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棠被某人亲了个爽, 虽然有心反抗, 却毫无反抗之力。

　　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这场荒唐的“吻戏补拍”结束之后，洛棠跟在苏延身后出门, 发现周围的确有恰好看到两人刚才的所作所为而笑得异常暧昧的人。

　　但她以为也就这些人而已, 顶多剧组内传一下，大家开开玩笑, 倒也没什么所谓。

　　没想到, 下午过了几场戏之后，她在化妆室化拍最后一镜要求的妆容, 却发现齐南至在几小时前发了条微博。

　　【齐南至：大家中午好, 我来撒狗粮。今天是洛小棠tang来剧组补拍镜头的日子, 然后她跟苏神苏延两个人都跑去问闻导闻越山要不要补拍一下吻戏的镜头，闻导拒绝了两次, 说了两次不需要。

　　之后这两个人竟然就无视了闻导，趁着休息的时候自己去演了一遍吻戏镜头。[/摊手]

　　我看到了全过程。[/摊手]】

　　齐南至的粉丝：我儿子现在中文十级。

　　酥糖女孩们则是在地下疯狂发大片的“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样的狗粮再给我来一百斤”。

　　热评第一是闻导的回复——【闻越山：齐南至，以后大事小事别我，拉黑了】

　　这条微博成了齐南至开博以来获得最多赞和评论转发的微博。他显得非常受宠若惊, 并表示假如洛小棠今后还来，一定会继续撒狗粮。

　　洛棠：“.........”

　　撒个屁。

　　洛棠羞恼至极，气得简直想锤死这个沙雕。

　　随着情绪波动，洛棠的脸色开始自动上色, 身边的化妆师“哎呀”了一声, “小棠, 你这是看什么呢？脸突然就红了？”

　　“……”

　　洛棠深呼吸，收起手机笑了一下：“没什么没什么，姐姐你继续。”

　　换好衣服化好妆，洛棠再一次站在当初琴落身亡的城墙上。

　　虽然动作有些难摆，但毕竟是曾经拍过一次的，洛棠也没用太长的时间，先熟悉了一遍，开拍后两遍就过了。

　　洛棠今天的任务圆满完成，闻越山本来没想到能这么顺利，以为她的补拍得分开两天。

　　闻越山看着洛棠从城墙上下来去换装，指着显视器跟在他身边站着的苏延感慨了两句：“这小姑娘，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的确不错。”

　　最主要的是聪明，一看就会，一点就通。

　　闻越山不挑演员的资历，单纯只看片场表现，他就喜欢这样的演员。

　　苏延笑了笑，非常理所应当地接下了这个夸奖：“嗯。”

　　闻越山看了他一眼：“夸你女朋友，高兴了？”他边调侃，边调出来最后琴落死时的场景点了播放：“你看，这个场景已经剪出来了，应该是这小姑娘演得最好的一场，也是我最喜欢的镜头之一了。那天做出来我一看，除了今天要补拍的镜头以外，几乎完美。”

　　现场拍摄跟加上一定后期剪辑的效果不可同日而语，这个场景剪辑好之后，不加特效和滤镜，仅仅是慢动作都显得格外凄美，洛棠当初那滴眼泪更是恰到好处，场面足以牵动人心。

　　闻越山放完片段，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突如其来的沉默，又不吝啬地夸了两句。

　　苏延随意应了几声，之后道：“闻导，您先忙，我去喝点水。”

　　“……？”闻越山狐疑地看了眼自己面前的桌子角上的水，虽然疑惑，但也没阻止他：“啊，那你去。”

　　一抬头，视线内只剩下苏延的背影。

　　……

　　苏延快步走回休息室的时候，几乎感到后背已经湿透了。

　　他随意找了个椅子坐，抬手摁了摁眉心，闭眼。

　　他很熟悉这样的反应，无法避免的生理应激反应，心跳速度越来越快，冷汗止不住地往外冒。

　　一片黑暗中，面前好像在循环播放着刚才看到的画面。

　　他没有刻意去想，但那画面还是一遍一遍地在脑海里播放，渲染颜色，自动描边，不断和记忆重合、交叉 。

　　甚至好像看到眼前呈现出场景放大版。

　　斑驳的墙，锋利的刀，倒在血泊中柔弱美丽的少女，身后面色狰狞的男人。

　　只不过这次画面中的她跟刚才显示器里的不同，并不是原地倒下，而是被身后的人一把推下了城墙，而后坠落在地——

　　“——苏延！”

　　少女轻快的声音突兀地插进来，像是在纯粹的黑里硬生生闯进来的光亮，他一瞬间睁开眼，刚才所有的画面消失殆尽。

　　只剩下面前的人。

　　洛棠已经把衣服换回了自己的来时的常服，她身上是白色的毛衣裙，外面套着短款外套，长统靴将一双腿修饰地笔直纤细。

　　听脚步声都能感到她的开心。

　　“刚才我听闻导说你来这边喝水，我就过来了。”她边朝着他走过来边说着话：“我已经拍完戏啦，今天你几点结束呀？”

　　苏延看了她几秒，说：“还是很晚。”

　　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嗓子的不舒服，声音都带了点哑。

　　“啊，那这不是又不能——”洛棠坐在他身边，习惯性地拉过他的手，结果说话声戛然而止。

　　“你——”她不怎么确定地又握了握，然后唰的转过头看着他：“苏延，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不等苏延回答，洛棠第一反应是他发烧了：“……你不会是生病了吧！”

　　说完，她抬手就要去摸他的额头，却在半路被他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抓住。

　　苏延看向她，眼瞳很清明：“没事，不是发烧，只是出了点汗。”

　　“……”

　　刚才离得远没看清，现在仔细看，他额头上也有不太明显的汗珠，头发湿了一点儿，脸色明显发白，唇色也很淡。

　　他的手心，几乎像是被水洗过一样。

　　这叫——只是、出了、点、汗？

　　洛棠抿了抿唇，没有答话。

　　细看眼睛和神色，他的状态的确不像是发烧，而且他似乎非常平静，对此习以为常。

　　她觉得苏延知道原因，只不过……不想告诉她。

　　“……”

　　洛棠把手收回来，想了半天，最后打破沉默道：“啊，是你下午那场打戏太累了吗？”

　　其实苏延都快忘了下午他拍过什么戏。

　　但看洛棠一副了然的样子，他稍微松了口气，点了点头，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嗯，很快就好了。”

　　又坐了一会儿，苏延觉得体力恢复差不多的时候，拉着洛棠的手出了休息室，到了影城洗手间外区的男女公用洗手台。

　　“你要干什——”

　　洛棠话没说完，两只手就被他抓住，而后看着苏延打开水龙头……

　　给她洗手。

　　苏延手上的皮肤很光滑，所以她平时就很喜欢牵，这会儿两人四只手一起抹洗手液，滑溜溜的，更舒服了。

　　洗完，洛棠看着拿吸水纸给她擦手的人，小声问：“你干嘛突然带我来洗手啊？”

　　他的回答也很简短：“刚刚摸了汗，脏。”

　　洛棠愣神的功夫，他重新拉着她出去，把她送到门口。

　　苏延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很温柔：“别等我，早点回家，今晚结束后我给你打电话。”

　　“……”

　　苏延还有戏要拍，说完就离开了。

　　上了车，洛棠一路上心跳都无法恢复正常，几乎全程都在盯着自己的手发呆。

　　她的大脑在进行混战——一会儿是“啊啊啊这是什么绝世好男友！这么细心还带我去洗手！妈妈我爱他一辈子！”——一会儿是“他到底在瞒我什么呢？为什么不舒服？有什么不能说的呢？”——两方无限循环。

　　到了家吃完晚饭也依然是这样的状态。

　　八点左右她 回房间，用手机上网搜了搜“毫无预兆突然出很多冷汗是什么症状”。

　　结果显示，“拇指医生”、“快速问医生”、“有问必答”等普遍认为——

　　供血不足

　　低血糖

　　心悸

　　肾虚

　　建议做脑ct，也可能是……

　　“可能是”后面跟着一大串，最后各种各样的绝症都出来了。

　　洛棠看得一阵无语。

　　果然网友说得好，有病别问百度，问就是不治之症。

　　其实前两个还比较可信，供血不足低血压什么的，后面那些都是猜测，应该不会吧……

　　洛棠翻来覆去纠结到八点半，正咬着唇在搜狗浏览器搜索的时候，接到了苏延的电话。

　　她紧绷的神经看到来电显示之后就放松了一瞬。

　　洛棠仰面躺倒在床上，接起他的电话：“苏延，你结束了？”

　　他很快“嗯”了声。

　　洛棠翻了个身，“到家啦？”

　　他也是“嗯”了声。

　　洛棠跟他像是往常一样聊些有的没的，这么过了十分钟，苏延突然道：“你今晚能开着电话睡吗？”

　　“……什么意思？”

　　苏延没开口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他说话时好像有隐隐风声。

　　“就是保持通话，不挂断，像你那次被吓到之后一样。”

　　这话说完，苏延那头又有明显的汽车引擎声一闪而过。

　　洛棠一愣：“……你在家？”可她确定自己刚才没有听错：“我听到了车声……”

　　“嗯，”苏延回答得很快也很自然：“我开窗了，是外面的。”

　　洛棠：“……哦。”

　　不对。她在心里说。

　　哪里都不对，今天的他特别不对劲。

　　从下午那会儿开始，他身上那明显不是能够在十二月份拍打戏而出的汗。现在也反常，让她不挂电话，明显在室外却骗她说自己在家。

　　他今天是突然出什么事了吗？

　　他不在家，瞒着她，却又给她打电话，那他会去哪——？

　　洛棠大脑转得飞快，最后闪过一个连她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想法。

　　“苏延，”她立刻从床上坐直，对着电话说：“我哥刚才叫我下楼，你等我五分钟，我给你打回去呀。”

　　“好。”

　　……

　　晚上九点的仙碧内几乎没什么车，四周都很寂静。

　　洛棠出了门，给苏延拨回去，那边很快接通。

　　“喂？我回来了……哦，没什么事，叫我去吃水果……”洛棠一边向着门口走，一遍稳住声音继续跟苏延打电话。

　　虽然她现在的想法的确很莫名其妙，但……

　　离门口越近，那种莫名其妙的预感就越强，最后简直像是要冲破胸膛一样。

　　最后洛棠站定在仙碧的大门前，伸手微微用力把门推开一条缝，从缝隙里看到外面的光景。

　　入目是熟悉的黑色超跑。

　　车身线条流畅优美，车门上靠着它的主人。

　　车主今天的装扮和平时出门的时候不太一样，没戴帽子也没戴口罩，他低着头，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向她的方向。

　　身材比例好得过分，穿着有些松的v领黑色毛衣，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半靠在纯黑的跑车上，长腿随意地搭着。

　　皎白月色洒在他的身上，尽管没有看到脸，这样的场景都美得像一幅画。

　　洛棠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彻底推开门，往前迈了一步。

　　“……苏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