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的转变如此之快,快得有些不可思议,这让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不是真的,是幻象。
这次得幻象,手段也太卑劣了些。李灏曾经被类似的幻象系怪物攻击过,那时怪物的手段更加高明,甚至于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幻境之中。
这次攻击,太过简单粗暴了些。
面前的怪物扇动翅膀,扇起一阵巨风。李灏在风中,镇定自若。
假的,都是假的,看你怎么伤我。
李灏甚至放下了戒备,跃金也被他召进体内。
似乎是察觉到被李灏轻视了,怪物张牙舞爪地冲了过来,双手做钳子状。
李灏并不避退,就这么站在原地。
怪物速度很快,瞬间就到了李灏身前三尺的范围。
看着像一辆小汽车一样冲来的怪物,即使知道是幻象,可李灏还是难以压制内心的本能。他本能地侧闪一步,躲开了袭来的幻象。
可是胸口锥心的痛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不是幻象?因为剧痛,李灏差点叫出声来。他低头一看,胸前的衣服已经被撕裂,胸口上出现五道深深的抓痕。
再看怪物,正吸吮着指尖的血肉。
头顶传来破空之声,李灏此时已经放出了灵识,时刻监控着自身周围。他不用抬头,就知道是那个巨大化的血红怪物双手交叉,狠狠地向着李灏所站立的黑曜石台面上砸了下来。
或者说不是台面,而是案板,李灏此时,就是案板上尚有一口气在还能蹦跳的鱼。
李灏开始奔跑,离开了巨大怪物砸向的地方,为此他跑了近一口气的时间。
巨大怪物一击落空,马上将双手分开,两只手掌并没有抬起多高,便再次拍向台面,就像打苍蝇那样。
李灏还没有站稳,就要面对下一波攻击,可是他来不及抱怨。李灏看准位置,一个翻滚就滚到两只手掌间的夹缝中,而在这里,小一号的怪物已经扇动翅膀飞了过来,右手握拳,左手做爪。
爪未到,拳风先至,两侧就是巨大怪物的手掌,李灏避无可避,只好左手上抬,于身侧格挡,将怪物的血拳挡在一旁。
这时怪物的左手也到了,可是他并没有攻击李灏的任何一处,而是抓住了李灏的左手。
“糟了!”李灏暗叫一声,就要抽身离开,可是怪物力量明显更胜一筹,李灏挣脱不得。
怪物抓住李灏的左手,握拳的右手后抽,随后一记直拳打向李灏的头部。
慌乱之中,跃金也呼唤不得。李灏凝聚一口气,将灵力遍布全身,化作护体罡气,保护住自己的身体。
怪物一拳落下,砸在李灏头上,不过拳头的冲击力全部被灵力卸掉,顺着震动传入地下。
怪物一击不成,右手后撤,显然第二记拳头已经蓄势待发了。
李灏只是扛了一下拳头,就差点被怪物打散护体罡气,这要是再来一发,还得了?
怪物在准备下一次攻击,李灏也就有了时间唤出跃金。
跃金在手,李灏又有了力气,正所谓跃金在手,天下我有。
李灏“一剑”,砍落在怪物铁钳一般得左手上,瞬间血如泉涌,喷了李灏一身。
李灏感受到了脸上的温热。他后退一步,用左手将脸上的液体稍微擦干了一些。
体内热血沸腾,战意似乎也高昂了一些。
“也罢,王国鑫说我比以前弱了,今天我就拿你,战个痛快。”
李灏冷笑着,主动攻击向了怪物。
巨大化的怪物,加小一号的怪物,将李灏堵在一面石台上,狠狠抽打着,而周围是深不可测的岩浆,仔细看,岩浆中不时有骷髅手骨浮起又沉下,像求救,像虐待。
......
陈曦跑过拐角,正好看见李灏只有上半身,被两只怪物抓住胳膊吊在空中,然后硬生生的将胳膊扯了下来。
“啊!”李灏虚弱地叫了一声,双目中的光彩黯淡下去。
“快跑。”临死前的李灏只说了这两个字。
李灏周围,是其他人的尸体,七零八碎,无一全尸。
啊,跑,陈曦从惊恐中反应过来。是该跑了。
陈曦转身,撒丫子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这条路没有怪物。
陈曦跑了好久,才敢回头看一眼身后。
身后并没有长着翅膀的怪物追来,他们只是站在那里,玩弄着地上的尸体。
陈曦松了一口气,转头想要跑得再远一点,想着这样会安全一些。
可是一转头,陈曦就呆住了,她又看到了曾经的梦魇,会让她在梦中惊醒然后不能入睡的那个怪物。
浑身被粗壮血管包裹着的陈庆之拿着一个小盒子,哈哈大笑着问陈曦。
“欢迎回家,来来来,试试我给你做的新家。”
陈曦在惊恐中后退,还没有退两步,就被两只怪物抓住了身体。
灯光闪烁,陈曦眼前一黑。等到再次亮起时,她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手术室,熟悉的塑料帘,熟悉的电锯,熟悉的烙铁,还有那个恐怖的不人不鬼的恶心怪物。
陈曦闭上了眼睛,默默哭泣。
......
唐晋阳坐在面馆里。
“哟,又来了,蛋炒肉炒?”
唐晋阳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抬头看着面前的老板,却不知为何,看不清他的脸。
唐晋阳沉默着走出面馆,正好看见两只怪
物架着陈曦从他面前走过。
其中一个怪物在经过唐晋阳时还说了一句。
“没你事儿。”
是吗,没我的事。唐晋阳从荷包中取出一面镜子,照向怪物。
一片空白。
唐晋阳想了想,转身对看不清脸的面馆老板说道:“一碗肉炒,我等下来吃。”
“好嘞。”
唐晋阳跟在两个怪物之后,不停地用镜子照着,照到的始终是一片空白。
又到了巷子里,两个怪物看着唐晋阳不停走来,主动道:“她是你的了。”
怪物说完就要往巷子外面走,可惜唐晋阳一动不动。他站在巷子里,就像一堵墙。
怪物抬头,开口道:“让......”
他还没说完,就被唐晋阳一刀斩断脖颈。
另一只怪物大叫一声,冲撞开唐晋阳就要往外跑。唐晋阳被撞了一下,让那怪物跑了出去。唐晋阳皱眉,将手里的刀扔向怪物。
怪物脊椎中刀,终是站立不住,倒地身亡了。
“可惜了,杀人犯法。”唐晋阳叹气道。
陈曦跑过来,连连弯腰鞠躬道:“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刚才吓死我了。”
说完,陈曦伸手就要抱唐晋阳。
唐晋阳一只手把他推开了。
“老师,我就是想谢谢你。”陈曦委屈着张开双臂。
唐晋阳招回长刀,一刀砍下。
陈曦也死了。
唐晋阳回到面馆里,老板正好端上来一碗冒着热气的炒面。
“哟,你来了,快吃快吃,趁热。”老板放下面,朝唐晋阳招呼着。
唐晋阳又是一刀。
老板不见了。
唐晋阳眼前一黑,又一亮。光线有些强,让唐晋阳的眼睛有了微微的刺痛感。他只好微微眯着眼睛,看向四周。
王国鑫、李聆、李力、李灏、陈曦,还有沈万三,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有张思齐跟囡囡两个人,还在四处跑动,似乎是有些慌张。
这时外屋传来一阵响动。唐晋阳提着刀,马上向外屋跑去。
跑了个空,没有看到什么东西,不过地上的尸体好像被挪动过。
“张思齐。”唐晋阳叫道。
张思齐跑来,看见是唐晋阳,小脸蛋乐开了花。
“唐大哥,你们这是怎么了,突然就不动了,叫也不应,推也不动。”
“做了个梦。”唐晋阳平淡道。
“这大半天的,做的是哪门子的梦?”
“不是本意。”唐晋阳说完,继续道:“你没有做梦吗?”
张思齐摇头,“没有,不困。”
停了下,张思齐跑出去,把囡囡也拉了过来,道:“她也没有。”
唐晋阳回到里屋,拍了拍李灏,又拍了拍其他人,真就如张思齐说得,叫也不应,推也不动,像木头人一般。
仔细想想,这一切变故,是从陈曦走出院门开始的,兴许那里会有什么线索。想到就做,不过需要带上两个人。
“张思齐,等下,你和囡囡跟我一起出去,要是我又睡着了,你就看,看周围有哪里不对,全给破坏掉,听明白了吗?”
“哦,你是说这是阵法。我懂,放心。”张思齐拍拍胸脯。
“真的懂了?”
“真的懂了。”
唐晋阳看着张思齐充满稚气的脸,偏偏又满是自信。
唐晋阳拍拍张思齐的头,“小屁孩儿,最喜欢不懂装懂。”
张思齐厌烦地将唐晋阳的手拿开,没好气道:“看你跟我熟,这次就不计较了。还有,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懂不懂?”
张思齐傲气地站在一旁,“先生教给我的不多,但也不少。”
“还不是只会吹笛子。”
张思齐右手拿出笛子,就像教书先生拿着戒尺那般,轻轻拍打着自己的左手,一边拍打,一边说道:“这笛子,可以奏乐,也能揍人。”
“行了吧。”似是调侃够了,唐晋阳将自己的刀放在张思齐手上,郑重道:“刀给你,拿好了。”
“你想干吗?”张思齐问道。
“我们的命就交给你了。”
唐晋阳说完,便拉着张思齐和囡囡,站在院门前。
“囡囡,你跟好张思齐,保护好自己。”
囡囡点头,抓住了张思齐的手。
果然还是小孩子和小孩子更搭一点,最起码牵着手走路,不会腰疼。
唐晋阳一步迈出,一切正常,可是转头看向两边,张思齐与囡囡已经不见了......
“唐大哥,唐大哥,怎么又不走了啊。”张思齐不满道,“这把刀,给我作甚啊。”
囡囡扯扯张思齐的手,指着远方草丛,“小哥哥,小哥哥,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一对眼睛?”
张思齐循着方向看去,只看到一撮微微扇动的杂草。
有古怪。
布谷,布谷。
一只布谷鸟站在高高的树梢上,灵动的眼睛伴着略微粗糙的嗓音,格外的不搭。
布谷鸟身后茂密的树叶中,一只狸花猫伺机而动,正好被张思齐看见。
张思齐捡起一块石头,轻轻丢向猫咪。
“喵!”,猫咪受惊,放过了布谷鸟。
“小哥哥,你打它做什么,它只是只小猫咪啊。”
张思齐摇摇头,“不知道,就
是想打它。”
“这也能算理由吗?”
“应该算吧。”张思齐拉着囡囡的手,朝一开始有异常的杂草那里走去,临走还不忘了将唐晋阳与陈曦抬进院子里,关上了院子门。
杂草丛生的地面上,满是些动物脚印,不过都不大,都是些细小的梅花印子,还有些蹄印,太浅太小,看得不是很清楚。
张思齐往前走了几步,就听得头顶上,那只狸花猫“喵喵喵”得叫着,叫声难听,像哭丧一般。
“嚎嚎嚎,就知道嚎。”张思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他从地上捡起一把石头,一股脑丢到天上。有几块石头砸中了小猫站立的树枝,顿时树枝摇动,树叶掉落,一时间附近全是落叶。
落叶围成一个圈,将张思齐和囡囡围在中间。
就知道你有古怪。
张思齐冷哼一声,将唐晋阳的刀插到地上,取出竹笛,吹了起来。
曲风一改往常,萧瑟的音乐里满是杀气。
不是针对一个人的杀气,而是战场上铁马铮铮短兵相接的肃杀之气。
这首曲子,是先生教他吹的三首曲子之一,《肃杀》。
顿时间,漫天树叶加速倒转,如同旋转着的绞肉机,转向狸花猫。
狸花猫叫声凄厉,凄厉中带着催促。
树叶所过之处,树枝被绞的七零八碎,猫咪却是提前跳起,跳到了另一棵树上。
“喵!”
狸花猫又叫一声,然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张思齐刚想要追,抬脚的瞬间却看见地上冒出许多小蛇,张思齐顿时萎靡下来,连着就是三个后跳。
站在这里,再定睛看去,哪里还有什么小蛇,只有几片枯叶,一块灰石罢了。
再看猫咪离去的方向,已经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不过猫咪的踪影虽然丢失了,张思齐无意中却发现了一个黑白相间的小动物呼哧呼哧地离开了。
看它体型虽小,却很圆润,像是一只小猪,看起来跑着很是费力,但是速度却很快,身上头黑体白尾黑。不过那东西也很小心,就这粗略的形象,是它唯一泄露出来的身影。
既然追不上了,张思齐拉着囡囡,开始往回走。
院子门被打开了,唐晋阳率先走了出来,其他人都在他的身后,最后就连院子里定着的红色怪物也出来了。
是被李灏用剑挑出来的。
“做得好。”看见张思齐后,唐晋阳鼓励了一句。
“应该的,应该的。”张思齐寒暄道。
陈曦的脸色惨白,也不愿意说话,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李灏身旁,不愿意换位置。
“你们坐了什么?”唐晋阳问道。
张思齐双手张开,比划道:“赶跑了一只这么大的猫。”
囡囡插话道:“哪有那么大,明明就这么大。”
王国鑫又问:“在哪里赶跑的?”
张思齐指指自己头上的大树,道:“鸟在树上,猫在书上,还有个跟猪一样的东西在地上藏着。”
“打死了吗?”
“没有,他们往那边跑了,跑得太快,我追不上,而且我担心你们的安危,没有追远。”
李灏拍拍手,道:“干得漂亮,没想到啊。”
“没想到什么?”张思齐问道。
“......”李灏本想挖苦这个小屁孩,不过看着张思齐那渴望被鼓励的表情,他迟疑了。
“没想到我们都会着了道。”李灏一字一顿得说道,语速由慢转快,最后流利起来,“这回真多亏了你们。”
张思齐很享受。
李灏不太想看张思齐臭屁的表情,转头又问王国鑫,“怎们办,我觉得这任务要不就别做了。你要实在放心不下那对夫妻,咱们可以以私人的名义把他的黄金买下来,给他十万就行了。”
王国鑫苦笑道:“行了行了,你也别激我,我也不是什么大善人,形势还是看得清楚的。这次只是三只小东西就差点让我......难保后面会不会有更多,或者更厉害的什么东西。这个任务,就放弃了吧,不做了。”
......
穿过这片树林,是一座小村庄,村子里的低矮房屋里炊烟正袅袅升起。
一只鸟站在猫背上,猫站在猪背上,三只小东西一边往村子里走,一边互相指责着。
“都怪你,瞎叫唤什么?”
“怪我?还不是貘业务不熟练,两个小孩都搞不定。”
“你呢?你就好了?一只猫,还在树上,被两个小孩追着跑。”
“你!”
“你怎么了......”
很快,三只小东西就到了村口。猫从猪背上跳下来,说道:“回了村,谁都不许提这事,我可不想在梅花面前丢猫,听到了没?”
猪和布谷鸟互看一眼,互相指着对方道:“谁都不许提。”
“好了,咱们统一口径,出去放了个风就回来了,什么都异常都没有,也没有人来过,记住了没?”猫吩咐道。
猪和布谷鸟点头。
这时,一只羊走了出来,正好看见三只,道:“狸奴,貘,还有布谷,你们这是遛弯去了?啥时候有空来你羊叔家里来,叔做了好吃的。”
“有空就来,叔。对了,梅花今天在家吗?”
“在呢,在呢。”
狸奴高兴,转头瞪布谷和貘一眼,随后便撒欢儿似的跑进了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