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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诚觉得孤独无助极了!
他的同窗多少知道一点温家的事情,可经过了罚抄事件后,心里对温诚那个厉害的哥哥总有点发憷。眼下他们看到温纶面色如常地和那么多可望不可即的大人物交谈,顿时心生向往。
“温哥哥好厉害啊。”
“嘶……温哥哥竟然是姚大先生的关门弟子!”
“!”
温诚被同窗满脸感叹号地看着,脸皮子抽了抽。他私底下对着同窗好友抱怨几句家里的事情也就罢了,可这场面头上,他可不能当面削了温纶的面子。在这么多大家先生面前,无论是温诚还是温纶,代表的都是同一个温家。
温诚心里尽管憋气,这时候也不得不摆出一点欣喜的姿态来。只是眼下茶楼里人来人往,哪一个不是人精。温纶这点表面功夫,跟没做功夫简直没什么区别。
茶楼的布置看着很随意,但实际上十分错落有致,各个角落自成一体,方便同一个圈子的三五好友相聚一堂。
侍者将温诚一行引到一圈座椅前。温诚一个同窗坐下,随手就拿了一本书籍翻看,比家里还随意三分,刚看没多久,笑得肩头直颤。
另一个同窗看到,凑过去看了一眼,赶紧捂住嘴巴,抱着肚子闷笑。
温诚见状,将手边几本书册随意一翻,发现不是什么古今杂谈,就是一些趣闻轶事,故事短小精悍,却又诙谐有趣。温诚不自觉地翻了三页,才在侍者的轻声提醒下回了神。
茶水单子做成了一卷竹简,上面的茶水品种和其它茶楼茶馆大同小异,只最前一味他没听说过:“君子茶?”
侍者轻声道:“是。这君子茶是我们茶楼的特色茶,采用百年野生古茶树的茶叶,辅以严格调配的几味草药制成,有养生功效。由于古茶树所产茶叶稀少,量不多,所以每日有限量。”
数量少=好东西!
好东西,也自然有一个好价格。不过一壶茶钱,在座的几味都不缺,点得十分爽快。另一位同窗又从另外一卷竹简上挑出几样茶点:“你们茶楼倒是不简单,好几样我都没见过,可别只是换了个名字。”
侍者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将单子和几人确认过后,不一会儿就端上了茶具和茶点。所有的物件全都简单朴素,却又在细节上处处精心。
邻桌的几位老先生已经轻声赞叹起来:“大雅,大妙!”
几人个相视一眼。茶水的味道是什么,他们这时候真没空品尝。眼前的这些人对他们来说,简直相当于一架架天梯!
读书人中或许有些确实只是爱谈诗论赋,聊以寄情的高士;但他们这几个可都是想要入朝,怀揣着一朝封侯拜相夙愿的青年。用温纶的话来说,全都是一个个自视甚高的中二帝。
能和温诚混在一起的,自然出身都不会差,想要上位,那就是靠举荐。这个举荐人的分量,直接关系到了他们在官场的起点高低,甚至能够影响到他们一声的仕途。眼前这些人,无论是哪一个肯举荐他们,哪怕只是替他们说上一两句话,那也是很了不得的事情。
温诚只是和温纶比起来要笨的多,和这几个同窗相比并不差。他的同窗能想得到,他当然也能想到,而且他还更多想了一分——温纶,可是他哥!
温纶不知道温诚的如意算盘,带着姚青在几位大家面前混了个脸熟。几位老先生考校了一番,顿时对姚青赞不绝口。
姚青到底岁数小,这几天进了府城,熊大空出时间来,天天带着小孩儿玩。姚青只回答了几个问题就显出有些困了。在山上这段时间,他跟着他的小师兄别的没学到,倒是养成了午睡的习惯,到了点自动就合眼。
温纶见状,牵着小孩儿的手,向几位师长告退。
几个老先生看着两人离开,温纶蹲下身要去抱姚青,却被姚青按着肩膀拒绝。
“真不愧是姚大先生的孙子。”
“多亏了有温纶这么个做小师兄的。”
“这小师兄带孩子可有一套。”一老先生想到自家那些子子孙孙,简直头疼。
“我倒是听说了。温纶给他爹冲喜,结果嫁进了八百里大山?”
“温纶是真孝顺,据说轿子抬出府的时候,他本人心中惦念父亲,也已经悲伤过度。”
“温纶的父亲……不是龙州县伯?没听说有什么大事发生啊。”老县伯对一些新贵来说,可能就是个没什么实权的老贵族,可是他们这些人还不明白?那位可不简单。
别看几位老先生平日里深居简出,身边传话的人可不少,三两句一扒,就将温纶扒了个底朝天。原本他们也知道温纶。姚大先生收徒可是大事,还是关门弟子,自然引得各界关注。偏偏这个关门弟子竟是龙州县伯的庶长子,这种不体面的身份,当时圈子里还传言姚大先生晚节不保。直到后来,温纶学有小成,流出一些文章书画,才将传言压了下去。
“唉,这孩子可惜了。”老先生摇了摇头,想到刚才温纶的拒绝,感慨万分。
“学生胸无大志,此生寄情山林。”温纶当时说完冠冕堂皇的话,带着姚青回到客房休息。
现在的客房可不比之前的简陋,布置得很是舒适。熊大正坐在躺椅上,喝着老人茶,拿着一卷书,看得津津有味。看到两人进来,熊大放下书:“想不到读书人还写这种。”这些册子,都是温纶平时看的那些闲书里整理出来的。抄写成册,温纶和姚青都花了大力气。
“读书人也是会说笑话的。”温纶随意回着,叫李二送水进来。
李二走进来送水。姚青已经会自理,简单的擦洗后,就爬上了床,一手还拽着温纶的衣摆:“小师兄?”
温纶低头亲了亲他的脑门,给他盖好被子:“阿青今天自己睡,嗯?”
姚青点点头,等温纶走出去,小脸猛地埋进枕头,捂着脑门,耳朵爆红。小师兄,竟然……
温纶一出房门就被熊大拽到了身上趴着。温纶吓了一跳,口气不太好:“干嘛?”
熊大的口气更加不好:“我看到了!”见温纶不明白,强调,“我看到你亲阿青了!”
温纶瞪大眼睛,迟疑道:“你不会连阿青那么小一个孩子的醋都吃吧?”
熊大老脸一红,立刻又梗起脖子:“不管,你也要亲我。”
温纶笑眯眯地照着熊大的脑门吧嗒亲了一口。
正当熊大想着让媳妇儿多亲几口的时候,李二在屋外敲了敲门:“大少爷,夫爷,女眷那边出事了。”
出事?熊大和温纶对视一眼,顾不得腻歪赶紧整了整衣服起来。
“是霍家的少夫人。”李二一边带路,一边说道,“喝了养颜茶后,闹肚子,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
“霍家?”
“霍家是府城大族,霍家的大老爷是从四品的大官,霍少爷是林尚书的高足。”
“林家?”熊大眉头一拧。
温纶见状,疑惑:“你认识?”
熊大将林老二的事情说了:“不过林老二在他们林家也……算了,这票子读书人心眼就是多。”
温纶身为读书人,这时候也膝盖中箭,但显然不是计较的时候。等三人来到女眷所在的厅堂时,情况显然和他们所料的不同。
霍少夫人脸色略微有一些苍白,脸上倒是带着一分笑:“下人不懂事,累给位夫人受惊了。”说罢,扶着丫鬟的手臂站了起来,脚步不稳,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那丫鬟身上。
碧荷面容恳切地带着大夫走了过来,直接顺势将霍少夫人往自己身上一架一推,按回到软绵绵的座椅上:“霍少夫人,别急着走。大夫来了,还是看清楚再说。”
用熊大的话来说,碧荷是个难得的练武奇才,可惜年纪已经大了一些,若是自小习武,绝对可以成为高手的人。碧荷暗地里的两手动作,谁都没看清楚,就连霍少夫人和那丫鬟也只是感到一个恍惚,人又坐了回去。
大夫已经坐在了李二搬过来的凳子上。
霍少夫人低垂下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郁,但只能把手腕子交给了大夫。
旁边几个老少妇人,一点都没变化,该喝茶的喝茶,该说笑的说笑。被那丫鬟说成“喝坏了少夫人”的养颜茶,照样一口口喝了下去。
大夫很快诊完脉,笑眯眯道:“夫人无碍,只是略有些脾胃不调。”
那丫鬟立刻就叫了起来:“你胡说!脾胃不调,我家少夫人会疼成这样?!肯定是那什么养颜茶喝出了问题!”
“阿香!”霍少夫人厉喝,随即对温纶和熊大道,“下人不懂事……”
“什么下人不懂事,我看是你这个做主人的不懂事。”
霍家在整个府城都是算得上号的人家,霍少夫人出身也不差,哪里被人这么抢白过,当下就狠狠瞪了过去,一看清楚来人,立刻低下头:“知府夫人教训的是。”
几个官太太陆陆续续跟着知府夫人进来,都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看着霍少夫人。
熊大的身份是谁的面子都不需要卖,当下耿直道:“华老神医配置的方子,看来你不适用。今后霍少夫人还是别来了。你这体质看来挺特别的,脾胃不调也能痛成这样,还是在家里休养吧。”
知府夫人顺口接道:“熊将军说的是。霍少夫人身子虚,以后还是别出来了。”
霍少夫人被一阵抢白,原来苍白的脸色更加没了血色。贵妇人之间也是有圈子的,今天这话要是落实了,她就等于被整个府城的贵妇圈子里踢了出来。以后她还怎么立足?
可是眼下,却没给她任何后悔的余地,所有人都像看戏似的,没人有替她出声说一句话。
开玩笑,他们霍家抱着林家的大腿不假,可林家山高水远的,在安江城能用上几分力气?他们自家的那位也是外放的官。只不过这点身份地位,在座的这些女眷家,还真谁怕了谁?难道靠山就霍家有?
凌青婆婆这时候笑着说道:“原来是华老神医出手,我这老婆子喝着都感觉年轻了几岁。”
在座所有女眷中,没有人的地位能比凌青婆婆更高的。当下全都附和着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开来。
霍少夫人只感到浑浑噩噩,直到被扶上了自家的轿子,才回过了神。她本以为,镇南将军再怎么威名赫赫,如今只不过一个空有品级没有实权的将军;一个县伯,那也是龟缩在一个小县城里的破落户。她也没想着要将他们如何,只是让人留下个坏印象罢了,想不到后果却变成了这样。
霍少夫人回到家里。霍少爷已经得知了消息,等着了。
霍少爷也不多说,叹了口气道:“也罢。这事,我明日亲自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