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二rì,王化林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自己的老宅子。虽然家里除了老仆人,再也没有值得留恋的了。但是这毕竟是自己的家,现在要离开它远赴他乡,还是有些舍不得。家里就交给老仆了,他是个值得信赖的老人,他一个人离开自己的家来我王家三十年。现在留他一个人看家,王化林有些不忍,就让老仆的家人也搬过来住,反正这么大的家还有几十亩田地他一个人忙不过来,家人过来还能享受天伦之乐。
这次走得有些匆忙,出省旅行需要准备大量的物品,吃穿住用等各方面,但是现在没有时间准备了,必须跟着徐霞客走。还需要什么东西,路上再买,反正自己带着二十斤的黄金上路,还怕买不到东西,过几天应该就可以到南宁府了,南宁在明代广西也算是四大城市(其余三大是桂林、梧州、柳州)之一,物品丰富,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所以这次只带了几张被褥,数十斤大米,一口锅,衣服很少,准备到南宁再去买。另外就是兵器了,都是缴获的莫彝的三支鸟铳和五根长矛。毕竟路上不太平,如果遇到强盗,没有兵器武艺再高都没有用。
中午到了驿站,驿卒老头看到十几个人拿着兵器的、进了驿站,吓了一跳,还以为是王歪(王歪是当地一个土匪头子,去年还攻掠过本州)的人马来了,仔细一看,原来是昨天送徐老爷的人,不敢得罪,马上把周康石等人迎了进来。
看到周康石领着一大票人进来,徐霞客放心下来,他太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保镖了。自从去年从家里出发,一年多来,一路上艰辛倒没有什么,关键是多次遇险。光是遇到强盗就有两次,险些命丧黄泉。而接下去的旅程,比以前所走线路更加危险,因为广西西北、贵州、云南都是经济落后地区,而且土司林立,盗贼和猛兽出没,就算还能拿到官府的马牌,也还是非常危险的。
昨天周康石哥答应与自己同行,为自己保驾护航,自己有些忐忑,但也有些高兴。虽然周康石对自己比较景仰,但毕竟他也是杀过人的。而仆人顾行也抱怨,周康石估计是看中老爷有官府的马牌,想到驿站噌吃噌喝,而且他们还杀了莫彝,恐怕会遭到一些不良土司的追击。
对顾行的看法,徐霞客不置可否。杀莫彝,自己可是很赞成的。老徐前些天在与高平交界的胡润寨就看到当地被莫彝蹂躏后的凄惨状况,还在路上遇见了背着鸟铳的莫彝士兵在大明境内不可一世的样子,可把老徐气坏了。你一个被人篡国了的蛮夷邦,竟然在天朝上国耀武扬威,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周哥杀了几个莫彝,挺好,实在是做了件大好事。至于土司的追杀,更是无稽之谈,那五个土司兵一个都没有逃回去,尸体被埋了,那个土司怎么能知道是周康石杀的。
关键是周康石这个人似乎挺有主见,如果在路上不肯听自己的意见,可能有些麻烦,毕竟双方是合作关系,而不是上下关系,而且对方的财力与武力比自己强千倍。但不管怎么,先拉上他跟自己一起上路再。在路上再慢慢感化他,反正有的是时间。
等了半天,就怕周康石不来,现在看到周来了,并且是行远路的架势,老徐放心了。周康石问老徐准备怎么走?老徐行走线路要看情况而定。这时,顾行过来对周康石,本来早上驿站派下来的民夫已经到了,因为老爷一直等周老爷您,这些民夫不愿意等,所以都散了,周老爷您看是不是要帮咱家老爷挑些行李,而且徐老爷这些天都是让民夫抬舆(类似轿子的担架)的,您看是不是让您的家丁?
靠,这个顾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想偷懒,让自己家丁把他的活都干了。想得美,不过这也许是徐霞客的意思。
“徐老放心,你的行李我会让家丁分担大部分,尽量减轻顾仆的负担。至于抬舆嘛,您看,我这些家丁啊,在昨天之前被莫彝虐待,面黄肌瘦的,这些天恐怕抬不动。您不是有马牌嘛,骑马得了,我们跟着您。我也只有两匹马,一匹让老弱伤病骑,一匹是挽马,驮运我的东西。”周康石不愿自己的家丁给别人当轿夫,即使是给徐霞客这样的大名人。因为自己非常反感轿子,这是封建**社会人格不平等的表现,后世还有人轿子是导致中国落后的根源之一。虽然这是鬼扯,但也是一种反思。
到马牌,徐霞客有些激动,道:“本地司铺不在,驿卒做不了主,此驿站现在本来就只有两匹马,司铺还骑走了一匹,另外一匹需要备用,既然给我召集了民夫,马就不能再给了。真是岂有此理。”
看来老徐借对驿卒发脾气的同时,暗示对我的不满,如果不是等我周康石,那抬舆的民夫也不会走,更不需要马匹了。
看来老徐是想对我来个下马威,是想争夺以后这两支合并的队伍的主导权了。周康石毫不在意,叫岑泉过来,问这地方一匹马值多少钱,看看驿站里那匹马能值多少钱,然后去把驿卒给我拎进来。
老驿卒很快就被推进来了,一脸的惊慌。岑泉这地方因为靠近田州产马地(百sè马),三五两银子就可以买一匹马了,而驿站里那匹马还不错,大概能值四两银子。
“本老爷要买驿站里那匹马,个价钱吧?”周康石问道。
“老爷笑了,这是官府里的马,怎么能卖呢?”老驿卒战战兢兢的回答。
“官府,哼。赶快个价,不然一两银子也不给你,直接把马牵走,不要你没有私自卖过驿站的马匹,少给我装了。快。”周康石虽然不知道一个驿站里会备有几匹马,不过肯定不只两匹。可这老头跟徐霞客只有两匹,那剩下的马肯定是被他们给卖了。毕竟一匹马价值三五两银子,三五两银子在这里可是巨款啊。现在明末,正是最**的时候,大官捞大钱,吏捞钱,公家的便宜不可能不占,就是在二十一世纪,有些人连公司厕所里的卫生纸也不放过嘛。
老驿卒大惊,自己驿战是私自卖过几匹马,然后就往上报告是王歪的人把马盗走的,反正官府又剿灭不了王歪,死无对证。自己驿站多得个看管不严的过失,最多罚几钱银子,比起卖马所得,还是赚大发了。不过这几年卖马所得都被司铺拿走了,自己只得了几百文的赏钱。现在既然有银子赚,还不如自己来卖,回头再分给司铺一半就行了,关键是要卖个好价钱。于是开口要五两银子。
“你这匹马本来只值四两银子,你竟然要五两,当我是二百五啊。看你赚钱也不容易,给你四两五钱,不过你得给我马料。就这么办。”
老驿卒大喜,回头就跟司铺卖了四两银子,上缴三两给他,自己也能得到一两五。
“徐老,这匹马就算是我送给您的见面礼了。您昨天不是会骑马是吧,在路上我来给您牵马,为您老开路。以后这匹马就是您的代步工具,家丁这匹马挺温顺的,正适合您老。”周康石道。
徐霞客又惊又喜,这周康石一出手就是大方啊。一上来就是送一匹马给自己代步。虽然在旅途中有很多好友和官员送自己仪程,都没有周康石这么大方的,看来周还真是有钱,而且不吝啬。看来自己在路上应该更安全了,周康石不会对自己这个穷人有谋财害命的动机了。但是老徐还是要假意推辞一番,无奈周康石态度坚决,只好收下了。
到了中午,该吃午饭了。老驿卒做成了一笔大生意,为了庆祝一下,做了一顿在他看来非常丰盛的午餐,足够十多人吃的了。吃完午饭后,周康石一声令下,众家丁抬着行李开拔了,正式踏上了周氏企业发财的征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