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广大叫着从梦中惊醒,汗水流过他的额头,浸湿了他的衣衫。
自打回到平安之后,白景略也发现了白月光的变化。虽说这个侄儿子,平日里本就寡言少语,不过为人处事,都很受白景略的喜欢,他老实、上进、拼搏,不论是哪一点,都比自己的亲孙子白广好不止一点半点,因此他在知道白广还有药可医的时候,第一个就想到了这个侄儿子,白月光。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白月光这么个模范带头,他以为白广多少会反思一下自己,向着更好的人生旅途出发。
然而这一趟出门回来之后,白广确实是变了,可是这变化,却是超出了白景略的估计。
白广快速起床,打开水龙头,随便抹了一把脸,便去找白景略了。
这次回到平安城后,白广便搬到了无畏军的宿舍当中,目前就住在白景略不远,营地外的二层独栋,他“谦虚”地让给了白月光居住。
白广匆匆跑到白景略住处外,满头大汗地他刚要推开门,却听见屋内有说话的声音。
白广犹豫了一下,稍微调整了一下杂乱的气息,缓缓敲门。
“进来。”
白广推门而入,抬起的左脚,却是在看到屋内所坐之人时,僵在了半空。
他的心脏,有了一瞬间的停顿。
“......”白广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不自然地开口问道:“表......表叔,好......好巧,你也在。”
白月光微微一笑,随意地打量着白广,“我过来跟姑父交待一下任务情况,你这是?”
白广在白月光的注视中缓缓坐下,连连道:“我也是,我也是。”
“那就不必了,我已经说完了,你可以先回了。”
白景略微微皱眉。
白广用求助的眼神看向白景略。白景略咳嗽一声,对白月光道:“我找他来的。我这孙子不成器,我得多训导训导他。侄儿子,你这些天连轴转,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去吧。”
白月光同白景略道别,转身便出了白景略的屋子。
白广起身,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确定已经看不见白月光之后,这才关上门,开始跟白景略倒苦水。
白景略制止了白广,严肃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此间事长事短,全在白广一张嘴上,他可以娓娓道来,将途中见闻一一阐述,说得天花乱坠,也可以言简意赅,只说重点。
可是吓破了胆子的白广,已经忘记了自己拥有的选项。他起身在白景略书桌前来回踱步,步伐紧张。也不知是走得太快,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他的额头上不停有汗水滚落。
白广停下步子,又走到门口,拉开门往外面看了一眼。
空空如也。
白广关上门,打开白景略的柜子。
“爷爷,喝的呢?”
白景略哼一声,拉开了自己面前的抽屉,丢给白广一瓶红色的饮料。
白广坐在白景略对面的沙发上,拧开饮料,“吨吨吨”灌下一大口。
“噗”,白广吐了出来,怪叫着问道:“这味道???”
白景略摆摆手,“过期了,凑活喝吧。或者,你可以选择说正事。”
“对对对,正事正事。”白广本打算问问爷爷为何给自己过期饮料,但是经爷爷提醒,他突然一拍脑袋,正色起来。
“我不能继续跟着白月光了。”白广面色狰狞,“你知道我这几天来一个安稳觉都没有睡过吗?”
白景略皱眉,“自打前几天你从外面回来,先是主动要求搬来军营,后来又说不愿再同白月光一齐出任务,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一个人杀了三千多无畏军还有余。战损比三千比零,那不叫战斗,那是屠杀!爷爷你没看见白月光那个时候的眼神,就像要活吃了我一样......那种眼神,我这辈子都忘不掉。”
白景略表现的还算镇定,不过白广看到了他爷爷不停抖动的腿脚。
白景略沉吟一声,掏出纸笔,道:“你细说。”
白广将白月光与无畏军战斗的事情说给了白景略,同时还提到了李灏等人与不明身份人物的战斗。
“顾长生么......”白景略调出科技会统计的人口资料,开始检索。
城里叫顾长生的倒是有一个,不过资料显示,那是一个刚刚过了八十四岁的老汉,几乎可以说是整个人都入了黄土,这种人,如何与一个“五阶魔剑士”打斗?
看来是资料外的人啊。
白景略思考了会儿,缓缓道:“今后的一段时间,你好好修行,顺带着陪陪你哥,给他打打下手。白月光那边,我也得和他谈谈。”
得到了白景略的同意,他那颗悬着的心突然放松下来。他起身,同白景略打个招呼,便要离开了。
“白广。”
白广刚走到门口,就听见白景略叫了他一声。
白广停下步子,回头看着白景略。
这才几天没见,
老头子看上去又老了一些,端着杯子的手,也在颤抖。
“白广,当下这个时候,危险与机遇并存。虽说人类已经走到了灭绝的边缘,但是我这个人向来乐观,即使是面对你这么个浑不吝的臭小子,我都没觉得你就完蛋了。我觉得你只是年轻,只是需要一个小小的触发,就能让你成长。这个触发,可能是好事,可能是坏事,可能是机遇,又可能是危机,没人说得清楚。可是在现在的情况看来,我改变了看法。”
“白广,危机与机遇,是相互依存的关系,而不是鱼与熊掌的关系。你们这一代人太不幸,又太幸运,经历了许多我们未曾经历过的危机,但是又有幸能参与到其中。我过去,最看不上的就是那些个江湖骗子,喉头顶枪、胸口碎石,我以为都是些骗人的把戏,未曾想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大批战士舞刀弄枪同凶猛怪兽赤身肉搏。我老了,活不了多久,但是你不一样,把握机会,好好修行。”
“从地球这个小地方,到更广阔的舞台去。”
白广松开抓着门把手的手,消化着爷爷话语里的深意。
“这话,你怎么不跟白云去说。”白广问。
白景略放下水杯,摇头道:“他不需要。”
白广点头。
出了白景略的屋子,白广刚刚冷静下来的心又吊了起来,一切只因为眼前这个人。
他虽然有白月光的脸,但是他的思想不是。、
“表......表叔,你怎么在这里啊?”白广惊叫着问。
白月光靠近白广,附在他的耳边,轻轻吐气,道:“放心,我不是嗜杀之人,更何况你我之间,还有白月光这么一层关系。”
白广颤抖着,点了点头。
“不过,你要是继续这么不知好歹,我可就要教训你了。”
白月光说完,推开白广,进了白景略的屋子。
白广还在发呆,就听见屋子里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他脸色大变,冲进屋子里,正好看见白月光蹲在地上,从一地的玻璃渣子里翻出一个小小的白色器件。
白月光拿起器件,对站起来的白景略呵呵笑道:“姑父,人家都把针眼装到你眼皮子底下了,你就真的不在意?”
......
既然话已经被说开了,李灏决定信这只布谷鸟一回,陪它去极天山上看看。
反正他们要杀自己易如反掌,根本不需要如此周折。
极天山还是很荒芜,狸花猫已经跑开了,不知道去了何处。布谷特意飞得很慢,就在李灏身前三步远的空中。
“你们说得那个大王,是谁?”李灏心中难免好奇,问道。
“我家大王姓胡名云,厉害极了。”
厉害极了?看来这里以武力为尊啊。李灏想了想,又问:“怎么个厉害法,比刚才那只猫还厉害吗?”
“那只猫叫狸奴。”布谷飞到李灏身边,落到他的肩膀上,“顺着这条路走,有岔路我会告诉你的。”
李灏点头,“狸奴是什么水平。”
“狸奴算是金丹期修士。不过他主走幻术,因此实际战斗能力会差上一些,在遇到心智坚定的人时,差的更多。”
李灏有些讶然,“你们也说金丹?”
布谷斜眼看着李灏,一字一句道:“我们妖族,你们人族,还有天魔谷的魔族,修炼之途,等而视之,除过体修一途,并无不同。我看你也算是入了修行的门槛,难道就没人教过?”
李灏苦笑,卑微道:“还请细说。”
“还说什么?我不是已经说完了?”
“体修是什么?”
“......如果说修仙,是将自身修成一尊容器,容纳天地灵气,那体修,便是以自身为本,借天地灵气精华,淬炼身体。这二者是完全不同的路子,你可以把体修想成是一个雕琢自己身体的匠师,体修因为身体的原因,已经完全不能容纳灵气,也不能使用法宝。而这体修,也是我妖族的前辈大能,在经脉尽毁之后,另辟蹊径,独创的法子,非我妖族,不能体修。”
布谷顿了一下,又扭头迟疑起来,“兴许那些个器物成精的精怪也能修行吧。”
“妖族前辈大能?”李灏心中疑问更多了,“你们不是最近才出现的?说实话,我还以为你们是怪物呢,哪怕后来见到你们知道你们可以沟通,我也以为,你们不过是可以沟通的怪物而已。”
“我们住在这里,已经千万年,只不过最近大王才放开禁制,格通天地而已。”
“那你们大王有多厉害?”
“大王的修为,我们不知道,我只知道,难以望其项背。”布谷叹口气,对李灏扇了一下自己的小翅膀,“往左。”
李灏站定,看着身前往右拐的路,还有左边的峭壁,犯难。
布谷见李灏还在犹豫,便催促道:“让你往左。”
李灏指着峭壁,“左边没路了大哥。”
“眼见未必为实,你一连被狸奴戏耍两次,还没有吃够亏么?”布谷唉声叹气,道:“
孺子不可教也。”
李灏试探着伸出一只手,摸着峭壁。在李灏的视觉中,手通峭壁已经接触,可是他的手却没有这种反馈。李灏收手,迈步走进峭壁。
原来这里有个山洞,看起来很深,其内蜿蜒崎岖,不知通往何处。
“到了?”李灏问。
“顺着这条路,继续往前走,看到每个拐弯的地方都反着走。”
幽暗的山洞内,哪怕有手环照明,还是觉得阴森。李灏走着走着,觉得无聊,便同布谷搭话起来。
“话说你们这个山,怎么这么秃啊?没有一根草,一棵树。”
“我也不知道大王从哪里找来的山,高倒是高,就是光秃秃的,连个给我搭脚的地方都没有。”
......
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这里的山路九连环。等到目的地的时候,布谷已经口干舌燥的了。
眼瞅着前面路渐明,布谷不耐烦的挥挥翅膀,“到了到了,别问了,我走了。”
“等等,先别走啊,这是哪里啊?”李灏连连道,“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啊?你倒是说说清楚啊。”
布谷已经飞远,李灏抬脚追来,却是被布谷的翅膀扇起的一阵大风吹了回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布谷用厌烦的眼神,远远地看了眼李灏,便飞走了。
李灏起身,拍拍屁股,向着里面有光亮传来的地方走去。
这里有一潭清水,水里有一朵还未盛开的莲花,旁边是一座略微有些枯黄的莲台。
光亮来自花骨朵,还有莲台。
李灏走近了一些,蹲在清水边,看向水里,只见几条游鱼,似在空游无所依。
李灏玩心大起,伸手便要去捞鱼。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么做。”
“是谁?”李灏猛地站起来,看向四周。
没有发现。
李灏回头,却看见自己面前,有个翩翩少年,立于水面之上。
“你是谁?”
少年打开折扇,轻轻扇动,“叫我胡云就好。”
声音悦耳,谈吐优雅,如沐春风。李灏见少年生得俊俏可爱,一时间却犹豫起来。
“你在想什么?”胡云问道。
“......”李灏略为难堪地看了眼胡云,壮着胆子问道:“你是男是女。”
胡云显然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看到他的第一眼,居然想得是这个。
胡云收起折扇,笑出了声,“生为男儿身。”
李灏犹犹豫豫地问道:“有颗女子心?”
胡云用扇子拍了拍李灏的头。
看得出来,他的动作很轻,可是李灏却仿佛被人用一个装满金子的保险柜砸了一下,脑袋疼的厉害。
李灏揉着自己的头,知道自己问得多余。
“你叫我来这里,有什么事?”
胡云随手一抓,从李灏的体内抓出了跃金。李灏脸色大变,震惊地看着胡云。
李灏脸色难看,“堂堂极天山大王,这是干什么?”
“是布谷告诉你的?他可真该改改多嘴的毛病了。”胡云手拿跃金,笑着道:“你是个炼器师?”
李灏点头,“算是吧。”
他还是想不通,胡云为何能从自己的气府中取出自己的武器。
“你知道封魔吗?”胡云将跃金丢给李灏,又问他。
封魔,不就是刚才差点杀了自己的那个玩意儿吗?李灏点头,“知道,怎么了?”
胡云笑笑,“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李灏警惕,道:“你问这做什么?先说明,我可不会封魔。”
“你肯定不会,你一个人族,又不是鬼修,怎么可能会?”胡云从水面上的莲台里,取出一颗莲子,展示给李灏。
李灏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只能老实地问:“这是什么?”
“即将枯死的造化玉籽。”
“那又是什么?”李灏还是不明所以。
胡云将莲子放在李灏手上,李灏顿时就感觉到一股沧桑的气息从中传来。他渐渐闭上眼睛,将心神沉入其中。
耳边传来胡云的声音。
“造化玉籽,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颗未能长成的世界之石。虽然没有长成,不过这里面还是包含有许多大道雏形,而且混沌之气充盈,是个修行的好地方,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别的用处,你可以自己探索。”
李灏睁眼,不解地看着胡云。
胡云笑笑,“我打算拿这个宝贝,跟你换个东西。”
“换什么?”
“一个具有封魔特性的法器。”
这个胡云,知道赌器的事情。李灏犹豫道:“你既然知道赌器,就该知道炼器师的水平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成器时的特性上限,可我只是一个筑基修士......”
胡云摆摆手,道:“我又没说现在就要。你且拿着造化玉籽回去,将来成功了,再将炼好的器物拿来到此处即可。”
“我会在这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