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生们按照各自的序码,依次走进校场,士卒们一一盘查,比起上一次,蔡邕借来的这些士卒们,提前都是连夜学习了律法所规定的考核之要求,按照他们所学,进行盘查,若是出现了失误,他们是要被军法从事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也必须得全力以赴。
各种不同的乡音在校场外嘈杂不休,大汉疆土辽阔,不少士子从未出过家门,就连雅言也是不懂,交流甚是困惑,看着这样的情况,不少的官吏心里想着,日后考核,定要定下规矩,只允懂雅言的士子参与,随着考生们一一入内,校场之外也被严格的封锁住了。
考生们全部都被带到了后院,在此处休歇,等待。
蔡邕坐着牛车,赶到了校场,很快便有士卒走出,迎接他,走进了大场,蔡邕亲自巡视了一番,清点了坐席以及笔墨纸张之类,在所有的纸张上,都有一列小字,书写“故司空闻人公所赠”,这是当初闻人袭为考核所提供的纸张,在他逝世之后,群臣为了缅怀他,便在纸张上加了这麽一句。
这次依旧是四科,与之前是相同的,不过,为了防止泄密,蔡邕没有四处寻找众人为之出题,带着自己府中的心腹祭酒,拟定了题目,又独自进行了改变,这样,就不会有泄漏题目的危险了,蔡邕坐在了主位上,官吏们也站在了各自的位置上,考核正式开始了。
士子们鱼贯而出,在案牍上早有他们各自的序号,他们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立刻有官吏前来进行最后一次的盘查,这才开始公布题目,首要的还是经文题,不过,这次的经文题,让不少人都有些诧异,以往都是考孔孟,这一次,满篇却都是何子曰....
不少人捶胸顿首,哎呀,早就该想到啊,这次主官乃是太子,太子是治公羊的,更是何子之弟子,这内容当然是更多的偏向何子啊,他们事后才反应过来,开始了答题,也有不少人疑惑的望着纸张上那一小列字,有些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答题之提示?
蔡邕皱着眉头,盯着他们。
没过多久,门外的士卒们忽然都走动了起来,不少士子们被勾动了心思,转头看去,只见一少年,龙行虎步,身着龙云,腰佩飞鱼,在诸多士卒们的簇拥下走了进来,看到他略微臃肿的身材,众人心里便明白,这定是太子无疑了。
小胖子乐呵呵的走了进来,准备迎接众人的拜见,一转头,便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蔡邕,小胖子立刻便愣住了,自从上次在皇宫挨揍之后,他便再也没有与蔡公相会了,他都不敢再赶往蔡府,如今相见,果真是分外的尴尬,小胖子清了清嗓子,走到了蔡邕的面前,拱手大拜。
“小婿拜见...公...”小胖子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蔡邕脸色极为不善,对于想要拐走自己闺女的死胖子,他再也没有了半点的喜爱,他冷漠的点了点头,便没有再言语,看到他这模样,小胖子也不敢再装模作样了,老老实实的坐在了一侧,打量着下方的学子们,学子们心里都是在感慨,太子有陛下之风,如此礼贤,对大贤恭敬有加,大汉之幸啊!
时间以至,学子们交了考卷,又朝着蔡邕,太子大拜,这才转身离开。
这次的考核,足足要进行七日,在这期间,很多地方都受到了影响,比如邢子昂,他刚刚准备在北方建立起囊括了整个北方的网状要道,便因为考核之故,强行停止,一方面是为了不影响此时的通行,另一方面,则是大部分在地方上相助官府的士子们都去了雒阳。
不过,邢子昂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在这些日子里,他的政策初见成效,有些相距不远的县城,已经出现了一些平稳,可以令两辆马车并肩通过的道路,这对各地之间的联系与当地的发展都是有重大意义的,曹操在三韩,也施行了类似与邢子昂的政策。
修建了很多的要道,并且从扶余等地区招收流民为自己所用,扬州出发的船员们还没有感到三韩,曹操就只能暂时先改变治理三韩的方针,先从基础性上进行改变,不过,他觉得,海运迟早会成为三韩地区的重要经济来源之一,因此,他仍然没有放弃在海岸上的码头修建工程。
很快,便要是寒冬,冬日,是不适合进行任何动工的,因此,天下各地,都在忙碌着,想要在冬日来临之前,尽快的完成更多要事。
建宁十七年,十一月
考核之事,已经完成,各科之冠次都已经出现了,与昔日不同,天子并未亲自会见他,让太子为之代劳,太子在大殿里亲切的与他们一一会面,委派官职,如火如荼的考核结束,这期中并没有出现什么失误,或者什么纰漏,只有一件事,让太子都有些迟疑。
数科之冠,荀,年级尚且幼小,即使获取了数科之冠,也不好委派官职,下方为官,太子想了许久,便将他留在了身边,作为太子舍人,这也是看在他与自己师君同族的缘故上,对于他的这个作法,天子很是称赞,有些欣慰的说道:“朕子能识人。”
这样欣喜温和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月末。
月末,雪灾四起,贺新幽并等几州,房屋崩塌,百姓冻死冻伤者数百,牲畜无以计,还好邢子昂正在北方,他立刻召集了多位刺史,同时开始了赈灾,冀州与三韩地区受灾较轻,承担了其余地区的赈灾压力,由于道路阻塞,运河受阻,庙堂之中的救济也没能及时的赶到受灾地区。
尽管地方上做了很多抵御寒冬的准备,还是受灾极重,天子有心发难,在看到了报告之后,也是沉默住了。
无言以对。
因为这些冻死冻伤者,大多都是当地的官吏,这些年轻的官吏们,冒着风雪,探查情况,四处走动,导致死伤最大的反而是他们,他们有的被压在了雪下,有的被活生生冻死,有的摔下了山崖,天子还能再质问什么呢,坐在皇宫里,难不成还要辱骂这些为国身死的官吏们不中用麽?
天子站在院落里,抬起头,望着这漫天大雪。
伸出手,看着雪花渐渐消失在手掌间。
宋典在一旁苦劝,希望天子能够返回大殿。
“宋典....”
“国家...”
“你说...这天之势,人可能阻?”
宋典瞪大眼睛,思索了片刻,回答道:“奴婢不知,国家恕罪...”
“朕之意,这天地万物,无不可挡...纵天机亦然....”
皇帝抬头望向天空,他的眼神渐渐肃冷起来,就犹如这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