三阳不屑的摆摆手,一屁股坐在大堂里,沉思了片刻,吩咐道,“去,招呼伙计们把店门打开,咱们也卖粮。每斗二十文!”
这两天的百姓们都在观望,买粮食的并不多,所以他要给粮食市场加把火。
“二十文?东家,咱们要降价?”
郑掌柜一时不懂郑三阳的意图,呆愣愣的问道。
“没错,降价!”不是有句话叫以退为进吗,左右青州的粮价是他郑某人说了算,今天降下去,明天他还要涨回来。而那时,想必对门已经没有什么余粮了吧。
“是是,小的这就吩咐下去!”
郑掌柜见郑三阳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知道自家老爷已经有了对策,忙应声退下去办事。
不一会儿,前来看热闹的百姓突然发现,关门好几天的郑记开门了,而且还挂出了‘今日粮价,每斗二十文’的牌子。
“天呀,我、我没看错吧,郑记也降价了?这、这是咋回事?”
围观的百姓揉了揉眼睛,不置信的喊道。
“哼,他这是逼咱们一起降价呀!”
李立忠抄手站在门口看了看,当他看清对门的粮价后,稍加思索便明白了郑三阳的险恶用心。
“掌柜的,那咱们怎么办?也降价吗?”
二掌柜也看到了对门的粮价,精神一振,建议道。
东家本来就是要把青州的粮价降到最低,如今,作为对手的郑记也降了价,他们是不是趁势追击?
趁势追击?他要是有粮食,他肯定趁势追击。
李立忠无奈的摇摇头,唉,做生意不是赌气,更不能随心而欲,想到东家的飞鸽传书,他抬了抬手,指挥道,“别管他们了,先把石磨和蒸炉都搬出去,然后再让有家室的伙计把家里的叫来,咱们忙咱们自己的。”
“是,小的这就去!”
二掌柜见李立忠说的严肃,忙答应一声下去准备。
“哎哎,你们看,李记的伙计也出来了!”
“噫?他们这是干啥?怎么把石磨也抬了出来,难不成想当街磨粮食卖?”
“是呀,李家难不成被气糊涂了,故意弄个空磨来恶心郑家!”
围观的百姓们,见李记的伙计们进进出出忙活了好一阵子,不但在门口摆了个磨粮食的石磨,还支起了一抱粗的火炉子,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
郑三阳也被对门的举动弄糊涂了,站在门口好奇的张望着。他身后的伙计们,更是窃窃的私语着,谈论的内容跟外头的百姓差不多。
面对众人的疑惑,李记的人并没有解释,而是继续闷头干着。
只见他们从店里搬出一个满满的麻袋,当众解开后,露出一粒粒金黄色的颗粒。
二管家亲自上阵,用葫芦瓢舀了一些颗粒,倒在石磨上。
石磨边的小伙计见状,忙啐了两口吐沫在手上,握起石磨的把手用力推了起来。
就这样,在围观百姓的注视下,李记的伙计们把金色的颗粒磨成面,再由几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娘子将面和好,用手撮成一个个茶盅大的小面团。
在和好的黄色面团里,有的掺了切碎的野菜,有的掺了磨碎的豆子,有的掺了红枣,接着将这些面捏成窝窝头,一个个整齐的摆放在笼屉上。
这时,大铁锅里的水开了,娘子们把笼屉放在锅里,盖上锅盖。
两刻钟后,一股从来没有闻过的甜兮兮的清香伴着大锅里的热气冒了出来,引得围观的百姓忍不住的抽着鼻子,嘶~~这是啥东西,好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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