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灏死了,而她还活着,虽然有时候她还是会伤心,但究竟常年服食冰雪玉莲,人也渐渐变得冷寂起来,这里虽离着皇宫极近,但却是极清静所在,平日里除了都穆伦偶而会来,却鲜少有人来。
她的母亲本是图然长公主,也是图然最美的女人,一次偶然的机会母亲遇到楚夏王,二人倾心相爱,后来母亲嫁到楚夏成为王妃,母亲与父皇的结合固然因着爱,她知道那时候的母亲是怀着一颗最诚挚的少女之心嫁到楚夏的,这当中不存在什么政治联姻,只可惜父皇终究还是没能守住母亲。
宫中的尔虞我诈让母亲灰了心肠,其实她知道母亲最伤心的不是被别的妃子陷害,而是父皇不相信母亲,母亲生平最恨人不相信自己,尤其是她最爱的人,她一气之下带着自己回了图然,后来母亲郁郁而终,而不知什么原因父皇竟然知道自己误会了母亲,亲自前往图然哭跪在母亲的陵墓前,守了那冰冷的陵墓七天七夜。
一开始她其实是恨着父皇的,父皇误会母亲,还将她弃在图然这么多年不管不问,可当她看到父皇那染上白霜的发丝,她再也恨不起来,一夜白头,她的父皇竟然一夜白头,这是有多么的痛才会让他憔悴至此。
而她,在十四岁那一年被父皇接回宫中,父皇将她宠上了天,她不仅是图然最美貌的女子,更是楚夏最美貌的公主,或许她得到的宠爱太多,所以宫里诸多的姐姐妹妹都视她为异类,甚至更是对她带着某种敌意的,她们算计她,陷害她,唯有玉姐姐待她最好,不管玉姐姐是否真心相待,但玉姐姐陪她度过了那段最难熬的时光,有时候她甚至感觉玉姐姐就如母亲一般呵护她,疼惜她。
她清楚的记得也是这样一个大雪天,她被人推入冰河之中,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是玉姐姐,玉姐姐奋不顾身跳进冰窟窿里救了她,她欠了玉姐姐一条命,即使在后来的日子,她嫁入天纵成为绾妃,她也从不曾忘过她欠了玉姐姐太多太多,她知道玉姐姐最终还是对她下了手,说她一点不怨恨玉姐姐也是不可能的,可每每想到是她的出现让玉姐姐失了心爱的男人,她再也恨不起来,到底她曾亏欠过玉姐姐,所以就算玉姐姐要杀她,她也无法反击。
她知道自己中了血衣天蚕蛊,已无法再活命,她本想一死了之,可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啊!她如何能抛弃自己的孩子,于是她选择了逃离皇宫,如果她离开了阿战,或许玉姐姐就不会再费尽心计的对付她了,她也无需在痛苦和矛盾之中挣扎了,骆灏带她去了一个美丽的山寨,那寨子里的名字就是欢花寨,那寨子里有许多双胞胎,她曾亲手抱过一对刚满月的双胞胎姐妹花,那寨子里的人都很纯朴,待人也很热情,因为她的到来,寨子里的人甚至举办了特别的迎客宴会,她在那里度过了一段最平静的岁月,她的肚子日渐隆起,虽然她要日日忍受蛊毒,但好在有骆灏,总是能将她的痛苦降到最低。
骆灏本是应国太子,当年应国与图然交好,两个小国一向互有往来,她与骆灏在儿时便相识,她记得骆灏自小便十分喜欢研究医学药理以及奇门遁术,长大后他无意于皇位,便悄然离开皇宫拜师学艺,学成之后他成立了天禹教,他虽是天禹教教宗却常年游历四方,他曾于欢花寨有恩,是以欢花寨里的所有的人都将他视为上宾。
欢花寨地处偏僻,那里又不仅盛产欢花草,还产有野紫灵芝,而她以中毒之身生怀六甲,最需以紫灵芝养生,她本以为她可以在那里安心待产,谁知她的到来给整个欢花寨带来了灭顶之灾,那一天,当她和骆灏从山上回来之后,便见整个欢花寨血光冲天,到处都是尸体,她的眼里全是红色,烈艳而惨绝的红色。
她看见一个手执屠刀的人拎着一个人的衣领逼问着自己的下落,那时她的心在抖,她不敢相信,她果然成了人们口中的祸国妖女,她一人毁灭了那么多人的生命,她无法承受,她疯狂的跑向那些刽子手,大喊着住手,头,一个鲜血淋漓还冒着丝丝热气的头滚落下来,滚到她的脚边,她不能忘,那一双死都不能瞑目的眼睛还怒睁着,仿佛在责问着她的罪孽。
她呆怔在那里,发出凄厉的惊叫,而骆灏为了护她,在那一次残杀之中受了伤,虽然她和他最终都逃了出来,可她还是决定要回宫,因为她知道逃避只会带来更大的祸患,不管她逃到哪里,她都会带来灾难,更何况她恨,恨毒了那些残杀无无辜的人,其实她是知道的,可她心里还带着那一点点希冀,希冀那个人是皇后而不是玉姐姐,虽然她偷听到那些黑衣人的对话,而她还是不愿相信,她要亲自去问问玉姐姐,她不能再沉默再躲避,若果真是她,那她亏欠玉姐姐的一切早已还清了,她要让玉姐姐付出代价。
正是她的决定,让她母子分离,她终究嬴不了玉姐姐,也不及玉姐姐那般心计深沉,她根本连回宫的机会都没有,或许这当中也有皇后的努力吧,她不知道,也永远无法知道,她只知道那时她在宫外遇到了阿战身边的内侍太监高庸,她想让高庸想个法子悄悄儿的带她回宫见阿战。
高庸的脸上带着激动的喜色,只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娘娘你可回来了,皇上日思夜想的,都连着几个月都不曾好好用一顿膳食,睡一个好觉了,娘娘你在外安心待着,奴才这就回宫禀报皇上,皇上必会亲自前来迎接你回宫。"
可她没能等到阿战来接她,高庸还未来得及离开,他们便遭遇伏击,来的杀手个个武功高深莫测,幸亏有骆灏护她,杀手几乎全军覆没,也就是在那时,她早产生下一个孩子,她甚至未来得及多跟孩子亲近,又新来了一波杀手,情急之下,她唯有将孩子交给高庸,如果她不在皇宫,她的孩子想必也不能在皇宫好好活着,于是她嘱托高庸将孩子交给清平侯夫人,孩子生下来时手腕之上便带着道道紫红色的纹,她知道那是中了血衣天蚕蛊,她身上的毒带给了孩子,而她的孩子从生下来那一刻开始便注定要痛苦的活着。(未完待续)