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驻地弥漫起朦朦雾气,扰得视线不清,能见度估计有五步开外。
李灏穿上才晾干的战衣,通知其他人该出发了。
至于囡囡......李灏特意嘱咐陈曦,早起时不要惊醒囡囡,让她安稳地睡一觉。
“那谁来照顾囡囡?”陈曦问。
“我已经拜托白广了,也跟白景略提起过,放心吧。”
确实,囡囡跟着李灏出行,对谁都不好。将囡囡留下,李灏能省心不少。
王国鑫和李聆牵着手走了过来,不过看王国鑫的脸,似乎有些不乐意。至于李力,李灏没有看到。
“李力呢?”
“他在城里,咱们先进城接上他,再出发?”王国鑫询问道。
“他去城里做什么?”李灏不解,问道。
“昨晚城里搞了一场小拍卖会,卖的都是些无主之物。我让李力去看看,能不能淘到些什么宝贝。”
李灏无语。在他想来,如果是宝贝,那怎么可能会是无主之物,怕不知道是谁趁着这灾情搞得什么噱头,唬人居多,也许还有些什么别的隐情。不过今日任务优先,李灏懒得寻思究竟怎么回事,只是点头,决定先进城接上李力再出发。
刚好此时雾气浓,开车太快也有危险,不如进城接人,然后吃个早餐,等雾散开些再出发,也不迟。
......
在李灏等人要进城时,还被拦了下来。
“怎么了?”李灏问道。
“私人车辆不许进城。”士兵指向一旁的空地,“临时停车场在这边。”
“知道了。”李灏做个不标准的军礼,像是在开玩笑。谁知那士兵冷哼一声,一边注视着几人一边后退。
看来是最早的那批无畏军了。李灏示意众人下车,随即在众目睽睽之中,将战车收了起来。
这里人数不少,一时间惊呼无数。
“怎么做到的?假的吧?”
“莫非是胶囊汽车?”
不管其他人如何议论,李灏只是径自走进城中。
王国鑫甩开李聆的手,追上李灏问道:“干什么玩这一手,多此一举。”
“这类似的空间道具就要上线了,我先帮白云打打广告。”
“白云告诉你的?”王国鑫又问。
李灏笑着道:“算是吧。”
如果有了大师的心得笔记都不能让白云解决目前遇到的问题,那算李灏看走眼。
平安城的街道人声鼎沸,残碎的建筑已经清理干净,新的建筑材料正整车整车的运进城里。少了店铺,却是出现了不少路边摊取而代之。
几人挑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偏僻的摊子,坐了下来,随便要了点早餐,边吃边等李力的到来。
这个摊位卖的早餐,都是些李灏没有见过的食材,甚至于李灏看见了一块外皮绿色内里红一圈黄一圈的柱形肉块,老板切肉的时候,李灏只看见那肉一弹一弹,像一块颜色诡异的果冻。
李灏收回视线,眼角不经意间扫到了一个白色身影,好似羽扇纶巾,长发集束。李灏定神细看,却发现那只是一个穿着运动卫衣休闲裤的年轻人。
街对面的对方好似发现了李灏的视线,清澈的目光同李灏撞在一起。李灏尴尬的笑一笑,那年轻人也回以微笑。
李灏低头,咬一口手里的肉饼,只觉得诡异。
明明没有见过的人,为何却感觉有一丝熟悉。
越想越不得劲,李灏拉一拉身旁的陈曦,然后指向年轻人的方向,可是一抬头,那人已经不见了。
“怎么了?”陈曦感到莫名其妙,便问李灏。
李灏哝哝两声,“没怎么。”
对面街拐角,年轻人却是甩甩袖子,叹道:“舒服。”
......
几人正式出发,已经是八点,此时太阳升起,雾气也驱散了许多
。平安到灵岚有近一千公里路程,而从灵岚到南洋的发射基地,也是一千公里的路程,算上中间难免会遇到的因为地形变化而需要绕路的情况,这一趟出门,可是真正的远门。
也不知道如今的灵岚城是什么模样,还有那能源工厂,曾经为之战斗过的李灏,心中无限向往。
......
吴峥和陶夭夭躲进了一座破庙里。外面风雪交加,狂风大作,吹的雪花几乎是平行移动。
亏得这天气,将两人逃跑时留下的一些印记通通破坏,这才阻断了追兵,为两人赢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这破庙已经不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了,神台之上,只留下一个底坐,还有底坐上盘着的两条石腿。屋顶半毁,四面的墙也是漏的漏,破的破,唯独有一个墙角还算完好。陶夭夭将破庙地上的两块门板抬起来,立在墙角,算是有了挡风的小角落。
吴峥勉强支撑着身体站直,用力迈腿才站了进去。随即他捂着腰,缓缓蹲下。陶夭夭一个跳跃,随后躺倒在地,看起来也是累坏了,迫切地需要休息一番。
一时间,破庙里只有风吹过破洞发出的呼呼声。
吴峥叹口气,道:“空穴来风。”
“什么?”陶夭夭半支撑着自己的上半身坐了起来。
“没什么。”吴峥摇摇头,“有感而发罢了。”
陶夭夭又躺了下去。
呼,呼,呼。
陶夭夭突然问:“咱们在这地方多久了啊?”
吴峥看了眼手环。
“2025年5月20日
06:20”
这是手环上显示的数字。吴峥发起了呆。
“多久了?”陶夭夭看吴峥不回答,便又问了一次。
“四年零十个月。”吴峥说道,完后又默念道:“十一天两个小时”
自从吴峥在平都里“杀了城主”后,平都火速上任新的城主,而且成立了一个缉拿吴峥的队伍,将缉拿吴峥作为平都发展的第一任务,颇有点重案小组的意思。
偏偏吴峥与陶夭夭来的时候是跟着明空来的,没了明空,仅靠他们两个自己,在这里闪闪躲躲近五年,愣是没有找到离开的方法。
陶夭夭随手从地上拔起一根带着冰雪的杂草,叼在嘴角咀嚼一番,又吐了出去。
“本以为离开了糟老头子,拜了个大能师父,捡了个大便宜,谁曾想便宜师父非但是个甩手掌柜,而且还坑人......”陶夭夭骂骂咧咧,慢慢的还骂出了脾气。她站起了身,一手叉腰一手指天,骂得越来越大声,好不起劲。
吴峥摇摇头,躺在地上,转了个身,背对着陶夭夭。
也不知道陶夭夭骂了多久,是没有词了,还是骂得累了,总之她的语言攻势停了下来。
吴峥小憩了一会儿,突然听见了阵阵抽泣声。吴峥转身,就看见陶夭夭不再指天,而是蹲坐在地上,掩面哭泣。
吴峥一转身,又背对陶夭夭。可是刚转过去,还没多久,他便站了起来,“哎呦哎呦”咧着嘴坐在陶夭夭身边。
“怎么了?”吴峥问道。
陶夭夭抬头,看着吴峥。现在的陶夭夭还是戴着那半截面具,饶是如此,她的脸颊也早都被泪水浸湿。
要怎么安慰陶夭夭呢?吴峥下意识的想给个拥抱,转念一想陈曦,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要不揽住她的肩膀?
吴峥看着陶夭夭的面具,就是下不了手。无论她现在多好看,可是吴峥始终记得陶夭夭没戴面具前恐怖的脸。
要不讲个笑话吧?
想法不错,可惜吴峥犯了一个绝大多数讲笑话的人都会犯的毛病。
“噗嗤。”吴峥看着陶夭夭的脸,笑出了声。
陶夭夭先是瞪吴峥一眼,随后急忙擦干自己的脸,可是这个过程过于匆忙,以至于陶夭夭居然擤出一个鼻涕
泡来。
吴峥脸上的笑要绷不住了,他干脆哈哈大笑起来。
“你别笑了。”陶夭夭擦掉鼻涕泡,然后拿出一块小镜子,仔细看着自己,看着自己的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有什么好笑的?”陶夭夭见吴峥还在笑,干脆打了他一拳,“别笑了。”
吴峥见陶夭夭不哭了,而是照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妆容。
“别整了,挺好看的。”吴峥道。
“真的吗?”
“真的。”吴峥说完,特意擤出一个鼻涕泡来。
陶夭夭羞怒,一指头戳在吴峥身上。吴峥只觉得腹部酥麻,同时笑得更加大声了。
“快,快,快给我解开。”吴峥勉强抬手,做一个发誓的样子,“不笑了,我不笑了。”
“你保证?”
“我保证。”
陶夭夭又是一指头戳在吴峥身上。
异样的感觉顿时消失。吴峥掀起自己的衣服,看了腰侧的伤口,刚长好的肉又有了绽开的迹象。
吴峥保持严肃的脸,看着陶夭夭。陶夭夭也看着吴峥。
两人对视良久,陶夭夭率先问道:“你看什么?”
吴峥敲了下陶夭夭的面具,道:“原来没有眼珠,也能流泪的么?”
陶夭夭脸一红,侧身一边,转过头去,“我也是才知道。”
“说起来,你还是明空的徒弟呢,他不会不管你的吧?”
“我怎么知道?”陶夭夭转过身来,看着吴峥,“我认识他的时间和你认识他的时间一样,凭什么你会觉得我对他了解比你多。”
“毕竟你拜师了。”
“那倒是。”陶夭夭回忆起五年前,“虽说没有行三拜九叩的大礼,也没有敬茶给他,不过名分是实实在在的。”
“所以他应该会来救你的吧。”
“......”陶夭夭也不知道了。这五年来她一直告诉自己师父会来搭救自己,可是希望次次落空,每次先找到他们的都是平都的缉拿小队,还好吴峥有隐身的能力,而自己一开始也不在他们的通缉令里,如此这般,他们两人才能躲过前三年。可是三年前,陶夭夭去平都买食物的时候,居然被那卖面具的书生给认出来了,只不过那时书生已经穿上了官服。
书生认出了她,自然也想起了吴峥与她是一伙的这件事。几番辗转,这事情最终还是被缉拿队知道了。二人的逃亡生涯,从那时起便开始变得格外艰难。
“算了,别想他了。”陶夭夭摇摇头,看见吴峥突然咧嘴,她熟练地从纳戒中取出一卷纱布,“别动,我再包扎一次。”
吴峥点头。
看着帮自己包扎的陶夭夭,吴峥突然道:“你刚才骂明空的姿势,是跟谁学的?”
“丑婆婆啊,怎么了?”
“很丑,以后别用了。”
陶夭夭低下头,轻轻“哦”了一声。
破庙外风雪渐渐消停下来,吴峥看着腰间被绑着蝴蝶结的纱布,安心地笑了。
陶夭夭正侧躺着休息,突然她就坐了起来。
“来人了。”陶夭夭道。
吴峥苦笑一声,刚要站起来,突然间他身后的墙上出现一个旋转黑洞,随即伸出两只手,将他和陶夭夭一齐拉了进去。
庙门口,两只穿着黑布靴子的脚迈了进来。
一个带刀士兵进来,扫视一遍,便走到墙角,在地面上摸索起来。
又一个人走了进来,带着高高的帽子。
“有什么发现?”
“报大人,墙角尚有余温,两人应该刚走,现在追还来得及。”
“摸得清去向吗?”
士兵摇头,“摸不清。”
“哼。”后来者手往身后一挥,“所有人,给我分开搜,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