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苦寒之地,有一片数月未曾见过黑夜的地方,在那里,有一座巨大冰盖,在海面上缓缓移动。
从高空看去,冰盖上一片雪白,雪白中点缀着些许红色的小点。小红点数量很多,而且还在移动,速度很快,以某地为中心散开,不一会儿又回到中心,不断重复。
冰盖上强风横行,大风裹杂着水汽,让此地留不下一点温度。
在冰盖内部,另有乾坤。
冰盖内部中空,数根巨大的柱子围成一个圆形,支撑着冰盖顶部。在柱子包围的圆形正中间,有一堆蠕动着的活物,像是一座肉山。
一座蠕动吞吐的由肉组成的火山,顶部凹陷,呈碗状。
肉山蠕动了一会儿,从冰盖上陆陆续续跑进来许多虫子。虫子通体是鲜艳红色,每只都有胳膊长短。
先进来的虫子嘴里衔着一只一只的小型海怪,后面进来的虫子嘴里叼着一块块切割整齐的冰块,还有一些未经雕琢的鲜红新罗矿石。一时间空旷的冰盖内虫满为患。
先进来的虫子将小心海怪咬碎,血液浸入地面,肉块则被扔进肉山。一时间,血染冰盖,然后凝结成冰。后面的虫子用冰块堵住进出口,将新罗矿石放在冰面上预留的凹槽里。
忙活完一切后,所有的虫子都趴附在肉山上,首尾相接,然后瞬间融化成为液体,形成一层肉膜,附在肉山外。
一时间整个空间都暗了下来,落针可闻,只有正中间的那座肉山,如同心脏跳动,一缩一胀,有节奏地发出“咚咚”的声音。
......
“晋阳啊,跟为师念了几天书,感觉如何?”帝远捋着胡子,眯眼摇头问道。
唐晋阳将手中线装书轻轻合上,能看见书皮上写着“定势”两个字。他将书拿在手上。恭敬道:“收获颇丰。”
帝远点头,将唐晋阳手中的书取回,拿在手上,将唐晋阳折起的书角整理整齐,收了起来。
帝远喝口茶,故意砸吧着嘴,发出很大的声音。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帝远晃着脑袋,说道:“你们这一代人,还不算彻底完蛋。老夫以前也收了几个弟子,都是支持他们多出去历练,长长见识。你呢,你怎么觉得。”
唐晋阳想也不想,点头道:“多走路,自然好,既能修身,也能修心。”
帝远满意点头,笑着道:“也好,为师刚好跟施小姐说起过此事,她也同意你和她的几个弟子一起行动。你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去和那李灏,一起去那秘境,长长见识。说起来,你们几个的资质都很好,算得上是一等一的美玉,人品也不差,实在是想不通,像你们这种的,以前都是大门派抢着要,真奇怪......”
帝远边说话,边摇头晃脑地从胸口掏出一面手掌大的八卦镜,放在桌上;又从腰间掏出一枚玉佩,放在镜子上;然后从袖子里取出一把剑,一把刀。
帝远看着刀剑,沉吟一会儿后,扭头问唐晋阳道:“你喜欢哪个?”
唐晋阳看一眼刀,又看一眼剑,抓耳挠腮。
“师父,只有这两个可以选吗?”唐晋阳问道。
帝远摇头,反问道:“
你有想要的?”
“没有。”唐晋阳老实回道:“我也没什么想要的,不如你老人家一并给我,看我哪个用的顺手,就挑哪个?”
有意思。
帝远笑了,他将剑放在刀上,镜放在剑上,玉佩放在镜上,一齐交给唐晋阳。
“玉是一对子母玉,你拿的子,我拿的母。即使你身死,子玉也会保你真魂不灭,回到我这。镜是简单的八卦镜,可堪坡虚妄假面。没事的时候,你就把镜子拿出来,照上一照,不会吃亏。这刀剑,都是些小辈的玩意儿,没什么大用处,随你心意,自用还是送人,老夫不管。”
帝远看着唐晋阳将一众东西收下后,接着说道:“炼化的口诀已经教授给你了,如今你也是炼气期修士,出门在外,要牢记吾辈修士,修身又修心。”
唐晋阳抱着一堆东西,说道:“弟子记住了。”
帝远点头,挥手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记得把这玉佩炼化了。明早日出前去找李灏。”
唐晋阳拜别帝远,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李灏家的地下室,李灏正以心头血蕴养汤姆。经过近几日的磨合,他与汤姆之间越来越亲近,真有一种如臂使指的感觉。
“汤姆啊,当初脑子发了昏,给你起这么个名字,实在后悔。你没面子,我没气势,双亏啊双亏,想想要是对敌之时,我叫一声汤姆,然后抓住你,真是尴尬了。”李灏想到这里,笑了出来,接着道:“难不成,我还要边砍人,边喊‘去他妈的垃圾小杰瑞’不成?”
汤姆轻轻颤抖,发出清脆嗡鸣之声。李灏微笑着将剑抱在怀里,慢慢睡了。
就像年幼时抱着自己最喜欢的遥控汽车入睡一般,就像青年时藏着自己喜欢的姑娘给的情书一般。
陈曦和吴峥抱在一起,尤其是陈曦,抱得更紧一些。
“吴峥,我心跳的好快。”陈曦轻轻说道。
吴峥在陈曦耳边厮磨,坏笑道:“是不是因为...嘿嘿嘿。”
陈曦一把推开吴峥,坐了起来,严肃道:“正经点好不好,我是说真的。一想起来明天要去那个地方,我就心慌的厉害。我还悄悄算了一卦,结果卦象跳跃不定,难辨吉凶。”
陈曦声音小了下来,担心地问吴峥:“你说,会不会出意外啊。”
吴峥叹口气,也坐了起来,看着陈曦道:“如今世道,除了这城里,还哪里有什么安全的地方,可是咱们总不可能一直待在城里吧。”
陈曦小声嘀咕:“咱们就一直待在城里,又能怎么样?”
吴峥将手放在陈曦肩上,看着她的眼睛,说道:“现在城里还算安全,可是以后呢?假如,我说假如,施依然她们有事情走了,咱们还能在哪里找到庇护?”
陈曦低头不语,只是手指用力,握紧拳头。
吴峥安慰道:“放心,我会和你在一起的,哪怕是死。现在你一个人就占了我的整个心房,你想跑都跑不掉。”
刚说完,吴峥又摇头,反悔道:“不对不对,不能这么说,还有个李灏呢。那就,你一个人占了我的四分之三个心房,想跑都跑不掉。”
吴峥捏着陈曦的鼻子,促使
她抬头,让她看到自己的眼睛。
陈曦头一回不挣脱吴峥,任由他捏着自己的鼻子,鼻音厚重地说道:“我是说真的。”
吴峥笑一笑,又躺在床上,轻轻道:“我也是说真的。”
吴峥看陈曦还坐着,便一把将她扯到自己怀里,劝道:“睡吧,明天的事情,明天再愁。”
......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李灏起了个大早,日还没有出东方,他便收拾妥当,打开了门。
一开门,就看见唐晋阳笔直得坐在门廊,借着点点朝霞的光,看向天边。
“唐兄起的早啊。”李灏拍拍唐晋阳的肩,坐在他身边,调笑道:“这是要吸日月之精华?”
“不是,师父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唐晋阳淡淡地说道。
李灏点头。
李灏对于帝远这位老前辈印象很深,实力高深,喜欢赌器,还给自己炼了一把汤姆。如此神人,同施依然有交流,也很正常。
“那走吧,等我发车。”李灏起身,让唐晋阳稍等。
李灏发动汽车,先让唐晋阳上车,然后开到吴峥那边,在他家门前鸣喇叭。
陈曦早早地便醒了,一听见汽车声响,她率先跑了出来。
陈曦打开车门,歉意地对李灏说道:“吴峥刚起来,可能还要一会儿,等下吧。”
说完,陈曦又跑了回去,然后背着一只包跑了出来,坐到了车上。
唐晋阳痛陈曦打了个招呼,然后正襟危坐,闭目养神。
过了五分钟左右,吴峥才收拾妥当,背着一只包,走了出来。他一看见李灏,便哈哈笑道:“今天你开车吧,我累死了。”
吴峥将行李丢到车上,然后坐在陈曦身边。
李灏翻个白眼,喊道:“坐稳扶好,老司机发车了。”
施府院子里,帝远和施依然站在一起。帝远今天穿的十分精神,一身裁剪得当的白色短打劲装,披散着的头发也扎起,以冠帽束之。
“前辈心系弟子安危,还要来亲自送一趟么?”施依然笑着问道。
帝远捋着胡子,笑道:“关门弟子,不得不担心。”
施依然点头,又问道:“那前辈,是送到这里,还是随我一同前去?”
帝远想了想,说道:“一起吧,反正闲来无事,我去那里等着他们出来。”
施依然微笑点头,不再说话。
灯光亮起,施依然打开院门,将李灏几人放了进来。
“前辈,你先请?”施依然问道。
帝远眯眼看一眼飞船,摇头道:“老夫不懂这些,还有劳施小姐带路了。”
施依然点头称是,随后对李灏四人嘱咐道:“跟在我身后,哪里都不许乱碰,听到没?”
活像幼儿园老师带小朋友。
李灏只当施依然宝贝她的飞船,也不多问,只是记在心里。唐晋阳走在李灏身后,吴峥和陈曦并排走在最后。
陈曦自然看见了施依然特意投来的眼光,她尴尬地笑了出来。吴峥看见陈曦笑颜,跟着笑了起来,说道:“这就对了,愁眉苦脸的,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