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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纶觉得自己这个媳妇儿……咳咳,当得有点不称职。他知道熊大是个将军,还是很厉害的二品大员。当然,这个二品大员略落魄,手下只有几个退役大兵。
但是,镇南将军这个名号,他可从来没听熊大说过,就是听他讲那些伤疤史的时候,也没听他讲起过。
熊大对自己媳妇儿的情绪波动素来敏锐。明明温纶连眼皮子都没抬,熊大后背的寒毛瞬间就立了起来,脸上却是益发威严:“这件事,你们自己看着办!”说罢,他带着自己媳妇儿就往后院走。
被留在大厅里的众人,在一地木屑粉尘下好不容易稳住了腿脚,面面相觑。自己看着办?他们能怎么办?
镇南将军,那可是一尊杀神啊!虽然他们也想过踢到铁板,甚至廖哥这种地痞流氓哪怕牺牲掉,他们的眼皮子也不会眨一下,可万万没想到,这一脚能把自己踹到脸都肿了。
胖瘦两个大人挥了挥手,几个随从会意,从附近的店铺里去借了椅子,搬来给两位大人落座。店里面的家具,他们可不敢动。
胖子汪大人拿着一条手巾,不停抹着额头上的汗水:“一个龙州县伯……一个镇南将军……”
瘦子大人铁青着脸,瞪了一眼汪大人:“龙州县伯不是问题,问题是镇南将军。”齐国谁不知道,整个南疆几乎就是镇南将军平定下来的。五年前,南疆离王叛乱,一度甚至打到了京畿附近,当时京城人心惶惶,半数以上朝臣建议迁都,几乎改换门庭。若不是前有成王,后有镇南将军,现在这坐龙椅的人还不一定是谁。
汪大人闻言,连擦汗的手都停了下来,冷笑:“龙州县伯不是问题?连大人,您是京城派过来的,对咱这地头不熟,做事多留着点心眼。”
连大人的脸色更是阴沉了几分。千里为官只为财。全家供养他考中进士,他没有留在京城熬资历,反倒是外放出来当个外官,还不是因为钱。文人之间关系错综复杂,他的座师同窗随便编织一下人际关系,在这府城里就没人敢怎么得罪,顺风顺水地过了好几年,官位也从七品升到了从六品。偏偏有这么一个同僚,仗着自己是地头蛇,明明品级比他低,还有胆子老是跟他作对。
这么一件店铺,既然谁都想要,那就干脆谁都要不成!这间店铺的租约一直在两家手上辗转,可是时间久了,他们倒还真没想到过这店铺的主人是谁。只因为这店铺主人一直没出声,他们也就当成是个面瓜,完全没想到会是另外一条地方大鳄。
地方豪族的势力有多强?连大人早就从这汪大人身上领略一二,如今连这汪大人都要忌惮的角色,连大人在心里翻滚了两遍,到底有些坐不住了。
杂物堆里滚成一堆的地痞和衙役,两位大人都默契地无视了。那群人早在镇南将军的名字一出的时候,就傻了眼。
“镇南将军?”
店铺的格局是一个“日”字,不过上面是正方形,下面是略窄的长方形。正方形的部分用作店铺,长方形的部分是后厨、账房等设施,还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给温纶休息。
眼下,这屋子倒是正好用来刑讯逼供。
熊大殷勤地端茶递水,捏肩捶腿,假装没听到媳妇儿的话,简直忙的要死。
温纶觉得这样的熊大很有趣。他只是想听个故事,怎么熊大就这个反应?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黑历史?
温纶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镇南将军可是大大的英雄,有什么不好说的?”
熊大一张黝黑的脸皮瞬间爆红,支吾:“没、没啥!”
温纶伸过手,流氓一样勾起熊大的下巴,凑过脸:“告诉我,嗯?”镇南将军哎,哪怕是原身这种埋头书海的书呆子,也听说过镇南将军的威名。各种传言换成温纶那个年代的米国,完全可以拍成一部个人英雄主义大片来。
镇南将军出身微末,但是武艺高强,后来被成王青眼……
熊大指着自己肩上的旧伤:“这就是给成王挡得箭。成王就教我武艺和兵法,后来成王旧伤复发,不能再待在前线,就向朝廷举荐了我。”他的底子不错,但是猎人的那些功夫,对于战阵冲杀还要差上很多。他现在这身本领,一多半都是成王教的。
熊大的声音越说越低。当时在战场上没有什么,可是直接跟媳妇儿说自己是镇南将军……镇南将军的传言可是好坏参半,可能坏的还多一些。
温纶凑近了脸上快冒烟的熊大:“唔……杀神?”
熊大闻声顿时退去了脸上的热度,耷拉的眼皮子瞬间抬起。
温纶被他看得往后一仰,被熊大瞬间拉住,鹰隼一样的眼睛盯着温纶一动不动:“温纶,你怕了?”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熊大的觉悟很高,从第一天上战场起,他就不断在收割人命。他不想死,也不想看到乱军荼害百姓。可是,等到他班师回朝,才发现一般人的眼中,对他的畏大过于敬。他是保家卫国的镇南将军,也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杀神。
这是熊大第一次叫温纶的全名,温纶竟然感到耳朵一阵酥麻。这酥麻还带着一点瘙痒,一路勾到他心尖子上。
熊大看温纶低头不语,心里咯噔一下,顿时脸色一白:“你怕了。”杀神不是什么好名声,所以他才不想让温纶知道。刚才那两个跳梁小丑,明明凭借这县伯府的势力,应该也能解决掉。黄掌柜的被找茬,可是连脸色都没变一下。他这么急着出头干什么?
两人凑得极近,温纶一抬头直接就啃了熊大的下巴一口:“我干嘛怕你?”男人的心中总有一点英雄情结。自己的相公是个大英雄什么的,简直不能更酷炫!
熊大被温纶没轻没重地咬出一圈牙印。自己媳妇儿哪儿都好,可是……熊大把温纶推开一点,低头重重亲了上去,要不是地方不对,差点将人就地正法:“明明已经做过那么多次,怎么还跟小狗一样喜欢咬人呢?”他如释重负,媳妇儿没怕他,是他想多了。他媳妇儿怎么能和朝廷上的那票子酸儒相比?
温纶想到熊大身上用不消退的牙印,红着耳朵抬头看天花板。内置学霸芯片有怎么样,学渣的学习能力就是辣么……低下。
两人在屋子里你侬我侬,把大厅里坐立难安的一众人,完全抛诸脑后。黄真中间去看了一眼,差点被自家大少爷和夫爷闪瞎狗眼,板着一张没表情的脸,出来跟他爹说了两句。
黄掌柜的想了想:“大厅里的这些人,你来打发。”
黄真一愣。他虽然也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可是接触的人事物毕竟和自己的爹相差了一个档次。外面那些地痞衙役姑且不提,那两位大人可都是正经的官身,他一个下人,怎么打发?
黄掌柜的看儿子这副样子,抬手就敲了上去:“怎么?以后大少爷和夫爷不在,你也这么傻站着?”
黄真心头一凛,脑子里转过弯来,脸上的神情更严肃了:“是。”
汪大人和连大人没想到等来的会是黄真。黄掌柜的是老县伯的心腹,汪大人还能给上三分面子。可面子这东西是互相的,依他们的身份能和黄掌柜的说话,就已经是给黄掌柜的面子了。现在派出一个不知道姓名的下人,这可是明晃晃的打脸!
汪大人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可下一瞬又脸色煞白。身边跟着的下人见状,立刻过来给汪大人揉胸口。
连大人用眼角看了一眼,冷哼一声。
黄真向两位大人规规矩矩地行礼,而后自我介绍一番:“往后黄某就是这茶楼的掌柜,还望两位大人多多照拂。今日一场误会,倒是耽误了两位大人行程。不如今日黄某做东,厚颜请二位大人往云来酒楼一聚?”
黄真的说话行事,都挑不出错来,话中又是给足了两位的面子。
这两人听着却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汪大人喘气还没停,就急着摆手:“不用……嗬……不用。”
连大人那张阴郁的脸上也是硬挤出一个笑来:“一场误会,耽误了黄掌柜的工期,还是我等行事鲁莽。熊将军大量,所幸这些人行事还未造成贵茶楼的损失,不如让他们将功折罪?”
黄真的眼皮一跳,脸上露出一个笑来:“如此,也好。”这个连大人……既然他敢抛,他有什么不敢接的?他们家夫爷可是镇南将军!
连大人没料到黄真接得那么爽快,心口一堵,也没心思再留,皮笑肉不笑地告辞离开。
汪大人倒是和黄真好一番说道,简直恨不得称兄道弟,热情得让黄真感到怪异。
等两位大人走了,一屋子的地痞和衙役也被勒令明早过来帮忙,走了个一干二净。黄掌柜的走出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那个汪大人不简单。连大人不用多理会。”
“是。”
嘭!
大小黄掌柜一惊,却见对门的布庄掌柜扑倒在地,摔得哎哟哎哟直叫唤。
布庄掌柜看见大小黄掌柜,顿时惨叫声一停,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看戏看得太入迷,竟然把门给撞了开来什么的……不对,一定是刚才门栓没栓牢!
京城林家,林老二奉命去叫自家老幺,人还没走进院子,就听到一阵碎瓷声。
林老二吓了一跳,走进屋子却见一地碎瓷,看着老幺只是脸色发白,不由得皱了眉头:“好好的,这是怎么回事?”小小年纪砸东西,哪里学来的坏规矩?
林璞瑜猛地抬眼,阴沉道:“哪里好好的?”
林老二被老幺那微红的眼眶弄得一愣,不由得放轻了音量:“你是哪里不舒服?”
林璞瑜撑在桌子上的手一攥,手下的信纸被揉成一团:“我没事。”不是说熊将军的夫人都快病死了吗?怎么能活蹦乱跳地出现在安江城里?不行,他不能再这么在京城等着了。他得去安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