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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情,这么吵吵嚷嚷的?”一片喧哗中,却是熊大从门外踏了进来。
茶楼是营业场所,而且以文人为主要消费对象。文人之间意见不合,高谈阔论的不在少数,但是完全不会像现在这样嗡嗡成一片。
熊大还没进门就觉得事情不对头,不过在自家地盘上,媳妇儿总不会被欺负了去,这才表现平静。
开玩笑,茶楼里可是有碧荷在呢。就是翠莲现在的实力,现在也是不容小觑。
熊大没想到,和温纶起冲突的竟然会是温家两兄弟,脸色倏然沉了下来。
温宇泽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低头一看站在身边的温景盛,已经是脸色煞白,额头上的虚汗滚落,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他勉强笑道:“见过熊大哥。刚才是四弟不懂事,说错话了。”转头又对温纶说道,“大哥,四弟年纪小,您别计较,我这就让四弟给您赔不是。”
温纶没回话,熊大首先嗤笑一声:“三弟,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熊大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温宇泽这话说的。哦,温景盛犯错就是年纪小不懂事,温纶要是不原谅,那就是斤斤计较?连让他道个歉都成了仗势欺人了?
温宇泽一看周边的人的反应,心头也是一跳,暗中叫糟。这地方可不是龙州县,更不是县伯府,根本不是他能玩得转的。
温纶却不等他说话,叹了口气道:“既然你们这么想……也罢。我一个熊家人,也确实不适合再插手温家的事情了。”转身拉住熊大,“我们回去吧。”
蔡公公在一旁始终不发一言,这时候跟在两人身后就走,脸上笑意盈盈。
这三人一走,围观的书生立刻就对温家两兄弟露出鄙视的眼神,好一点的冷哼一声,脾气冲一点的免不了骂几声。虽然这事情说白了是温家人的家务事,可温宇泽和温景盛的嘴脸太难看。
这时候天色将晚,书生们也没了兴致,纷纷离开。茶楼内一下子冷清起来,温宇泽的脸色一阵青白,忽然奋起一脚踢向温纶炒茶的炉子。
“啪!”一记脆响,却不是炉子倒地的声音,而是温宇泽的腿被一只白皙的手拍开的声音。
温宇泽毫无防备之下,不由得踉跄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你敢!”
碧荷懒懒地抬了抬眼皮子:“茶楼不欢迎闹事的客人,这位客人请移步。”
温宇泽脸皮涨红:“你一个温家的奴才,敢赶我?!”
碧荷冷冷道:“这位客人说岔了。我主家姓熊,不姓温。”
黄真原本看着要起冲突,已经站到了碧荷身边,这下见状,不由得往后让了让。
温宇泽呲目欲裂,突然转头对上黄真:“你呢?”
黄真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情,被这仿若要吃人的视线一看,吓得一小跳:“我……我的主家自然也是姓熊。”输人不输阵!更何况他们现在没输人!
黄真是温家的家生子。对于黄掌柜的来说,温家的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老县伯。别说现在老县伯还没死,就是老县伯死了,县伯府的主人也轮不到温宇泽来当。更何况,他黄真现在的卖身契是在温纶手里。他有必要怕一个温宇泽嘛!
温宇泽冷笑一声:“好,很好!”说完,用力一扯温景盛,“我们走!”
温景盛这时候才如梦初醒,踉踉跄跄地跟着。
不提那离开的两人,温纶和熊大转身出了店门后,蔡公公倒是说了一句:“恶言中伤诰命夫人的,按律得杖责。”
温纶一惊。齐国的律法,原身的记忆中也有。但是他后来倒是没翻过,一时间竟然没有想起来这一招,不过:“多谢蔡公公好意,只是……唉,家门不幸,倒让您看了场笑话。”舆论这玩意儿,现代人的利用度可比齐国高多了。要让舆论偏向,一是要站在道德制高点,另外一个就是弱势群体。
今天这个事情,无论从哪方面,温纶都是强势的那一方。茶楼是他的,书生群体中他的地位也高,更别提他还是有品阶的诰命夫人。可是温景盛那句话一出,立刻就不一样了,庶出的子女素来弱势。在很多家族中,庶出的子女大部分也就是比下人高了半级而已,地位甚至比不上一些有实权的管家之流。
如果今天温纶拿着自己的身份地位当众教训温家两兄弟,可以倒是可以,但舆论恐怕就站在了温宇泽和温景盛那边了。
蔡公公一笑:“倒是咱家多心了。”
温纶连称不敢,和蔡公公一番客套。
熊大倒是若有所思。
蔡公公忽然说道:“这望春茶也到手了,皇上还惦记着。明日一早,咱家就要告辞了。”
温纶愣了愣,略微惋惜道:“您这一走,阿青又要伤心好久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姚青和蔡公公倒很是投缘。
提到姚青,蔡公公也是哈哈一笑:“这孩子也是难得,赤子之心啊!”他这种阉人,地位再高也不是被人看不起?难为他这辈子竟然能遇到一个温纶不算,还能遇到一个姚青。温纶也就罢了,凭着姚青的才气,以后平步青云指日可待,只希望小孩今后还能留有一点本心。他已经看到过许多刚正不阿的人,在利欲熏心之后,变成自己原本最为不耻的一类人。
蔡公公是个办事干净利落的人,说走就走。
姚青的眼眶都红了。
温纶拍了拍姚青的肩头:“以后,阿青可以去京城见蔡爷爷。”
姚青点点头:“嗯,蔡爷爷年纪大了,以后阿青去看蔡爷爷。阿青给蔡爷爷带好吃的!”
第二天,姚青放学回来,带回了一个不算出人意料的消息——温宇泽和温景盛兄弟被书院劝退了。
劝退是往好的说,直白的说就是被退学了。
温纶哪还有不明白的,瞅了一眼熊大:“你干的。”
熊大本来觉得理直气壮,被媳妇儿一眼看得有些忐忑:“嗯。媳妇儿,我是不是做错了?”
“啊?”温纶一愣,“没做错,你做得很对。早就看那两兄弟不顺眼,只是没想到办法整他们。”说不顺眼是轻的,那两兄弟直接就是杀人未遂,最好是丢大牢里面。可是齐国这种地方,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把那两兄弟丢进牢里,倒也不是做不到,可是温纶自己的名声也不会好听到哪里去,还得连累熊大。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他是不会去做的。
熊大咧嘴一笑,凑上前邀功:“媳妇儿~”
温纶被他叫得浑身一颤:“好好说话。你怎么在书院也有关系的?”
“我不用在书院有关系。”熊大解释,“书院最看重的是什么?是书院的名声。书院的名声一方面是先生们,更多的是书院教出来的学生。温宇泽和温景盛两兄弟,在茶楼里的事情又不是什么秘密。也不用在外面传多广,只要传到那些先生们耳朵里就行了。”
剩下的,熊大没说。他本来打算,如果书院的处罚力度不够的话,再加一把火。没想到书院倒是干脆,直接就把人给劝退了。难道是被看出来了?
嗯,也不是不可能。读书人的心眼多得很,他这两下子,完全是班门弄斧。
老县伯拿着书院院长的信,抬眼看着刘氏:“德行有亏。”
刘氏脸色一白,低着头不敢说话。
老县伯沉默良久,忽然长叹一声:“罢了,也是我这个做爹的不是。等三郎四郎回来了,我亲自来教育好了。”
刘氏赶紧劝道:“老爷您的身体还没好,不妥。”老县伯的身体在外人看来是突然倒下的,可身为亲近之人,刘氏哪有不明白的,老县伯的身体是慢慢垮下来的。
老县伯冷笑一声:“这身体也就是拖一天算一天罢了。你也别总想着要把大郎怎么样,现在这情况,大郎不把你怎么样就不错了。”
刘氏眼睛一厉:“难道大郎还能反过头来对付咱们县伯府不成?”
老县伯反问一句:“怎么不成?”
刘氏当下呐呐不能成言,想到过去种种,不由得背后一身冷汗。
这时,门房传来消息,温宇泽和温景盛回来了。
一听到,刘氏当下就站了起来,疾步走了出去,没想到差点撞上了温景盛的书童:“怎么走路的?”
书童脸色煞白:“夫人,不好了,四少爷他……他快不行了!”
“什么!”刘氏当下犹如被雷劈了一下,整个人晃了一下,险些晕倒,再开口嗓子都尖利起来:“快去叫华老神医!”转头对着书童道,“你说什么?四郎怎么会不行了?”
这时候,温宇泽也一脸惊慌地跑了过来:“娘,赶紧去看看四弟吧!四弟他……”
刘氏闻言,腿一软差点摔倒,等看到温景盛面白如纸的样子后,转身一巴掌就甩到温宇泽脸上:“你是怎么照顾四郎的?”
温宇泽完全没料到自己会挨打,捂着脸将这两天的事情说了。
那天他们从茶楼出来,温景盛就有些不对劲。结果第二天天没亮,书童就跑来敲门说温景盛发了高烧,请了府城里的大夫,灌了药也不见好。这一次就是书院不赶他们,他们也得回来。
华老神医的医术,府城没一个比得上的。
华老神医这些天一直住在县伯府,来得倒是快。趁着诊治的时间,刘氏和温宇泽走到外面。
刘氏低头不语。温纶,她真后悔没早弄死那个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