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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述带着自己的侍卫,身后稀里哗啦跟着部下军将,到了福州港口。
码头上巨帆遮盖了天幕,各式各样的大海船停靠在石制码头边。搬运工人和骡马忙忙碌碌搬运物品。远处,可以看到有片片白帆,那是福建的水军舰队在巡防。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军港和民港离得不远,也就两三里地,他们首先去的是军港。一排排的船只停在港内,上面连水手都没有,只在岸边有一些人巡视。
张述一看就不满意,这军港的船只明显不如民港的海船大。在没有导弹的情况下,这个时代的海战完全是大船欺负船,这种战船人家只要冲过来直接撞翻。
郭勇介绍道:“大人请看,除了出巡的舰只,其它都在这里了。”
张述看着那批新漆的船只,想到昨晚上掌柜的介绍,他心中冷笑,朝那些船走去。他要看看这福州水师是不是真的已经腐烂到出海就翻的程度。
他朝最大的一艘战船走去,众人只得跟着。
这只战舰是最大型号的一艘大福船,在海里停着就像城一样高耸。
明朝的海军也曾经有过辉煌的历史,郑和下西洋时候的船队就无比强大,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的船只到现在差不多都烂光了。
登上这舰船,一股霉味扑面而来。船上泥灰盖了一层,不少地方都发了霉。船帆用的布又旧又薄,这种布挂上去风稍微大就会吹烂。
桅杆在风中吱呀叶响着,好像随时可能倒下来。这种种情况让张述忍不住想起电影中的幽灵船。
每年一千二百两银子维修费用,养得就是这样的战舰。怪不得倭寇能够猖狂到这种程度,福建广东浙江三省糜烂。
要知道海军打的就是船和钱,没有大船什么都玩不转。倭寇只不过是一群渔民造反,以海盗掠夺模式生存,根本没有大船。
原来一直想不通倭寇一群乌合之众,为什么能够让大明焦头烂额,现在明白了。
张述一语不发转悠着,郭勇心情十分忐忑。要早知道这位新守备这么心急来看船,他就吩咐别人打扫船只了。结果搞了个突然袭击,突然来上任,突然来看船,事先连个招呼都不打。
这官场上讲究花花轿子大家抬,你过得去我也过得去。应付应付就得了,他这是要干什么啊?
看张述停在栏杆前面,凭栏远望。郭勇凑上前去陪笑道:“大人,您看咱这水师战舰还雄壮吧?”
“雄壮,雄壮。”张述笑着,拍了拍栏杆。
“嘎吧”胳膊那么粗的栏杆折了,露出里面腐朽的断茬。
静默,众人屏住呼吸,连气都不敢出了。郭勇的脸色一片灰一片白,脑子里一片迷糊不知道该什么。
静了大概有半分钟,突然有人高声喝彩:“好!大人好功夫啊!”
顿时众人如梦方醒,纷纷称赞守备大人的盖世神功,
“胳膊那么粗的硬木轻轻一掌击碎,真是让我等大开眼界。大人神功盖世,羡煞我等啊。”
“大人身手不凡,英姿勃发。”
“大人英雄盖世,举世无双啊。”
“大人少年英雄,他日必定不失王候之位啊。”
……
张述听着他们的溢美之词,笑得愈发欢畅。众人见状,更是马屁如潮。
侍卫头领黄浩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这官场真不是人能做的,太无耻了吧?
“诸位,”张述笑着话了,“我福州水师战舰如此雄壮,令人热血沸腾,激情澎湃。本将决定,今日便乘此战舰出海,以壮我大明军威!现在,召集水师!开船出海!”
众人傻了。这新守备长得人模狗样的,看起来不傻呀,他怎么犯混呢?这破船能出海吗?他是真以为自己功夫高还是存心找死呢?
“等什么?本官命令吹号角,召集水师!没听到?”张述高声喝道。
“召集水师,召集水师。”郭勇转身,对下面使了个眼色。有个传令兵跑步下去了,他这一去自然不会再有消息。郭副守备的意思很清楚,让他回家休息。
“嘿嘿,”郭勇凑上来道:“大人初来水师,可能有些事情不晓得。这战舰出海并不是仓促可就,每次出海都要检修,多则十天半个月,少也得几个时辰。咱在此等着,不是白白耽搁大人的时间么?大人日理万机,不妨先回去处理其它公务,等到这边事情备好再行出海。”
“是啊是啊。”众人连连附和。
“倒也是这个道理,那咱去看看民港防务。”张述很好话。
众人松了口气,这位大人虽然有二百五,但还是能听得进大伙的意见么。这就好啊。
一行人到了民港码头,远远看到有那么几伙穿着各衙门衣服的人在谈笑。一艘海船刚刚靠岸,他们纷纷走上船头,向船主收钱。片刻以后,都心满意足的从船上下来。
张述看到里面有几个穿军服的士兵,于是招手叫过来问道:“收了多少银子?”
那个士兵疑惑地看着这位新上任的守备大人,怎么管起多公公的事情来了?他答道:“十两。”
张述问道:“一天能收多少银子?”
士兵想了下回答:“多的时候五六百两,少时也有二三百两。”
“这么多?”张述问道:“以什么名目收的?”
“咱福州水军打倭寇,护航。”士兵回答道。
张述扭头问郭勇:“刚才接收的帐本上没见有这个名目,这些钱都入到哪个帐里了?”。
郭勇面色尴尬,“这个,这个……”
张述把脸沉下来,问道:“郭副守备,这有什么不能的?”
郭勇回头看看,那些军将们都赶紧扭过头去,三三俩俩地开始聊天。郭勇压低声音道:“这银子是监军多公公收的,拿去孝敬京师里的贵人。不走咱的帐,收多少都是人家的。”
张述沉吟不语,郭勇附耳劝道:“大人,这监军一职有密奏的权力,多公公又是大内总管梁公公的亲信。这关系不好打呀。”
梁芳的亲信?张述乐了,梁总管的人收拾起来没压力。
正为银子发愁呢,这边就有了款项。
他放声道:“郭大人,这事儿不地道啊。挨骂的是是咱们这守备衙门,银子却都被多公公截走。以权谋私,贪没财物一类的话本官就不了。他多少总得给咱水师留吧?一个人吃独食,也不怕撑死他!”
水师众将一听,两眼放光。他们瞄着这块肥肉已经很久了,却只能干咽唾沫不敢插手。听这位新守备的意思,是要虎口夺食?
“这事儿成么?”众人声嘀咕,梁公公权势滔天,这新守备大人背后不知道有多大的后台,竟敢起这种想法。万一搏虎不成再被倒咬一口,那可就惨了。
郭勇着急了,“大人,三思啊。三思。”
“有什么可思的?”张述不以为然的一摆手,“回城!本将这就去找监军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