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杨易面前，孩子们拿到糖果一哄而散。

　　杨易并不意外黑猎的到来，看了他一眼起身走到自己的帐篷前。

　　部落里的茅草房一直不够住，杨易也不喜欢和别人挤，就一直住在这顶帐篷里。

　　帐篷是两用的，杨易找不到数目，想着直接扎在地上就行。大家却坚持让他吊着，还专门腾出两根粗壮的木头。

　　大概大家觉得腾空睡觉，与普通人与众不同，更加有神使的范儿吧。

　　“你有什么事？”杨易问。

　　黑猎没有绕弯子，开门见山：“我们的部落需要一个酋长。”

　　部落原本只有祭司焦，酋长一直没有正式定下来，只是由荆暂时代管。

　　各个部落酋长都是由部落里最强大的勇士担当，他们部落最强大的战士是荆，哪怕缺了一只手，依然具有强大的战斗力。

　　可荆是个残疾，杨易觉得没有关系，荆自己和其他人都觉得不行。

　　酋长的工作除了带领狩猎队打猎和保卫家园之外，还代表一个部落强大程度。

　　他们如果拥有一个残疾酋长，整个部落会被其他部落看轻，从而引发一系列的事。

　　这里的人也有着自己的固执，不会去打破一些潜规则，杨易也就没有勉强。

　　岩石的武力值和茸差不多，茸之前要照顾荆，所以才没有成为狩猎队队长，

　　真要以武力去判断谁有资格成为狩猎队队长，茸还真不一定会输。

　　尤其茸得到金属斧之后，武力值比从前增强了许多，比岩石更加明显。

　　加之他们急着搬迁和安定，也没有来得及选拔，也就没有一个正式的酋长。

　　杨易心里很清楚，现在大家基本上都默认了黑猎是部落酋长，并不意外黑猎提这一件事。

　　“你想成为酋长？”

　　“是。”黑猎并不掩饰自己的想法，非常自信的开口，“我有这个能力。”

　　杨易点了点头，这个男人确实是最适合的。

　　对方能够专门过来跟他打招呼，也让他心底那点微妙消失。

　　“依照我们的习惯，会在决斗中决定谁是酋长。”

　　杨易抬眼，注意到了‘我们’两个字，明显刻意在和他区别开。

　　果然——

　　“你所在的地方会怎么选？”

　　杨易眯了眯眼，想起眼前这个男人没叫过他神使。

　　“你在试探我？”

　　“我好奇你所在地方的不同。”黑猎道出心中的疑惑，讲述自己会离开黑石部落的原因。

　　“西大陆商队的人说过，他们那里并不是最强壮的勇士能够成为首领，而是拥有高贵血统的人。”

　　杨易之前就一直听到大家谈起西大陆商队，知道那个地方比东大陆的生产力水平要更高，却并不知道那里的社会制度和这边也有很大不同。

　　这里更倾向于地球的原始社会，而西大陆则应该处于奴隶社会。

　　“西大陆比我们更加富裕，还拥有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你比他们拥有的物品更加神奇，所以我想知道你们那里是怎么选首领的，又有什么样的规则。”

　　“你很善于思考。”杨易赞叹。

　　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很优秀，没想到会这么优秀。

　　人的思想和社会息息相关，这里的人想法都很简单，对于政治等没有任何概念。

　　他们只关心如何能获得更多的食物，如何能在危险的环境中好好活下去。

　　没有想过一些制度规则是否合理，只有在自己的利益被侵犯时，本能的希望能够避免。

　　眼前这个男人却截然不同，他拥有着超乎这里的反思能力。

　　“我希望我们的部落更加强大。”黑猎眼眸深沉。

　　不一味的接受，也不一味的反驳，而是想要找出其中最根本的原因，然后进行对自己的修正。

　　杨易更不敢小瞧这个男人，同时觉得自己很幸运，身边有这样一个人。

　　政治制度的话题一时半会儿也没法说清楚，杨易作为一个理科生，了解得非常浅薄。

　　他无法做出一个评判，更难以用系统和专业的语言阐述生产力和政治制度之间的关系。

　　“合适自己的才是最重要的，任何制度都不能硬套，否则反而会走向灭亡。”

　　黑猎点了点头，表情非常的认真。

　　“那我们部落应该适合什么的？”

　　“我也不知道。”杨易很坦诚道。

　　这种涉及深层次政治的问题，作为一个门外汉杨易无法进行正确判断。

　　有些制度看起来确实不错的，长久看又或者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却又是不适合的。

　　现在地球还为两大主义谁更优越在争。

　　所以他更愿意去负责部落的生产力发展，专心建造自己心中的城。

　　成为凌驾于酋长和祭司的神使，正好符合他的想法，还无法复制，避免未来举行叵测的人占据这个超然的位置。

　　拿到话语权，又不会陷入具体而复杂的管人事务中去。

　　如果一些规定、行为影响了发展，一些现象让他无法忍受，他也会出面干预的。

　　“我们可以根据部落发展慢慢研究和调整，摸着石头过河。”

　　一个首领要有好的品质和能力，品质还可以根据日常行为作为准则。可能力怎么评判，杨易没法给出一个判断标准。

　　这里的情况和从前不同，标准以及操作方式也就不同。

　　“摸着石头过河？”黑猎品味这句话，慢慢琢磨出其中含义，“这句话说得真好。”

　　“我们的部落会是全新的部落，也就会有很多改变，我希望大家能够迅速适应这样的改变。”

　　“我们能够做到。”黑猎坚定道，“现在的问题是，您想要用什么样的方式选出部落首领。”

　　“我以为你已经做好成为一个酋长的准备了。”

　　“我有信心成为一个优秀的酋长，不过就如同之前你所说的，需要遵循你的规则。”

　　杨易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怕我换一种方式，让你无法成为酋长？”

　　“我会去争取，同时也做好了承受其他结果的准备。我既然选择加入，也就是认同了新部落的规则，认同了你的想法。不管什么结果，我都会是最勇猛的战士，这才是最重要的。”

　　“你带来的那些人会接受你落选的结果？”

　　“一开始有质疑是难免的，但是我相信聪明的你，会解释清楚缘由。只要事情的结果是向好的方向发展，那点质疑就会彻底消散，换来的会是更加的服从。”

　　“你真的会甘心？”

　　黑猎笑了起来：“我想那几天，我需要更多美味的食物安抚心情。”

　　“放心，这点我还是能够满足你的。”杨易笑道。

　　“酋长的选拔，依然按照你们从前的规则。不管是谁成为酋长，当能力和部落发展不相匹配的时候，就会被淘汰掉。”

　　酋长是整个部落武力值的代表，他们以后还要和其他部落来往，目前以这个形式选择首领是最适合的。

　　“很高兴你也这么想，决斗能让一个酋长更加了解他的战士们，让所有人感受到什么是强者，让孩子们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

　　黑猎顿了顿又道：

　　“决斗的那一天，我一定会获胜，成为一名优秀的酋长，不会让你有机会淘汰我。”

　　“拭目以待。”

　　“你会永远是部落的一份子吗？”黑猎突然转移话题，黝黑的双目直直的看着他。

　　杨易挑眉：“不然呢？”

　　黑猎摇了摇头：“我无法确定你是加入，还是经过。”

　　这个男人太敏锐了。

　　杨易确实不能确定这一点，他一方面觉得自己这辈子也没法完成百万任务，另一方面，又觉得他不是这里的人，终究会离开。

　　他顶着神使的名头，是个特殊的存在，不管表现得怎么样，也没有人怀疑什么。

　　可眼前这个男人，不过初见就看清了一切。

　　“我对部落的感情不会低于你们任何一个人。”

　　黑猎坦诚道：“我愿意相信你，但也会担忧。”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里的人同样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们身处险恶之中，没有足够的警惕心，很容易被人或者猛兽吞噬。

　　“我肩负着一千多人的性命，我们想要与同行，同时也会害怕出差错。我不能确定，你是否真心欢迎我们的到来。”

　　“言语确实难以令人完全信任，包括我对你也是如此。”

　　不过初识，双方都还在互相试探之中。

　　不仅仅是黑猎，杨易同样也有这样的担心。

　　黑猎本身战斗力很强，又带着这么多的强者，即便星火部落最初成员完全拥护他，如果黑猎有别的心思，他们也没有办法对抗。

　　“我有一个办法。”

　　杨易望向黑猎。

　　“我们可以签订共生契约。”

　　“共生契约？”

　　“这是最神圣的契约，只有我这样的四级战士才能启动。”

　　共生契约，顾名思义，就是同生同死，互相牵绊。

　　杨易沉默了，这确实是最牢固的合作方式。

　　“我的武力对于你们来说不堪一击，你有必要这么做吗？”

　　“强迫对方很容易，但是这不是对待族人的方式。我们是一个部落，应该是信任而不是武力要挟。不是一条心，拧不成一股绳。”

　　“你想的很透彻。”杨易赞赏道，“你不担心你因此失去性命？我太弱了，连毛那样的小家伙都能将我杀死。”

　　“你是神派来的使者，为部落带来难以想象的改变。我如果无法保护你，活该失去生命。”

　　杨易心底触动，无意识的咬着大拇指的指甲。

　　直到现在，他也没法真正信任这里的人，会对自己真正的实力藏着掖着。

　　一部分原因确实是不希望他们过分依赖他带来的物质，更多的还是不够信任。

　　他的武力值为零，任何一个人都能轻轻松松拧断他的脖子，这样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而且他不敢考验人性，谁也不知道等到他没有什么可以拿的，曾经的东西都损坏了之后，这些人又会怎么对他。

　　尤其随着盘子越来越大，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也就会越来越复杂，且人心也是会变的。

　　斗米恩升米仇，在哪里都存在的。

　　这个世界以强者为尊，没有规则、没有道德的约束，杀戮对他们来说习以为常。

　　拥有着巨大的财富，却没有相匹配的武力作为保护，只会给自己招来祸端，如同闹市之中怀揣巨款的小儿。

　　杨易依然有自己的担忧：“你经常身处危险之中，对我来说太没有保障了。”

　　“我拥有强大的武力，不会轻易让自己失去性命。”黑猎保证道。

　　杨易笑着摇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决定，嘴里还是要提几句，让对方别忘了他的命可是死一赔一，不能瞎搞。

　　风险是很大，杨易却觉得值得去承担。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拥有一个完全值得信任的人，杨易目前最想要的。

　　“鞋？”赤脚的黑猎不明所以。

　　杨易指了指他的脚：“就是我脚上穿的。”

　　黑猎了然，面带着一种得意和自豪开口：“我觉醒的天赋，能让我比其他人更容易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